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时越进入云疆书苑的第一天,苏敏姮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她并未准备立马与对方碰面,原因无他,只她在时越手里折过的次数太多,不得不有所提防。
就这样,时越并没有等来同窗们口中那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家伙。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时越已经在云疆书苑学习了快一个月。
这日下课,她如常同另外两人一并坐上马车回府。一路上,常小柔一反常态得安静异常。往常这个时候,她总会叽叽喳喳在时越耳边说个不停,例如书苑当天教授的知识、她遇到的人亦或是当天饭菜的味道。
察觉到这一点,时越轻轻晃了晃常小柔的肩膀,询问道,“今日怎得不说话?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常小柔闻言,转过头来看了时越一眼,话到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来说。郡主,今日小柔被一个地字甲班的人带来的侍婢欺负了。”
逐鹰实在看不下去,便抢先回答道。
“欺负?怎么欺负的?可有受伤?”
时越闻言,急忙扳过常小柔的肩膀仔细查看。
“嫂嫂,我没有受伤……就是……就是她们嘲笑我是村里来的土包子,说我连字都认不全。”
“这些话不必在意,村里人怎么了?我不也是村里来的?若是以后有人再敢欺负你,你要么就当场打回去,要么就让他们来找我,千万别一个人生闷气知道了吗?”
有了时越给的承诺,常小柔瞬间雨过天晴。
“逐鹰,你也是。既然跟了我,一切由我兜着,只要咱们占着理,切不可让自己受了委屈。”
“逐鹰知道了,逐鹰一切听郡主的。”
……
马车停在公府门前,三人陆续进了府中,就见阳春已经在前院的小径处等候多时了。
“郡主,夫人让我过来请您去繁院。”
时越见对方特意前来,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母亲不舒服?”
阳春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夫人她好得很呢!您过去就知道了。还有逐鹰、常姑娘,你们便先回吧,夫人只说让郡主您一人过去呢。”
“好,那你们就先回去等我吧。”
安排好了常小柔跟逐鹰,时越便跟随阳春来到了繁院。
“母亲,您找我?”
梅氏一见到时越,立马起身来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个不停,“回来了?今日读书辛不辛苦?夫子们都严不严厉?同窗们对你可好?”
时越闻言,也不嫌她问题太多,一一回答,“不辛苦的,夫子们跟同窗都对我十分友好,只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
“治病的事且慢慢来吧,先来看看娘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说罢,就见梅氏招呼着身后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婢,让她们来到近前。
距离近了,时越才看清她们手上托盘里放着的东西。
原来分别是衣裙、鞋靴跟首饰。
“娘,这些东西你都送给我好多了,我也穿戴不完,以后就别破费了。”
时越推辞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的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所有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它们能被你用在身上那才叫物尽其用,怎么是破费呢!更何况今日这身装扮还有重要用途!”
梅氏说完,笑意盈盈得拿起托盘上的一对耳坠,放到时越的耳朵上比了两下。
“不愧是我生的,怎么打扮都好看。”
“娘,你都把我搞糊涂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说?不然也不会让阳春姐姐在前院等我。”
“哦,是这样的。”梅氏一边说话,一边拉起了女儿的手,“娘看你也回来有段时间了,一直想着为你举办一次宴会,可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怕你嫌烦不喜欢。不过如今,你这么乖巧懂事,自然也能明白娘的用心良苦。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咱们就把家宴定在那天,你看如何啊?”
家宴?时越没有参加过所谓的家宴,但看母亲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没有扫她兴致的道理,于是点头答应了。
转过头来,梅氏又给常小柔跟老妇那里送去了不少东西,主要是叮嘱对方切莫在宴会上将时越已经成亲这件事说漏了嘴。
“家宴”这天府上来了很多人,时越负责陪同梅氏在前院迎客。
这次,梅氏几乎给都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下了帖子,以至于来往的宾客几乎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
既然是家宴,那这次宴请的必然都是公府的亲眷,可奉国公府人丁也不旺盛,哪里来的这么多亲眷?
时越尽管心中有疑,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问。后来她轻轻感叹了一句,原来自家亲戚数量竟如此庞大,被梅氏听了去并解释了一嘴,她这才恍然。原来梅氏口中所谓的“家宴”并不是指仅限定于家人亲戚之间的聚会,而是指举办场所在家中的宴会。
“郡主、夫人!”
黄采薇今日依旧是同姜淮秋做伴而来。刚一见到时越,活泼的采薇便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
因为宾客的名单都是梅氏亲自拟的,她又在认人这件事上颇下了一番功夫,自然一眼认出了黄、姜二人。
“你们便是我家时越在云疆书苑中的同窗吧?承蒙照顾,今日可要玩儿得尽兴!”
