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几日来试过的最能缓解疼痛的姿势，纳兰错也没有理由拒绝她，只知她一这样便是“蛊毒要发作了”。
纳兰错以为不会等到下文。
但过了半晌，他听得苏云闷声问道：“为何会这么觉得？”
纳兰错低笑一声，说道：“我骗了仙子，害怕仙子弃我而去……又怕仙子只是因为蛊毒之事，才不得不靠近我。”
苏云：“……”
这家伙，看个话本还演起戏来了？
她拿下话本，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气氛不知何时变了。
这个角度，苏云只能看到纳兰错的下巴，和一截隐没在衣襟中的脖颈，以及胸膛上方随肌肉线条起伏的衣衫曲线……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竹香味。
但竹香之下，似乎还有冰雪消融时独有的淡雅，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前，探究这气息的由来。
莫名的，苏云呼吸有些急促。
纳兰错自是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他体贴地抬手替她遮去刺眼阳光，嘴里却兀自把话本里的称呼换了。
“苏姑娘，你救在下数次却别无所求，纳兰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报答你，只好隐瞒自己伤势已愈的事实，以求能多待在你身边。”
他大胆执起苏云的手，仿佛未察觉到掌中柔荑的颤动，将手牵引到自己心口处，神情恳切道：“苏姑娘，以后无论你去哪，都请带上在下吧。”
“我不会再欺骗你。”
“只要你不再丢下我一个人。”
苏云：“……”他又犯病了是吧，到底是谁丢下谁啊！
但掌下，纳兰错的心脏隔着一层皮肉疯狂跳动着，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要冲出胸膛一般，有那么一瞬间，苏云也听到了从自己身体里传来的“怦怦”声响，并且正朝着不可遏制的方向发展，意与纳兰错的心跳同频。
苏云心中一热。
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温良无害，通通去见鬼吧！纳兰错这禽兽，演戏也就罢了，怎么拿别人的手调戏自己，居然还给她带进衣服里去！！
她挣扎，纳兰错却越抓越紧。
“仙子，苏仙子。”
苏云只觉这一声声“苏仙子”跟叫魂似的，直唤得她心里发痒。
她想出声，喉头却似被什么堵住。
那丝痒意被突然放大，带着一种滚烫的热意，齐齐冲向苏云脑海，将她那丝想要让纳兰错快停下来的理智毁得一干二净。
“苏仙子。”纳兰错带着她另一只手抚上自己脸庞，不住往下游移摸索，脸上神情似沉沦似享受，口中不断哀求着：“怜惜怜惜在下吧，嗯？”
他说这话时，苏云的手正好落到他喉咙处，手指随着他的话语和胸腔的嗡鸣一齐颤动。
“轰——”
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倏然崩断。
苏云猛然抽回手，一个翻身将他推倒在地，欺身向前，一边扯住他衣领，一边喘着气，恼道：“既然仙君这么喜欢演戏，不若我现在就成全你好了……”
“苏姑娘……”
纳兰错只是笑着看她。
“我不是在演戏。”
他说：“我是在勾引你。”
闻言，苏云动作猛然一顿，而后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她如今正跪坐在纳兰错身上，一手扒人衣服，一手解人腰带，大有将人就地办了的趋势……
脸上热意非常。
苏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脸上实时写着四个大字：欲、求、不、满……她这色心上头急不可耐的模样，简直比先行挑逗的纳兰错还禽兽不如。
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继续？
苏云陷入沉思：既然对方都坦言了在勾引她，她不干点什么的话，似乎会让人失望啊……反正事后可以将犯的错全部推到蛊毒上去。
“我……”
苏云做了决定，正欲开口，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她被纳兰错压在了身下。
苏云：“？”
她想多了。
果然还是对方更禽兽。
纳兰错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扣压在地，强有力的双腿压住苏云下半身，使她无法反抗，而后低声诱道：“苏姑娘，我说了我在勾引你……你不怕吗？”
被人制住的苏云默默翻了个白眼。
怕个屁。
都成年人了，有点生理需求很正常，之前是谅他顶着张嫩脸她才没有痛下杀手，而今有什么好担忧的？
是以苏云不仅不怕，还做作地心口不一道：“仙君，我好怕的。”
“奴家毕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弱女子，不算仙君的朋友，更不算仙君的幕僚……我的确有惦记仙君肉.体的贼心，但一直以来都装作清心寡欲别无所求。”
纳兰错墨发如雨丝般垂落下来，有的散在苏云颈侧，有的落在她的胸口，冰冰凉凉，随着苏云说话，不时滑落在地。
“如今既被您看穿，我也就不装了。”
“仙君。”苏云顿了顿，说道：“请拿出您所有的本事，尽情勾引我吧。”
苏云今日穿的是件露到锁骨的轻薄墨色衣裙。
她肌肤胜雪，便也衬得这黑更为浓郁，而黑与白交界之处，雪色微有起伏，而后尽数隐没在衣衫之下，叫人忍不住想要将那墨色撕碎，看看其下是何等美景。
苏云对自己很有信心。
“……”
但纳兰错只是俯视着她，眸子一片清亮，似乎不为所动，更别提依言照做。
“……苏姑娘，你并不怕。”
“是吗？”
如果不是察觉到扣住自己的双手紧了几分，苏云险些被他这镇定自若的模样骗过去。
她开口提道：“仙君方才不是说想不出用什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不如你就以身相许吧，这样你我都能得偿所愿，还不用有心理负担，多好。”
纳兰错：“……”
苏云又道：“还记得相遇时我说过什么吗？”
纳兰错迟疑问：“……要我……这副皮囊？”
“嗯。”
苏云点头，“所以仙君还在犹豫什么？！”一个注定不能住的壳子关键时刻还能废物利用一下，这很合她意啊！
“我不会做的。”
