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合理利用手中资源。”
“岂凡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还无涯嘟囔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个事务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又要不得罪人,又要不落宗门面子……我又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子,只怕随性而为会给宗门带来祸事,倒不如直接不管。”
他咂咂嘴,语带羡慕。
“还是苍山好啊,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用看他人脸色。”
这话说得……
岂凡真君皱起眉头。
可惜不等他辩驳,还无涯就岔开了话题。
“岂凡兄。”
他提起那串葡萄在岂凡真君眼前晃了晃。
“我知你现在是一宗之主事务繁忙,山珍海味什么的想必已经吃腻了,便特意带了祁山新培的青芥葡萄给你尝鲜,你觉得味道如何,可有甜味?”
“青芥葡萄?”
岂凡真人不知他发什么颠,但还是又吃了一粒,细细品味着。
可是再怎么尝,这葡萄除了酸涩外,就只有苦辣滋味,足可见培育之人在味道搭配上有着独特见解……连着这赠果之人的话,都品出一丝酸意。
他答道:“不甜。”
“怎么可能不甜?”
还无涯惊讶道:“肯定是没吃到甜的那颗……不如这样,剩下的都给岂凡兄,到时候一颗接一颗尝,尝到甜的呢,就把籽留着,等来年春再种下,这样我以后就不用从祁山给你带了……这串走的可是我的私账。”
说着便将葡萄放到了桌上。
这动作还无涯几日里做了不下十来遍,岂凡真君的目光甚至能透过他有些伛偻的身体,看到他正拉开桌下暗屉,鬼鬼祟祟地从中顺走好几块灵石。
岂凡真君:“……”
祁山纵然式微,也断不会缺一个长老的灵石,当着他的面搞小动作,不过是料定他和苍山不会在意这点东西,若换作他宗,倒不一定会这么做了。
有岸兄什么时候养成的恶习……
岂凡真君摇摇头,再不理会还无涯,只起身走到殿前,看着黑沉的天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轰隆——”
远处,波涛汹涌。
黢黑的海水如同吃人的妖兽朝苍山奔涌而来,其高度眨眼便涌到数十丈之高,眼见那浪墙就要将浮在空中的整个苍山拍碎,却在奔波中途狠狠拍上一道直插天际的金色光幕,霎时发出轰隆的巨大声响。
但同时那海水也再进不得分毫,只在巨大冲击力下随波倒流退去,酝酿着下一次冲击。
“嗡嗡——”
苍山界内浮峰稳如磐石,护宗阵法上的符文随着冲击时隐时现,巨浪拍岸之下,梵音有如波纹般震荡不止,亦不知何时能停歇。
涛声阵阵。
岂凡真君负手而立,静默不语。
还无涯便是在此时踱步过来,而后与他并肩,语气唏嘘道:“看这阵势,九境又要不太平了。”
岂凡真君反问:“九境何时太平过?”
他语气淡淡,并不计较还无涯连吃带拿的举动。
“是极是极。”
还无涯笑着用胳膊肘拐拐他的手臂:“不若岂凡兄把当年在渡海所得的仙器拿出来算算,距离下次不太平还有多少时间?也好让人有个准备。”
“不。”
岂凡真君毫不犹豫拒绝了。
“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
还无涯接着道:“岂凡兄,这我可要提醒你,不久前我便感知到当年布下的封印有所松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岂凡真君:“还能撑多久?”
