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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剑抵情深共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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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潋滟中,浅水波澜里,

涟漪动草色,晴光转绿萍。

能阻止沈溪行看天之高地人,或许只有清然一个人。

可才他是他望之不可及的天之高远,身不能伴前世因缘。

清然走过漫漫水坛,止步于他的身边,一时蹲下,如此静静的守在他身边。

镜外林深听风语,对此长望缘情深。

“仙师怎么会在风狸镜里,不应该和凌云派的掌门一样,守在镜子外面静观其变吗?”沈溪行用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尽量减少与他的视线相望,说话的声音也淡淡的,浸透了水的冷。

第二轮比赛开始前,他仔细在前殿扫视了一圈,并未看见清然。照理来说,这样的场合他不会缺席。

清然用指尖撇开浮在他掌心的浮萍,慢慢地将它赶走,不惊动一丝水波,水色入眸,语调浅浅:“风狸镜外出了点事故,不太好说明——况且,你我现下并不在风狸镜内。”

“不是风狸镜?所以这是在幽林吗,临渊山后的禁地,沈辞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沈溪行把手从眼睛上拿开,一不小心碰上了清然拨余波的指尖,一时间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清然识趣地移开手,回道:“不错,这是禁地幽林,但……也不完全正确。”

沈溪行听及此,骤然从水中惊起,拍了拍身上的浮萍水草,心中又想起了在密室里听见的歌谣。

“魂兮归来,云水之镜不可以休兮,

临渊功名,非取青云些

玉环相扣,魂锁祭坛些

死生相望,难渡忘川些。”

这里不能休息啊……

“仙师,这地方不会叫做云水之镜吧?”沈溪行带着惊恐问道,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陷入什么奇怪的阵法谜团之中。

他无心无意再卷入其中,全心全意想要破解谜团。谁知这毫不相干的两者,竟然掺和到一起去了,让人不得心安。

清然哑然失笑,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连忙回复道:“你放心,此镜非彼境,不会出事的。”

沈溪行着急忙慌的一下子烟消云散,双手倒撑在水里,整个人安心的向后仰去,“那就好,我差点以为又要经历些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清然眼皮一跳,问道:“累了吗?”

“累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仙师你也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的都这样,不是有个成语叫什么,习以为常?没错,就是这样……”沈溪行一下子打开话匣子,不再拘束。

但嘴上说着放松,一个劲的要休息喊太累了,可刻在骨子里的察言观色,审视四周让他停不下张望的眼神。

这幽林四周全是高可蔽天的参天大树,唯有这一点澄澈的浅水滩遗世独立,像是上天落在此的眼泪。

他心想:这沈辞又想的哪出,为何把我送到幽林来,他自己留在风狸镜的密室之中,不会又有什么用企图吧?结尘缘……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心里抱怨到一半,他忆起一些事情,歪着头说道:“话说,仙师怎么会在这幽林之中,总不能是到此一游,体验人间风光吧?”

清然一瞬哑言,但他并不在意,依旧一笑作春温:“你又这般胡言乱语了……不是的,我来此寻人。”

寻人?

沈溪行的表情一下子呆住,心想:仙师这是做甚?怎么还玩起文字迷来了,这时候可不兴玩这种把戏呀,不会寻得是他吧。转头,他说道:“仙师莫要玩文字谜了……在下才疏学浅,不是很明白。”

他摸着自己的耳垂,默默偏过头去。

“明白?要怎么样才算明白呢,像是这吗?”清然说着,浸在手中的手不安分的向前一挪,即刻附在了沈溪行的手心之上。

顿时,沈溪行身体一缩,喉结不时滚动了一下。比身体反应来得更加迅猛的是浅水之下的变动,他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靠在背后的掌心没有了支撑点,一瞬间的功夫,他向后倒去。

