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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苦海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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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境正西,苍山沿岸。

一座圆台悬浮于云端,各式符文零星分布在玄黑石板上,随意一瞥皆可见到一两道深入石体的裂纹,让其看上去更加不堪一击。

“唰唰——”

雨点击打着石面。

电闪雷鸣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战得正酣,几十回合下来,依旧难分胜负。但随着雨势变大,白影人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反观红影人却是如鱼得水,丝毫不受影响,渐渐占了上风。

“砰!”

符光闪烁。

白影陡然从空中坠落,在圆台上砸出个巨大深坑。好在圆台厚度颇为可观,才避免了人穿石之景象。

“……”

出手的红衣人本是凌空而立,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收起符箓落地,快步走上前去。

“咳咳……”

“……再……来。”

沙哑的声音自坑底传来。

“……”

红衣少年看着耷拉在坑边的那只满是血污的手,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终于升起一丝不忍,他蹲下身,朝坑底之人伸出手,叫了一句“师兄”。

“这局你已经输了。”

红衣少年模样生得好看。

是极为好看。

眉似远山,眸如寒星,俊美五官如同天人雕刻,墨色绸缎般的长发用同色丝带束起,哪怕因大雨滂沱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也是一等一的赏心悦目,叫人生不出半点轻慢之感,反倒是视线忍不住想要随着那滴着水的发尾落更隐秘的地方去。

只是可惜。

这张难免让人生出不轨之心的脸有着致命的缺憾——那只左眼虽被湿发挡住,却也能清楚看到其下空空如也,只余一个黑洞洞的眼眶。

平日里这左眼被黑布遮住,但今日打得激烈了些,黑布不知掉到了哪里,因此红衣少年看起来比往常多了几分邪气,更显得他不似常人……

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变的吧?

但白衣少年刚生出一丝怀疑,就蓦地听到对方说自己输了,于是这奇怪的想法瞬间从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霎时。

一句“你放屁”脱口而出。

白衣少年破损腰带上挂着的玉色圆佩表明了他的身份。

那圆佩上面的笔迹歪歪扭扭如同狗爬,断不是出自什么书法大家之手,依稀可辨出写的是:

苍山派,袁逸川。

那么不难猜出,红衣少年便是曾在论道会上昙花一现的子车玉了。

“我才没输。”

袁逸川躺在坑底,生生忍住后背传来的刺骨痛意,又咽下即将说出的“小爷”二字,高昂起下巴为自己开脱。

“我不过是打累了在这里休整一下而已!”

比起貌若天仙、自带清贵气质的子车玉,他的长相只堪堪算得上秀气。长眉直插.入鬓,凤眼中乌木黑瞳宛若天成,微卷长黑发则高高束起,左耳后的小辫发尾缀着颗暗红色玉珠子,更显得年轻气盛。

见子车玉那只削瘦修长的手又巴巴朝自己伸来,袁逸川“啪”一声打掉那手,坐起身一脸不快道。

“子车师弟,你要知道自己是眼瞎不是耳聋,我方才说什么你听不见?我说‘再、来’——‘再来’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就是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得乖乖跟我对招,别老想着跑去师尊面前卖弄你那些狗屁学识!”

“输?哼!”

全身上下除了牙齿就嘴最硬的袁逸川嗤笑一声,抬指蹭鼻的同时顺势抹去嘴角血迹,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事实似的。

他用鼻孔冲着子车玉重重哼了一声,神色倨傲:“小爷我生下来就不知道输字怎么写,所以请注意你的措辞!”

子车玉:“……”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很快拉下了嘴角,没有接话。

袁逸川话一说完,便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一个女修,脸上的神情几乎挂不住。

他莫名就将这事怪到了子车玉头上。

抛去外界议论不谈,单这些时日在宗内待遇的变化就能叫人心生烦闷,子车玉的出现,到底是让他变作了红花旁的绿叶——下到同门的尊敬,上至师尊的关怀。尤其论道会过后师尊便对他大失所望,不仅不再亲自指导他修行,还叫他无事便来请教子车玉,以磨练心性。

呵,请教?

袁逸川简直要气笑了。

不过是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修士一时声名大噪而已,他子车玉有什么资格来指点他!

他当即拉着子车玉去擂台上打了起来,过了几招便在同门诧异的目光中将人一脚踢飞出去。

但袁逸川还是不爽。

谢衣赢他靠的是实力,子车玉输他却是靠耍赖,只招架不还手,当谁看不出来他故意装弱?知情人倒明白他袁逸川有那实力,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借机欺负半个瞎子呢!

所以才有这私下的切磋。

既是无旁人围观的私下切磋,袁逸川自然要求子车玉“不吝赐教”,子车玉当时怔了片刻,而后点头。

彼时的袁逸川十分自信,完全不知自己会遭受怎样惨绝人寰的身心打击。

最初,袁逸川对上子车玉还能轻松赢几局,但没过多久,他就渐感吃力,局势一下从他单方面的碾压变成二者打得有来有回。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惊讶的。

后面子车玉是彻底不装了,不出十招便能轻松将他击败,每次使的还是不一样的、他叫不出名儿的法术神通。

袁逸川连败二十三局后理智全无,跑去质问自家师尊才知对方是在拿自己练手,差点气得吐血,但愤怒过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师尊要是知道子车玉这么厉害,对他岂不是更青睐有加?

