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豆果对别人不好讲,对裴青那肯定是好心好意的,不可能真的怪罪他,夏宪听完裴青说的,也很无奈。
裴青在自嘲,夏宪也在开玩笑,因为归根究底,上午的事就是笔烂账,没人能预料到。
想再随便地劝裴青两句,可时机不巧,门铃在夏宪说嘴之前又已响起。
“哟,说他他就来啊?”
讲曹操曹操一般真的会到,如今外面站着的必须是那谁谁谁和谁谁了,于是夏宪念叨完闭上了嘴,裴青也会意地先不讲。
但那门铃响得真有些烦人,他便指挥夏宪:“去,开个门啊。”
这话说得是特别地不像话,夏宪实则也烦:“你去。”
完了,同款的不想动,裴青冷漠出手:“来吧。”
看着就像是有诈呢,夏宪谨慎道:“那先说好,一次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
划个拳三局两胜整得太麻烦,还不如直接站起来去开门算,裴青不耐烦道:“谁家正经男的跟你玩三局两胜?一次就一次,兄弟你痛快点。”
夏宪反驳:“我又不是正经男的。”
他的确不是。然而他跟裴青尽顾着讲废话,剪刀石头布还没出手,外边人已经火大,开始哐哐砸门了。
一听就是余豆果不耐烦开始发疯,而朱向明也已听见,应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有空猜拳没空开门是吗?劳碌命的老实人端着火锅,难以置信地瞪客厅里的两个神经病,然后赶紧将锅放下去开门。
没有任何的意外,那门外还真就是另一个不正经男的和一个正经男的,但朱向明今天看他们俩,第一感觉就是怪。
余豆果那左手右手都提溜着大家伙事儿,许平一脸高傲抱着两瓶矿泉水两瓶普洱茶,两个人表情跟平时差不太多,但朱向明却感到好像哪儿不对劲了。
不知道具体哪的不对劲,他忙地随口先招呼:“来了啊?你们坐会,等等就吃饭。”
许平立刻道:“行,我帮你弄会?喂余豆果你赶紧起开,别杵这挡我路。”
一天天的尽会找茬,这臭弟弟真是很不讲道理,可朱向明还在眼前呢,余豆果便只跟心里偷偷地骂骂咧咧,但照办。
其实许平说的也不错,朱向明家门口确实是不宽敞,他一面没好气地挪出点位置,一面将琴包和音箱小心都倚放到鞋柜边上:“当心点啊。”
许平鄙视他:“你会不会啊?你就直接放地上,这么放一会准摔。”
余豆果“哦”一声,按照他意思把琴箱放倒搁地板上:“行了吧?”
真的怪,朱向明看他们动作,听他们说话,心道这肯定又是那四根弦的琴啊。
这么俩大玩意可不兴放进冰箱里头,而那许老师对余豆果十分凶狠,对自己则有情有义,朱向明眼见他换拖鞋熟门熟路进厨房,把饮料撂进冰箱后主便动拾掇起盘子碗筷,觉得很欣慰,同时觉得那怪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说不清楚,朱向明便仍旧不说,转头注视着余豆果进门把鞋蹬掉光脚踩地板,在带上门的同时冲夏宪打起招呼来。
“夏老师,你那好大儿让我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着余豆果面,也得继续霸占裴青,夏宪看他出现,已是紧急地先将身边人搂住了:“好,你讲。”
余豆果白他一眼,道:“忘了他怎么说的,反正他意思你让他回家是虐待儿童,邱老师叫他练琴也是虐待儿童,他以后都不喜欢你们,也不跟你们好了。”
是吗?夏宪对此不屑一顾:“随他娘的便,一天天光吃不长弹不出点肖邦的悲伤,还那么不孝顺,以后我跟邱老师老了就指望他不上!”
这事倒不好光怨孩子,余豆果难得地也讲起公道话来:“不是我说你啊夏老师,你给你孩子那书包里,又是牙刷又是换洗衣服地装,还带作业本儿,我一看差点真以为你打算把他送我了。”
光带孩子去吃喝玩乐,都不顺便监督他把暑假作业写写,也没打算真给孩子多带几天,夏宪闻言遗憾地摇头:“我是真指望不上你啊。你干脆就照我说的,把他扔回去给邱老师算了。”
余豆果顿了一顿,道:“哦,我跟邱老师说了,今晚上让他在我爷爷那玩儿吧?”
哟,这是没想过的思路,放心归放心,但夏宪也追问:“他跟那玩什么?不给你家老爷子添麻烦吧?”