清然顺势扣紧他的手心,借着倒下的力,沈溪行十分不巧地把清然也拖下水去。他原来以为自己又不留心,脑袋磕地又要开花震荡。

可浅水底是天之始,落入水中的一刹那,世界两极颠转,乾坤倒逆,水底不是柔软的泥沙,而是无边的风使衣袖招摇。

云水之境,先水后云,先湖后天,湖底连结青天。

他们从天而降,下落,风中相望,掌心相拥,猝不及防。

“这也是仙师计划中的一环吗?”沈溪行的一只手仍与清然紧扣,风中余温不逝 ,他用灵力传音道,时至此刻,仍不懂事情的前因后果。

“明堂,你看看我的身后。”清然唤了他的字。

沈溪行听罢,背对这风,看见那原是湖底的地方,骤然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个身影站在水面上,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手上提着的无双剑冒着黑气,侧露红光,凶险无比。

找不到目标,那个身影便化为一阵青烟,消散在水面之上。

死生相望,难渡忘川。看及此,沈溪行想到清然对他说过的前世之事。

清然看着他疑惑的表情,耐心解释道:“云水之镜难自照,照水招魂,你的一丝残魂曾困顿于此,不得过奈何桥,又无法渡忘川,如同你在密室里见到的无数跳尸一般,被死生印封印在此处,为凌云派气运攒运做福……现如今你再来此处,若昔日残魂断魄杀了你,他便可归去,不受这镇压之苦,你可明白?”

“可那不是我身上的一丝魂魄吗,魂归位,七魄全,怎么会想着要杀我呢?”沈溪行指尖一用力,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更近一点。

坠落之时,他在更下方的位置,发丝随风飘忽,他难以理解其中的千般纠葛。

清然一时间无法说清,他们在空中飘了许久,不一会便降落至地面,脚尖一点,衣角复平,他说道:“从前你不信有前世,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明——现在,你要听吗?”

沈溪行落地之时站不稳,脚底一滑,扣着清然的手心陷得更深,几乎能听见对方脉搏振动之声。他心想:又是前世的事情啊,山转水尽,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吗?

整理好思绪,他一点点松开相扣的手,漫漫道:“仙师这般吊我胃口,估计这也不是十分重要之事——若有机会,再细细听也不迟。”

他刻意补上后半句,为了不让对方看出他心中的错乱、不安与逃避。

“一切依你。”

对方释然的话,惊起他心头一点涟漪。

他好像在使尽浑身解数,扭捏不停的避开一些事情。但为什么,是在怕什么?怕从前的感情耽误了复仇大计,怕对方其心不轨别有用心,还是怕师父临终前的那句“不要被红线拦住了脚步”生效。

至今,他把离云仙师当成世路无穷上的节外一枝,当成命理之中兀自奏响的弦外之音,当成难以确定的腕间红线……

即使十指相扣,心亦不共振,心亦有提防。

忘尘纷纷,今世漫漫,乱他心曲的究竟是谁?

“或许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沈溪行心想,他手中垂着头,不敢抬头看。

从很久之前,他就应该察觉到的。

生于祸乱寒凄之中,偶得气运上山,看见世外之山,领教剑法术修。走在一众师兄师姐之中,他常常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如此的渺小,从前如此的不堪,就连跟师父说话时,都是装作面无表情,置身事外,才能掩饰心中的局促不安。

久而久之,掩饰成了信手拈来的特长,装成面瘫渐渐升级成了,对所有事都胸有成竹的从容。

但仍是装,演戏,戴面具,逢场作戏……

遇见大事时,还是会暴露本性,就如今日一般……

可他改不了,忘不掉,不能挽回。

他的掩饰成了犹豫不决的罪魁祸首。

“仙师,为何一切都依我,我有什么值得的。”沈溪行心乱了很久,迷迷糊糊说出了真情实感,无双剑压在怀里,镇着慌乱。

清然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拍了很久,“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爱自怨自艾,总不会看见自己做了多少,走过了多少路……”

沈溪行微微咬唇,把手抬到头上,抓住清然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的手。眼里无光,眉染愁色,他不是在寻求安慰,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说着:“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这样的……”

“答案是吗?”对方忽然道出他的心思。

心领神会一刹间,清然侧弯下腰,抓住他躲闪的目光,一手轻抚上他的脸庞,定着他的犹犹豫豫的神,温言道:“思君天涯难忘,不问奈落黄泉。”

