她学生生涯中最后的一个寒假，安安分分找了个广告公司上班，不同于上次实习的大厂，相比之下这个只能算是一个雏形，似乎称为工作室更合适。

钟黛不理解表示尊重，似乎在为她鸣不平，“你都一老板了，还给别人打工呢。”

李情施笑了笑，淡淡说，“这工资我拿着安心。”

钟黛无话可说。

公司法人是她学姐男友，他们算合作创业，学姐待她很好，是个人才，也是怕她跑了，提出想给她原始股，被李情施无情拒绝。

学姐心里不踏实，“你这样我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的确很准确，她没必要骗学姐。

李情施只说，“短期内不会。”

下学期毕业在即，她还要忙着找工作，有地方上班终归是不一样的。

“好吧。”学姐耸肩，凭借李情施的才情，去哪儿都不会缺了她一口饭吃，真要叫她放人，学姐私心是舍不得的。

那是一次聚餐，她大概有点醉意，学姐看着她面前才开了一瓶的啤酒，心里惴惴，不知道一会儿怎么跟她男朋友交代。

学姐听男友提起过，她对象有大来头。

李情施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着学姐，看的学姐心里直发毛。

工作室里的人围着她胡乱调侃，她也没脾气。

聚餐结束，她半个人靠在学姐身上，周围人闹着站在门口他们一起等车。

“学姐，你就没想过，爱好变成专业也会有厌烦的那天吗？”

学姐听清了她这句话，心里也算是保了底。

李情施早就忘了她当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季商衍不同往此，她头次在他眼中见了怒意，严令禁止她以后再碰酒。

她眨巴眼睛，试图跟他谈判，“你是不是有点太独裁了？”

季商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昨天晚上不记得了是吧？”

昨天晚上嘛……

她岔开话题，一股脑从他怀中逃出来，“我要给学姐回个电话了，她该吓坏了。”

李情施再见季扶光是在季商衍送她的那个戏院，年底她过来看账，顺便跟经理聊聊来年的运作，不是多么正式的场合。

她刚好在经理的办公室里见到季扶光坐在位上，见她进来挑了挑眼皮，她没理由说他是在等她。

李情施斟酌对他的称谓，贸然叫大哥太不稳妥，她又没有嫁进去，没什么身份。

她小心称他为“季先生。”

季扶光点点头，没出声。

经理告诉她，季先生今年十五在这包了场，指名道姓要请名家来演出。

她有些奇怪的问经理，“季先生以前也喜欢听戏看演出？”

经理是受雇于季商衍，过硬的专业管理能力和行业经验，让李情施可以省下很多心思投心于其他事情。

行业内的事情他几乎无所不知，左右逢源，太太圈和政商圈的秘密隐晦也略有涉猎。

“您说的是哪位季先生？”经理告诉她，“季老先生在这种事情上不大感冒，刚才同您寒暄的那位兴趣也一般，没听说过他在这些方面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季商衍呢？”

“商衍先生啊。”经理顿了顿，“外界混传他母亲是来自岭南的青衣，其实并不是。”

徐婰还不是这么能上得来台面的女人，是季昌国本人舍得给她洗了个体面的身份让她嫁到季家的。

准确来说季家没人对逛戏园子感冒。

李情施带着沉重的心情迈出大院，季商衍的特意为她配了个三助，供她差使，是个女的，模样上比她年长几岁，她秉着尊重喊她一声姐。

她没问之前的二助去了哪里，没必要。

人一旦有了异心留不得，他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心软。

她们是开车来的，助理被她留在了车内，这会儿见她出来坐直身子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在她们那辆车旁边停着一辆黑色A6，今天戏院休息，停车场只有几辆车，她路过时忍不住多看了眼，李情施记忆不错，开头的车牌，让她想起在上香那日，她见过。

季扶光坐在车内，她从旁走过时，男人屈尊降下半截车窗喊住她，“李小姐。”

他的身份不方便下车，成为都市晚报娱乐版块的风云人物，对他没有一丁点好处。

她停下脚步，神情淡漠的看向车窗里的男人，“季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她跟季扶光没什么的交集，李情施断定在这种场合他叫住她不会是什么私事。

季扶光通过车窗递给她两张年十五的戏票，明舒的《霸王别姬》，亦是她的成名作，二楼VIP包厢的位置 ，是上等的好座位。

李情施诧异，能请到明舒，不简单，演的是《霸王别姬》更有隐情。

“方便帮我给商衍递下票。”男人解释，“他现在太忙，我约不到他。”

这话耐人寻味，她不好拒绝。

季扶光浅笑下，“期待能在年十五见到李小姐和商衍。”

明舒已经经年不在大陆参演，去年八月底在香港的演出，即使因为暴雨缘故还是几乎座无虚席。

而她在香港错过的演出，刚好是《霸王别姬》

晚上回到公寓她将戏票拿到季商衍面前，垂着头问他怎么处理。

季商衍对这件事态度平平，她忍不住追问，“该去吗？”

他收起来思绪，认真的看着她，“想去就去，你当时在香港没看到的演出有人帮你补上，不好吗？”

好，也不好。

她眨了眨眼，猜不透他的想法。

季商衍不冷不热，从柜子里拿过吹风机，让她在一旁坐好要给她吹头发。

演出那日，她才知道季扶光包场子请来了三家人，季家，周家，陆家，她从未见过面的季昌国先生也亦出席。

她这样的身份站在季商衍身侧多少有几分碍眼。

徐婰莞尔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无声暗示，“正好难得今天扶光攒场子，让我有幸将这刚认下的干女儿介绍给诸位。”

周夫人听闻过小辈圈内传出的说法，季商衍跟一个女大学生走到很近，他们家有意攀上季家，对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夫人秉持男人结婚前朝三暮四很正常，他们不好要求太多，婚后不闹出问题，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谁管婚前怎么样，让周程放宽心。

周程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她是知道点内幕的，面上挂不太住。

“摇光你来跟情施坐在这边，让你二哥和程程说说话。”徐婰硬拉过季摇光跟李情施安排在一处。

季昌国视线只在最开始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保持着沉默，脸上的光影晦暗不明，脸色微变。

同样脸色不大好的还有陆娴。

季昌国还有关键的一步要走，是进是退，完全取决于此。

“两个孩子感情很好。”周太太很满意，看向正在为周程斟茶的季商衍，在绅士这方面，他们从小接受的礼仪没的说，“等开春也应该把两孩子的婚事定下，是时候应该盘算起来了。”

徐婰正有此意，附和道，“程程是个好姑娘。”

周太太笑着问徐婰家里的两位姑娘准备作何打算。

徐婰泛起头疼，指腹摩挲着茶杯上的纹理，揶揄，“两个姑娘的婚事同样也不能马虎。”

她调查过李情施，没什么背景的一丫头，胜在学历和能力上说得过去，脸蛋也不错，换个普通的二代说不定能嫁进去，季家的门槛太高，她选错了攀附对象，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注定摔碎一身傲骨。

徐婰在心里默默盘算，等季昌国稳定下，她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更李情施送走，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最好她能自愿离开，不然还要费她精力。

名义上的养女而已，又没带出过社交场合大肆宣传，无人会在意。

最重要的一点，李情施是个孤儿，后事稍稍处理，更不会有人追究。

徐婰自认搞定了个大麻烦，整个人都沾沾自喜起来。

季昌国背对着她们，听着后面两位太太喋喋不休的讨论，面上已然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桌子，示意她们安静看戏，两位太太相视一笑，短期内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