不行,他决不允许子车玉有任何在师尊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于是袁逸川在萎靡几天后迅速调整好心态,每日天不亮去找子车玉约架,每次都要拖得对方在他师尊歇下以后再回去。

这谋算虽然浅显,却也实实在在让子车玉无暇顾及其他。

可是袁逸川很快便觉察到了不对劲——对于子车玉打赢自己这事,他从一开始的愤怒、抗拒,逐渐变成坦然接受,甚至习以为常。

这些日子他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再没有最初的傲气了。

“……”

看着那张纯善无害但略有残缺的脸,袁逸川对眼前这人却是一点也恨不起来。

二十日筑基,半年结丹……

子车玉究竟是什么怪物?

若是没失去左眼,该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之辈?

但袁逸川到底是无从知晓了。

他垂首,看着自己被符箓炸得皮开肉绽的掌心。

袁逸川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否则怎么会一天不挨子车师弟的打就浑身难受?

算算时间,今日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只需要再同子车师弟打一场……

想到这里,他双手往石面上一撑,便准备从坑里爬上来,但动作做到一半,突然又顿住了。

“……”

那沾灰带泥的脸先是一青,而后慢慢涨红,直到红得近乎发黑才引起在场第二人注意。

“?”

子车玉不明所以,遂微倾身向其身下斜睨一眼。

子车玉:“……”

这下袁逸川的脸是不红了,他黑着脸说道:“你一个劲地盯着我瞧做什么?”

“……师兄。”

子车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不过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袁逸川脑瓜子“嗡”地一下就充满了热意。

子车玉道:“你裤子掉了。”

袁逸川:“简直是废话,小爷我还用得着你提醒??”那裤子在他身上,掉没掉他能不知道?何况谁家裤子只掉一半!

“我是说,全掉了。”

子车玉接着补充道。

“……”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掉了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袁逸川听完额角青筋狂跳,忍住怒意道:“……那你还不扭过头去?”

或者直接滚蛋行不行!

“……”

子车玉并没有依言照做,而是沉声问道:“所以我们今日还打吗?”

打?

怎么打?

光着腿打吗?

一时间,袁逸川不禁想到外头关于苍山男弟子之间的那些风言风语,再一看子车玉那晶亮期盼的眼神,两相结合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花容失色——

不、不能吧?

子车师弟不会是……

他越想越心惊,手上动作却不停,抓腰带、提裤子,那叫一个一气呵成,子车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花,不见了袁逸川的踪影。

不过袁逸川到底是袁逸川,心里有什么不快向来是当场发出来,即便是提着裤子落荒而逃,怨怼之声还是穿透雨幕清清楚楚传进耳朵。

“还打个屁啊!”

“滚!!!”

“?”

子车玉满脸疑惑。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

//

苍山顶。

“哟!”

大殿之中,一位白发老道耳朵微动,同身旁人道:“你这徒儿火气挺大啊。”

说罢,他从袖中拎出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在衣袍上随意擦了擦,摘下一颗丢入嘴里,又面不改色地朝那正襟危坐的白袍修士递去。

这外貌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的白袍修士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半点看不出岁月留下的风霜,只身着一袭雪色蟒袍便尽显不凡气度,头戴玉冠,腰间玉带束身,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肃穆。

此人正是苍山宗主——

合体境的岂凡真君。

然世间修士境界从低到高依次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合体、涅槃、渡劫九重境界,渡劫往上,便是与天同寿的仙人。

岂凡真君年不过千,却已达合体之境,在如今强者匮乏的九境,是当之无愧的世间最强之一,能与之并肩的屈指可数。

渡海一战前,世间查无岂凡真君。

彼时祁山还无涯才是世人猜测的不足千岁便能进境到合体的天才。

可惜经过渡海一战,祁山死伤惨重。

原有宗门领地变作废墟不说,当时的祁山掌门还无涯虽成功封印大妖却惨遭重创,修为从返虚跌至化神,祁山的弟子更是从三千锐减至两百,连还无涯的徒弟也是一死一伤。

祁山因此搬迁至东境。

而就在各宗欲割据祁山旧领地时,还是苍山长老的岂凡真人一举战胜各宗强者,为宗门拿下了六成领地。

彼时的祁山已无余力再管旧址,全宗上下只死死护住东境的那一隅,渐渐淡出世人视线。

这其中也有苍山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原因。

渡海战后,苍山宗主伤重不治,让位岂凡真人,而后者则在短短数百年间连破三境,从元婴达到合体,跻身九境强者行列,苍山也由一个三流门派一跃成为九境强宗,自此平步青云。

“嗒——”

白袍修士,也就是岂凡真君放下手中玉简,也不嫌弃老道递过来的葡萄没洗,同样摘下一颗朝嘴中送去。

“……川儿脾气是有点大。”

酸涩之味在口中炸开,而后是一股奇怪的辛辣味在唇间蔓延。

岂凡真君先是酸得眯起眼,感知到辣味后疑惑对上老道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到底没将葡萄吐出来。

他目光移向乌沉天际。

“论道那日,川儿便因心性与万仙梯失之交臂,若放之任之,今后难免会错过更多……所以我才叫子车陪他对练。”

“对练?”

老道乐得又吃了一颗葡萄,“我看是你是在躲懒吧。”

岂凡真君:“……”

“有岸兄。”

“咋了?”

这乐颠了的老道正是祁山长老还无涯,字有岸。

岂凡真君轻言劝谏道:“身居一宗高位,必然要承其重担,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如你这般恣意潇洒。好好一位长老,放着宗内大小事务不管,跑到我这远在万里外的苍山一住不走像什么样子?”

“且我这并非是在躲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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