梅氏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假,想当年,她当姑娘的时候便十分热衷于参加各种宴会,是个爱玩儿的性子。后来嫁给时景安,因为各中缘由,安分了十多年光景。如今好不容易轮到她大显身手,自然是要把这场宴会安排得妥妥贴贴。为了迎合不同年龄层的宾客,梅氏准备了不少节目,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玩得尽兴,玩个痛快。
“一定一定。对了,这是礼物,那我们就先进去了,郡主咱们一会儿见。”
眼看着两人走远,时越抿抿嘴,适当调整了下自己笑得酸痛的脸颊。只不过还没等她休整完毕,下一拨宾客已经鱼贯入府,行至面前等待见礼了。
“郡主、国公夫人。”
又接连送走几拨人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越抬起头来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朱睿。
说起来,自打那天他把自己送回奉国公府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了。
“欢迎,里边请,今日务必玩得尽兴。”
毕竟是时越难得认识的人,她便也学着梅氏的样子,将人迎了进去。
朱睿尤记得上次自己是如何被时屿用一盒金元宝打发走的事,心中说不憋气是假。
不过既然弟弟这方坚如壁垒,那就干脆从姐姐那里下手更好。
“郡主,怎么今日看着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原本已经走进去的朱睿,突然又带着这句问话退了回来。
梅氏许久没有办过这种规模的宴会,尤其还是有女儿陪在自己身边,她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乍一听朱睿的问话,梅氏略显慌乱得拉着时越左看右瞧的,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越儿不舒服?”
时越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哪有?我好得很,娘你放心吧。世子也快些进去吧!”
时越如今太过懂事,懂事到简直令人心疼。她嘴里说着没事,眼神里却露出疲态,这下更让人放心不下了。
“含章郡主可是今日宴会的主角,哪儿有顶着一脸的倦容见客的道理?”
朱睿适时添油加醋道。
时越因着他的这句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腹诽:哪里有这么严重?
正这样想着,梅氏开了口,“是娘考虑得不周,拉着你一个劲儿得应酬,让你受累了。这样,让常姑娘跟逐鹰陪你回朗院休息休息,可好?”
“我……”
时越其实早想逃离此处,奈何梅氏兴致勃勃,她并不希望自己扫了对方的兴。如今梅氏开口,她再坚持也只有让梅氏担心的份儿。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继而带着常小柔跟逐鹰往朗院走去。
今日府上宾客众多,时越一路上遇到不少同她见礼的人。
“郡主!又见面了。”
迎面走来的朱睿,一脸笑意看着时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七拐八绕竟跑到了自己前面。
“世子。”
时越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郡主是不是该谢谢我?”
眼见时越面露不解,朱睿突然靠近其耳旁,低声解释,“谢我把你从前院解救出来。”
时越恍然,原来他是故意的。
“算上这次,我可救了郡主两回了。”
时越点点头,“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世子。”
“谢字可不能用嘴说说就完了。”
朱睿说话间,不由自主转了转眼珠,给人一种略显狡黠的感觉。
“那……世子想要我如何答谢?”
若真的讲起来,时越同朱睿不算太熟,她有点摸不准这人的行事风格。
“郡主不若陪同在下去暖阁里坐坐?那里人多热闹,咱们也吃吃茶叙叙话,如何?”
倒也不是强人所难的要求。
“那便请吧!”
一行人说罢便来到了暖阁。
时值冬月,暖阁里果然如同朱睿所说,人多且热闹。
时越一出现,便有不少人凑过来同他们坐在了一处。
不过显然,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朱睿是怎么做到看上去好像跟含章郡主关系很好的样子。
或许是察觉到大家好奇的目光,朱睿又变本加厉与时越更为亲近得攀谈了起来。只不过他的话有时候并不能让对方产生兴趣,因此时越的应答难免带了点敷衍。
看着手边精致的茶盏、各色点心以及喧闹的人群,不知为何时越突然想起了生活在石安村时的日子。相比于眼下的声色犬马,她似乎更偏爱当初的安逸。
这会儿突然有人开口调侃,“世子如今也算得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话是说者有心,听着更有心。毕竟朱睿心仪时越这事儿在都城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按照时越失忆前的性子,断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这话说得可还太早了,能不能见月明,还得看郡主给不给机会了。”
朱睿这会儿已然十分得意,从情绪跟言语也不难看出。不过这可吓坏了时越,于是她连忙摇头对众人道,“大家快别开玩笑了,这样调侃尚未婚配的人始终是不太好吧。”
“这怕什么?你们俩既然都未婚配,说不定……”
大概是见时越如今一脸人畜无害,那初时便开口调侃之人又添了把火。
时越听到这里,心中已有不快。她想起母亲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将已经婚配一事说出去。可无奈她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儿,并且她其实打从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这段婚姻。
就在更多人跟着起哄的时候,时越脱口而出道,“我已经嫁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