“百余年,至多不过百二十年。”
岂凡真君不说话了。
还无涯眼中倒映着翻滚的海浪,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灰暗无光的岁月,那时的渡海,远比今日还要咆哮千倍、万倍。
他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你真不怕那大妖再作乱?届时离海最近的苍山可是首当其冲。”
“那又如何。”
岂凡真君说道:“有我在这里,苍山不会倒,亦不会消亡。”
这话听起来口气有些大,但如今的九境除岂凡真君外,再无第二人有实力敢说这样的话,哪怕是曾经巅峰时期的无涯真人。
“……”
还无涯彻底闭了嘴。
与岂凡真君睥睨天下的昂扬姿态不同,他的目光带了些复杂之色,从海面缓缓移到苍山众多浮峰下。
那里碎石遍地、荒草丛生,昔年恢宏殿宇如今已是苍夷满目……分明也算苍山所属,可那处既无人镇守,也无阵法相护,甚至有一半浸在腥咸海水中,与空中激荡的梵音、符光相衬,犹如野地孤坟。
那便是祁山旧址了。
而今苍山门人弟子三千余,却无一人顾惜曾经的宝地……
故地重游。
还无涯难免心生悲意。
即便是他站在这里又如何呢?
物非、人非。
再回不到当年了。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岸兄。”
岂凡真君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见他身形不动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便扭头问道:“我观那玉简上说秦暮言死了,你不打算回宗去主持大局?”
“主持什么大局?”
提起这个,还无涯脸上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他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打着哈欠道:“宗里那么多年轻人呢,我一个骨头都快散架的老家伙还是别瞎掺和了,反正他们做事我放心,不然也不会当甩手掌柜来苍山玩了。”
“……可不论如何,你都是祁山的长老。”
岂凡真君对他的态度难以苟同。
“既为长老,就该有为宗门鞠躬尽瘁的担当,在宗内授业解惑也好,于宗外带领弟子历练也罢,都不算浪费光阴,像如今这样到处闲逛、整日游手好闲,算什么一宗长老?”
“……”
还无涯努努嘴。
说得他想当似的。
当年战后他就以重伤为由辞去了宗主之位,本想隐世来着,奈何祁山实在缺人,最后又被人赶鸭子上架做起了长老。
岂凡真君又道:“还有你那些个弟子,叛宗的叛宗,云游的云游,再不好好管教,岂不是在误人子弟……我甚至听说,还有沉醉在温柔乡的?”
“……呃。”
有这事?
还无涯沉思片刻,由衷赞道:“岂凡兄,您这消息可真灵通。”
比他这祁山长老还灵通。
岂凡真君正想让他猜猜自己消息为何这么灵通的原因,余光便瞥到一道红影朝这边疾行而来。
正是换了身衣裳的子车玉。
他到后先是对着岂凡真君行礼,又朝还无涯微微俯身,“无涯师伯。”
“哎!”
还无涯早就捋着胡须作高人状,在虚扶起子车玉的同时还不忘放出一丝神识,想要借机探查他的灵府和星盘,却被另一道神念挡住了去路。
抬头,子车玉尚且没觉察哪里不对,岂凡真君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还无涯:“……”
颇有种干坏事被人抓个正着的诡异感……但问题是他又不是在干坏事,用那种目光看他做什么。
他若无其事收回手。
不看就不看呗,搞得像谁没个宝贝徒弟似的,哼!
随后便是一番客套的夸赞和自谦,见他们师徒似乎有事要议,还无涯便打算就此告辞。
“岂凡兄,没什么事我就先……”
“有岸兄……”岂凡真君却直接打断他的话,续而微笑道:“我这徒儿有事相求,事关祁山,你这长老还是留下做个决策为好,莫要事事都留给他人去做。”
还无涯:“……”
知道你爱岗敬业了,问题是别干啥都带上他一起啊。
“……行吧。”
听到子车玉求的事与祁山有关,还无涯纳闷起来也就没有开溜成功,只好跟着回到殿内。
一路上,还无涯是想了又想:
袁逸川和子车玉同为岂凡真君弟子,缘何前者就大大方方让他看,后者却遮遮掩掩?依他看,多半是子车玉身上有秘密,而岂凡真君不想让外人知晓,即便是他也不能。
……但会是什么秘密?
竟连星盘都不许他瞧。
还有这子车玉,有事不去求自家师尊,跑来求他做什么?总不至于与自己那徒儿有关吧……
还无涯怀揣着心事坐下,便见那长身玉立的红衣少年朝自己拱手一拜,言辞间满是恳切。
“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伯能够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