夏宪这属于是想多,余老爷可巴不得有人陪玩呢,余豆果得意道:“没事,我下午还给他俩买了个新游戏机,VR的,贼贵。”
谁家给老人买这个啊?而那狗孩子兴许还因此想多住两晚上,说不定压根不想再回家里去,夏宪没好气道:“你使劲惯他吧你就!”
实则买给谁不要紧,买什么也不要紧,余豆果花钱买的是一通自在。如今他就理直气壮地对夏宪道:“那不然呢?你要觉得良心不安,你回头悄悄地找几个票,帮我跟邱老师那悄悄地报了。”
哇靠,他破坏完别人的教育成果,居然还妄想破坏别人公司的财务制度?夏宪严厉地警告余豆果:“少来。我说你回头给我清楚明白告诉他啊,游戏机不准他带回家里的,不然我让邱老师休息俩月,天天跟家里看着他练琴!”
刚才说的都不算,这才是真正的虐待儿童,裴青在旁边听得都绷不住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他什么事儿啊?余豆果和夏宪都瞪他:“闭嘴。”
裴青偏不,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则不止裴青,朱向明也在笑,但显然别人能继续坐着耍嘴皮子无所谓,他却是不好意思一直让许平一个人忙活的,于是笑完反应过来,赶紧地抬脚再进去厨房里。
而等他进去,余豆果也就随即跟到了他后头:“你别跑啊,来我跟你说个话。”
朱向明奇怪:“什么?”
比刚才还怪,他不去沙发那跟裴青和夏宪一块待,来了厨房里也没个要帮忙的意思,面对反问还欲言又止,朱向明只好问旁边许平的意见:“你们余老师怎么了这是?”
你们?许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道:“不知道,可能他要死了呗。”
说完他就端着几个盘子碗往外走,把朱向明和余豆果仍留在厨房内。
跟刚才一样一样的,虽然许老师已走开,厨房里的气氛还残留着怪,朱向明再度尝试阅读理解,但始终不大明白,也说不上来。
难道是因为今天他俩完全地不掐架吗?朱向明改为试探余豆果:“许老师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这倒霉的贝斯挺贴心的,帮忙挑琴又帮忙打下手,现在还一个眼神都不用给他递,他就读懂了空气让出去,除了嘴硬点真是全没毛病,余豆果因此对朱向明不满:“你这叫什么话?人家弟弟一向不就人美心善的吗?你可真不懂事。”
哈?他是没听着刚才许老师那通阴阳吗?朱向明吓坏了:“你说什么?你该不会?难道你真要死了啊?”
好一个老实又缺德的朱向明,余豆果在被他气死的边缘挣扎,却也想起自己那从前确实不曾对人夸奖许平半句,所以如今人家会直接联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类,似乎大概也算是合理吧。
乌鸡鲅鱼,过去就光顾着诋毁跟造谣了,对此余豆果悔不当初,却也再纠正不了。
他这几天自顾不暇的,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如同乱麻,越想理就越乱,于是说不透也不想说透什么,就随便地咳嗽一声,不跟朱向明谈许平,而是先说起朱向明那头的事儿来。
“上午那谁来找你们事啊?”
朱向明看他随便捡起个案板边的勺子玩儿,好似漫不经心地问起关心的话,先是怔住,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
夏宪要不跟他提上午发生了什么事才意外,而且朱向明自己也没想要特意瞒着他不说,便随口道:“是啊,早上你没看见,裴青就跟那傻站着挨打不还手啊,气死我了。”
嘿,余豆果笑他只顾裴青却不管自己:“那怪我。他来之前我就跟他说好几回呢,不让他在我们那瞎动手。”
确实有这么回事,朱向明正心想草啊完蛋我也说过,就听余豆果又道:“刚弟弟也说是我不对,所以你记得啊,下回再有人来触霉头,该打你们就打。”
朱向明笑了:“打坏东西算谁的?”
余豆果道:“东西打坏当然算我的,但你打人得注意,严格按弟弟说的那个什么‘正当防卫’来,你们不能先动手,要等人家先动。”
连许平都讲起这种上头话就挺吓人,然而朱向明也明白他们那意思,便继续笑道:“行,那你回头也跟裴青好好说。”
说是当然的要说,余豆果却也很无奈,对他道:“我现在是在跟你说呢朱向明,你别一天到晚尽想着替别人操心行吗?”
朱向明还是笑:“那不至于。”
至于,非常的至于啊,余豆果眼见朱向明穿着个围裙,跟这厨房里头都像有浑身使不完的贤惠劲儿,觉得好笑又不好笑。
心里难过,也愁,他忍不住直接问朱向明道:“兄弟你真没事吧?你要不休息几天,工作室那边就先不去了?对了下个月我们出去演,你再一块来帮帮手散散心呗,去年就因为你回家,都没赶上我们那演节目的好时候,你真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