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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知君相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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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飞速下了界,不偏不倚地落在天机阁的大门处。他用灵力微微一探,就知道屋里头的人还没有离去。

琴上的解语藤锁落下后,天机阁里的阵法便会自动启动,将屋里人反锁。

他指尖的解语藤在到了凡间后愈发的活跃,经年的沉寂终于有了回应,死去的枯藤又再长出骨血。清然的心尖不由得刺痛了一阵,不知是何种感情盘踞于心尖。

以至于他一步步走向前时,脑中的思绪堵塞,变得迷茫无措。巧合的是,他的指尖碰到门板的一刹,内心的迷雾全然消散见了月明。

“镜花缘阵?”清然在心中默念着,眼中的迷茫一下子温和起来。他设下阵法将他困于此,而屋里的人将计就计,企图用他设下的阵法破局。

不多时,他有力地推开了大门,好让屋里头的人听见声响,可他的身影,却如烟般消失不见。

藏在竹帘后的沈溪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立刻动用了灵力巡视周围。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人,他攥紧拳头不言,发愁为何探查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他早在这个结界的基础上布下了镜花缘阵,只要是进入了结界的人,他的仙力一定会被阵法标记,然后沈溪行就可以利用这个被标记过的灵力狐假虎威,借力破解结界。

可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灵力探查无果,开门之人不知所踪。若是在此落败,那只怕会连累师兄师妹,再讨得个挫骨扬灰的好结局吧。

用尽心力找不出一条可用的线索,还被一个小小的阵法困住无力出逃,在没有比这更狼狈的事情了。方才开门的声音不假,若只是为虚张声势,那为何此刻迟迟不现身。

小小的房间,还不值得大费心思地声东击西,分散注意力。更何况,为何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难不成,他并非修仙之人?

沈溪行飞速思考着,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忘记了之前听闻过的一句话。

“离云仙师自称仙界之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脾气高傲的很,兄台若是遇上他了,可要小心了。”

沈溪行曾在那本泛黄的古籍里得知,凡人与神仙的修行方式大不相同。凡人需苦练修为增长灵力与技能,而神仙不同,他们有除此之外的修炼方法,无需拘泥于这一条路。

即使他们不驱动灵力,照样可以来去自如。

当初的他可是万万不信这些邪门玩意的,谁叫这本书是他从地摊里淘来的,名叫《仙界秘法》的破烂本子,如今倒是的一语成谶。

这般细细说来,那他的镜花缘阵,早在一开始就被识破了,来的人还颇有兴致的陪他玩了良久。

沈溪行的眉头微皱,脚后跟一退,整个人差些向后仰去,他落败得很彻底,一败涂地。

似乎是来人看见了他的失措,刹那间,他放出一缕微乎其微的灵力,试探着沈溪行的下一步动作。

而他也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丝波动,手疾手快地用左手捻起传送符,指尖挥动一股灵力注入。

合眼念咒,万事告圆。

传送符到达紫藤树下后,再御剑沿着山道下山躲藏一时。沈溪行想着,唯有指尖处传来的一丝温度让他的思绪重回现实。

再次睁开双眼,他并未站在紫藤花下。眼前的景丝毫未变,明净窗台窗外烟。

不只是窗台,沈溪行一步开外之地,一人同样捻住他符纸,指尖之隔不过半寸,那人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他,眸中颜色冰冷,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

符纸在他指尖燃起,渐渐化为灰烬。长风掠动他的发丝,带着窗外片片海棠入窗。

“镜缘花阵,这样用的话就成镜花水月了。”清然和颜静色说,眸中的深切寒冰顷刻间,化为了柔色万千的春风旧时波。

他用仙力镇住了沈溪行,使他难以动弹,无法回避。直到符纸燃尽,沈溪行才得以用尽全力反手将自己推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他体力不支地撑在地面上,脸颊边留下一滴汗。

对方见此情景,低眉徐徐念道:“许久不见,你要走了吗?”

目色中的波澜是见他之后漾出的涟漪。

午间日光座前移,和风轻起入木窗。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沈溪行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但现在,只有无端的恐怖一阵一阵的涌上他的心头。

他眼前的人就是人们口中的离云仙师,看上去年龄不过三十,玉簪黑发,白衣胜雪,确有仙家之风。

清然这才想起,他是当初临安城外用无双剑的人。

或许是沈溪行的目光太过直白警惕,清然的面色一下怔住,假装严肃重新开口道:“当时我不知你所在门派之名,故留了空白,还请见谅。”

他的退让使沈溪行心头一震,不知所从。

他脑中狂风大作,不卑不亢解释:“还请仙师原谅,在下水工,是前来参加修仙大会的无名小卒,今日正好有在下的赛程。不料在下愚钝,在山中迷了路,无意间走到此处,还望仙师勿怪。”

知君相忘如此,时感深切无策。

时岁相移,重逢的第一句话居然与当年一样,又是借口。清然并没有直接拆穿他,一句“原来如此”将此事轻描淡写翻了篇。

沈溪行看着他坐在木桌前,一时恍然不解。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入侵者,到底是打了什么算盘。