鬓见青丝风扬,眼中伊人眸动。相思莫与春争发,他腕间的解语藤又无端向前生长出一寸,其中情动,不言而喻。

他回话时的温存与身上的清绝背道而驰。

沈溪行抬起手,适应着慢慢贴上他的手背,旷野之中掀起一阵大风,卷起地面的枯枝烂叶,添起一刹的萧索。

“仙师总是说一些一些文绉绉的话。”他轻笑,看向清然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与吹来的风一起,散在了云水之境的下端。

他有点不舍得向前追上一步,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他消散的身影。

“我居然会陷入这样的陷阱……真是可笑至极。”他自嘲道。

沈溪行从前听师父提起过,这风狸镜原本叫讹兽镜,吃了讹兽后,人就无法再说真话了。而讹兽镜的功效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参悟了真假,镜中外假镜中真。

知道清然的虚影消散,他才发觉自己陷入了风狸镜的局中局之中,方才所见的脉脉温情,不过是他自己幻想的渺渺无期。

那镜子现在在哪里呢?沈溪行心想,他有一种渴求,希望方才的幻想是镜中的世界,因为如此,即使只存在须臾,也足够舔糖饱腹,可甘之如饴。

他在落脚的地方四处走了走,发现这是一处环形山谷,而他持剑立于山谷的至高点处。

山风忽过,呼啸长作剑意。

一川芳草,四倾不顾西东。

平湖一池,远望忽如明镜。

沈溪行一个健步从高处滑下,闪现到湖边时,用剑鞘当了减速器,稳稳当当停在了湖畔边。

他慢慢的靠近,心中忽然想到:若这就是风狸镜的连结之处,再次看镜子时,是否会出现许多年前的场景。“一闪而过的深渊,满天雷鸣的阴云,从天而坠的自己,烽火缭绕的山脉,一剑穿心的某人……”,若没有画面有所改变,又会是何种模样?

想着,他已然蹲到湖边,望着长时间波澜不惊,水色晴柔的湖面,他心下松开了一个口子,警惕减弱了几分。

恰是那几分松懈,湖面之下猛然刺出一把长剑,沈溪行躲避不及,侧身用两指夹住剑锋,随后定住这飞来横祸,使其动弹不得。“好快的剑,不过水面惊澜,是你唯一的败笔。”他心想。

水面之下的使剑人早有预料,以极快的速度鼓动湖水,往沈溪行身上泼水。他一手抵挡这剑锋,另一边无暇顾及满天的水花,任由冷水将自己浇湿。

趁着他避开水花身形闪动之时,湖底的用剑人借机上岸,掰动剑锋,回力转剑,以气前冲,锐利的剑锋划破沈溪行的掌心,流下一行血痕。

沈溪行也不惯着他,脚尖一垂,俯身侧踢,一个滑铲加横踢击中偷袭人的小腹,一声闷哼在水幕中映现。

可偷袭的人依旧不扰不休,固执与他对着干,一手钳制住沈溪行夹住剑锋的手,下压断腕,侧扣回旋,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地上。

沈溪行倒在凌空快落地之时,偷袭的人似乎听见了他的暗笑声。心中疑惑着,他回首准备一剑穿下,可对方笑意盈盈的话让他急忙收回一个动作。

“仙师,别来无恙呀……”沈溪行躺在草地上,双手摊平,毫无防备。

偷袭的清然收不回剑,刺向了草地的另一头,斩断了沈溪行的一缕发丝,险些酿成大祸。“溪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溪行眉眼一弯,认定了眼前的人是真的仙师,调皮道:“我来寻你。”

“胡闹——”清然侧弯着,发丝垂落在他身上,保持着一副欲站起却始终压在他身上的动作,他心想着:沈溪行怎么一下子性情大变了怎么快,难道他刚才在风狸镜中看见的景象都是真的?

僵持之间,他发丝间滴落的水珠砸到沈溪行眼里,而对方略带忐忑问:“仙师方才可是在云水之境中,做了一场离经叛道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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