纳兰错收回手，不再以逼迫的姿态压制苏云，而是闲坐在地，将一旁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话本合上，轻放到桌上：“我又不是话本里那道貌岸然、想与人行鱼水之欢却要指责是人姑娘主动蛊惑他的‘仙君’。”
“我可以教你。”
苏云也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听完他前后说的话后便知自己是想岔了，但马上没事人地扭头说道：“但我与那妖女没什么两样。”
“最初我想着你我怎么也该是个以身相许的戏码，便故作清高。可我努力了这么久，仙君毫不逾界，倒叫我觉得不如一开始就走那日久生情的路子。”
“仙君不肯与我风流，莫非是有喜欢的人，要为她守身如玉？”
“……没有喜欢的人。”
对视之下，纳兰错先移开了目光：“我只是怕苏姑娘误以为我如此对你，是将你当作了她。”
“她？”苏云抱着双膝追问：“哦……你喜欢苏烟，对她有男女之情吗？”
纳兰错答道：“不喜欢，没有。”
“那不就得了。”苏云说完，突然睁大眼：“该不会你做事时还能想着‘我会误以为你把我当作她’？你有病吧。”
“……”
脑中突然一阵刺痛，比往日更甚。
苏云的玩心顿时荡然无存。
显然系统如今的任务已经不像最初那样随便拉个手就能糊弄过去了，事实上，念在纳兰错有伤在身，苏云已经度过了很多个难熬的夜晚。
额角不知何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苏云咬着唇，没有出声。
真是的，她不就想睡个男人。
没理由系统也要上赶着给她送个理由，以显得“她其实是个道德高尚之辈只是迫于情形不得已而为”做什么，她就是馋纳兰错身子怎么了。
这种被人暗中窥探、操控喜怒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苏姑娘。”
见苏云不说话，纳兰错突然问道：“你身上的蛊毒，这次发作得很厉害？”
“嗯。”
苏云将头埋在膝间，闷声道：“反正我现在就想要仙君的人，仙君爱把我当谁就当谁吧。”只要能让她现在好受点，只要能让她在最后摆脱掉系统，她完全不在意纳兰错想些什么。
“非我不可？”
苏云答：“非你不可。”
纳兰错又道：“可据我所知，钟情蛊这东西，发作时只需找人双修即可，并无特定人选一说，苏姑娘，你确定不用在下帮你找人……或者，帮姑娘找心上人？”
“我没有心上人，仙君。”
苏云抬首，忍无可忍说道。
“我眼前只有一个你。”
“你没有我也没有，你勾引我还是我勾引你也无所谓，所以不要多说废话，做不做就一句话，大不了此次过后我再不出现在你眼前。”
早知道她当时就再没道德一点了。
纳兰错：“……我身上还有伤。”
苏云立即说道：“没关系，我是变态，我不介意，仙君完全可以全程躺着。”
“……”
“这样对苏姑娘不公平。”
纳兰错静静回望着她：“我不愿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委身于我。”
“呵！你不愿？”苏云快被那股原始的欲.望折磨疯了，她咬牙说道：“难道真要我再说些自甘卑贱、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等一无是处的话，仙君才肯大发慈悲地答应我？”
“你这样，又与话本里那‘仙君’有何区别？！”
双手不受控制地捧上纳兰错的脸。
苏云这才知道系统给的这副身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她眼泪噼啪往下掉，红唇一次次从纳兰错薄唇上掠过，而后随机落到眼角、眉心、耳廓，每一次都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苏云一个脱力，俯趴在他颈窝，等待着很快就到的、更为猛烈的失控。
她目光落在虚空，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的过去纵然有所不堪，但仙君不是自诩罪孽深重么？再多一层色.欲也没什么的，不是吗？你如今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倒叫人觉得你十分难为情，而我是个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色中饿鬼……虽然我如今不人不鬼。”
“仙君，你不是说怜惜怜惜你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
纳兰错握紧拳头，在苏云看不到的地方额角青筋直跳，显然也不是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这样……”
苏云恢复了些许力气，起身准备回屋，“鉴于接下来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所以如果仙君还打算洁身自好的话，就请给我找个行的人来吧。”
她想了想，谨慎补道：“丑的不要。”
“……”
纳兰错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没必要这样的，苏姑娘。”
“谁在意呢，纳兰。”
苏云没有挣开，但也没有再叫他仙君了。
她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回头，“我不像你，有亲人，有朋友，苦难时有人相助，迷途时有人劝返……实力、地位、名声，我一样也没有……至于多次救你，那是我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救你我才可以不死，所以你无需有任何包袱。”
“纳兰错，从今往后你就当我不存在，也别让我靠你太近，这会让我生出‘你迟早会爱上我’的错觉。”
她一动不动，似乎铁了心要借此次机会与纳兰错划清界限，但从那不时耸动的肩膀可瞧出，她的内心不算平静，甚至不像先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
“苏姑娘……我其实，”
纳兰错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了，“更喜欢你叫我妄因。”
“纳兰错，纳兰妄因，又有何区别呢。”
苏云终于转过身去，她面带悲伤，深情看了一眼纳兰错后黯然叹道：“不过都是我高攀不起的贵人罢了。”
而后苏云板起脸，指着被抓住的另一只手道：“不做就放手，我现在很是饥渴难耐，我要去找人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