清然坐在木桌前,左手一挥,一壶热水烧成。他不急不缓地沏了一壶茶,又招呼着沈溪行过来休息。内心的思切不显露在看似从容大方的脸上,但他斟茶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晃动,万分小心地倒下茶水。

“若不嫌弃,还请留下来喝杯茶。”清然道,他收了收过于长的衣袖,一大段白皙的手臂露出,修长的手指间,浅绿的暗纹清晰看见。

他只敏锐的捕捉住了这一微小的晃动,心中的不解越燃越高。他假借话题转换自身处境,却从未预料到,这离云仙师完全按照不同寻常的道路一直走了下去。

他的记忆中,没有一幕是关于眼前这位仙师的,怎来好久不见。

沈溪行犹豫了半分,还是拿起清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仙师当真不问,我为何在此处吗?”

“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何要问。”清然再为沈溪行续上茶水,清凉的茶汤倒在瓷白的茶杯中,纯净透彻,像是之前无事发生。

知晓了他的态度,沈溪行小心翼翼地追问起一些事来。“方才仙师说好久不见,敢问这为何意?”

“字面意思。”

“可当真?”

“千真万确。”

沈溪行哑然,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他困顿于平津山数十年,见过的萤火虫都比见过的人多。

未曾意料,只此山外,有这样一位遗世知音。

他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一副将要离去的模样,“多谢仙师茶,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茶尽意断,缘浅时离。若还留在此处,不知还会生出多少事端。

“时候未到。”清然望着他的眼神真挚,毫无警戒与心机。

沈溪行脚步一顿,眉间疑惑,他把茶杯放在掌心转悠,细听这位仙师的尊言大话。从前在平津山时,他最不感兴趣的便是掌门大人或是一些德高望重之人的长篇大论,他们自以为字字珠玑,实则又长又臭。

可如今倒是想听也听不见了……

那这位离云仙师呢?又会长篇大论讲什么大道理,是仙界秘闻还是无关紧要的批评。

只见清然长袖一挥,桌面上多出来一盘棋,棋子错落,像是上一场棋局匆匆收场。

“仙师所指的要事,便是这未尽之局吗?”沈溪行略带笑意的地问,他抬眼偷偷看向清然,眼里带着狐疑。

他并非清闲之人,亦无心推演局上风云。

清然低眸,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心上一点相思,便已是溪见春山,动容万千,“你的剑气乱了我的棋局——所以,剩下的半局棋,你欠我的。”

这一“欠”字落字极重,恍若欠字之外,还有相欠。

沈溪行想起他写在薄纸上的“无双剑气非倚轩辕”一句,欲走的心情也慢慢褪色。他拈起白棋一枚,与他对弈。

铜漏声长棋局短,弹指花间,棋上乱局已解。

“其实在下还有一事相问,不知仙师可否给我个回答?”沈溪行注视着棋盘上的黑白两子,眼中的戒备防范已去大半。

清然:“但说无妨。”

沈溪行:“仙师可知镜花缘阵为何人所创。”他不过想验证那本《仙界秘闻》的真实性,也好看看自己是不是见到了宝。至于线索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清然一眼便看出了他话中的试探,温柔回道:“这阵法是我的友人创的,并非凌云派所作,更何况,我只是停留于此一个散仙,和凌云派并无多大关系。”

沈溪行:“原来如此,我先前以为,镜花缘阵不过是狐假虎威之法,未曾料到还有这般故事——今日不早了,在下先行告辞。”

他都走到门边,背影在黄昏中渐行渐远。

清然想要挽留,却再也没有任何挽留之策。他收回刚刚伸出的手,狼狈留在沈溪行的身后。不见天日的无数次追忆在这突然爆发。

“不过当初我的友人发明出这个术法时,说的不是狐假虎威,你猜是什么呢?”清然问,他在心中冷笑了自己一声,没想到自己能搬出这样理由。

沈溪行的脚步一顿,侧目看向方才燃烧符纸的地方。

镜花缘阵,借他山之石而已,设阵者只需引旁人入阵,便可借其灵力,达其目的。

他运作镜花缘阵时,以符纸为引,不像清然那般空手就来。而那张符纸上,用朱砂写着“他山之石”。

清然:“他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沈溪行在心中暗笑了一声,表面风平浪静回道:“仙师的朋友,果真与众不同。”说完便离开了天机阁。

那张符纸早已成灰散去,无处可寻。

“你们都是谜语人吗,这镜花缘阵不是前世的他教你的吗,怎么兜兜转转不说清楚呢?”老者又在唠叨个不停。

记忆转到前世,清然清清楚楚记得那人的意气风发,他的剑气与眸间的坚毅一般颜色,“这镜花缘阵是我自创的功法,说来惭愧,是用来躲避责罚用的,不过换一种形式来说,也算是借他山之石吧。”

清然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不过是为了躲过一些无妄之灾罢了,并没有什么高深之处。”

镜花水月,雾中楼阁,万事归初,谁又相信这般前世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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