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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少阳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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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子感觉如何?”

天未大亮,池夏就来到太子寝殿外候着,她自诩是阿姐的替身,犯不得一点恃宠而骄的差错。

殿内发出动静,伺候的宫婢纷纷望向她。

似乎都知道她掌管了印匙,惟命她的命令是从。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在重重帷幔之外问候一声。

太子不耐烦地叹一口气,宫婢们比她有眼色,见状鱼贯进去,各司其职。

她们动作很快,并不需要池夏上手,她便耐心在帷幔外等着,并不被微妙的气氛影响。

直到宫婢收束起帷幔,太子缓步而出,语气比方才平缓了些:“倒是不习惯这里有人。”

一身烫金的蟠螭纹锦袍尽显他的华贵之气,身材过于高挑,导致他看池夏的时候,能轻易隐藏起眼中不明的意味。

即便受了伤,还是如此不可一世。

池夏被看得有些不适,转身去端琉璃盏。“这是益气补血的四物汤,殿下喝了再用膳吧。”

池夏一直端着,也不见琉璃盏被接走,只好福了身,将碗放下,“既然殿下不喜外人,妾这就退下。”

四物汤在清晨的光线下,还冒着稀薄的热气,端进来的时机恰到好处。

“慢着。”太子叫住了她。

一饮而尽。

池夏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步伐轻盈地走去,掏出贴身手帕替太子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汤汁,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两指轻轻搭上。

许久,笑意盈盈地抬眸:“殿下底子好,休养三天便可上朝。”

太子受箭伤的事,连圣上都没有禀明,她自然不会乱说。

何况尚不知少阳院众人是否可靠。

“池娘子妙手仁心,夫复何求。”太子说着牵起池夏的手,眼底情意流转,似在欣赏千金不换的宝物。

周围宫人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帮他们关上了门。

池夏的娇羞也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消散不见,抽回手,“妾僭越了。”

太子冷眼看她那张灵动的脸说变就变,想起淑妃宫宴上,她也这般假模假样,用木讷的形象骗过不少人,没想几日不见,伎俩越发娴熟。

懒得拆穿,不动声色地问:“说吧,我这伤究竟如何?”

池夏一愣,她以为自己说清楚了。

但此时,她只能怪自己没有说清楚,“殿下尽量不要做大的动作,也不要劳累,三天后,除非不拉弓舞剑,旁人是看不出您受过伤的。”

这回轮到太子一愣。

他伤口不浅,放在太医署的手上少不得养半月,这小娘子竟然大言不惭。

池夏心里叹了口气,人与人到底是不同,若换作柳风,不但不会惊讶,还会完全相信她。

“阿姐从前走南闯北,派人送来许多医书,妾在闺中寂寞,便学了些皮毛。”而面对太子,她必须耐心解释:“是以随身带有伤药,加之昨日处理及时,少阳院亦参茸俱备,妾才敢说三日可愈。”

顿了顿,似为难道:“阿姐与父亲的经营,妾不敢欺瞒殿下。”

言外之意是,池家赚的钱都会效忠给太子。

太子对钱财没有太多意外,早已将眼光抛向远方,低声自语“原是楠儿一番苦心。”

池夏没听清:“殿下说什么?”

“阿芙听错了。”太子收回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阿芙还不知吧,你住的偏殿正是楠儿住过的,孤一直为她留着,如今正好,不枉你们姐妹情深。”

什么?

阿姐也住进过东宫!

阿姐每次进宫不是由秦氏领着吗?后宫自有他们秦家的妃子,若留宿,也该留在后宫啊。秦氏再着急也不该让阿姐住在少阳院,名声何在!

池夏生气,却没有意识到她也踏上了与池楠同样“名声何在”的后路。

声音带有控制不住的颤抖,“是妾的福气。”

突然她想到这偏殿,既然阿姐住过,会不会留下线索!

“妾不扰殿下休息,”池夏起身行了一礼,“下面还备着药膳,望殿下早膳时多用些。”

她的不安与急切都被太子看在眼里。

那是猎物上钩前的自以为是,也是心怀鬼胎时的故作镇定。

一切在他的眼皮子下无处遁形,顿感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池夏回到偏殿自是一顿翻找,可惜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找到。

只因偏殿宽敞而干净,毫无藏纳之处,不敢想象昨晚柳风那么大个人是如何藏身的。

也不知他今晚什么时候来。

“池娘子。”来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池夏正了正身形,希望别是太子的美人来找麻烦,“何事?”

门轴“吱呀”一声,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宫人进来行礼,将怀中的螺钿漆盒放在案上。

“太子殿下说,奉旨将印匙交给您。”

这就是少阳院的权力和职责,听这语气,太子心底十分不愿吧。

都是奉了圣上口谕,他的不愿交权比起她的不愿嫁,怕是说不清谁更可怜吧。

“知道了。”

说完却不见她走,“还有何事?”

“还请娘子查验。”

原来是怕交接出错啊,倒是个比她还谨慎的人。

于是坐在榻前,由这宫婢一件一件清点,她说完,池夏也将少阳院几乎摸清了。

奇怪的是,太子竟无一美人侧妃。

“你叫什么?”这宫婢看着机灵,但从衣饰上看,品阶并不高。

“奴,叫伊瞳。”说完给池夏行了深深一礼。

池夏心生疑窦,还是让她退下了。

少阳院个个身份都不简单,不然太子怎会配合她演戏?

何况现在还不是厘清宫婢的时候。

取出一柄铜匙,又戴上昨日的一支步摇,池夏出了偏殿,径直往东殿而去。

因少阳院靠近东侧宫墙,便在二者之间修建了一座高台宫殿,以便巡防瞭望。

东殿由神策军把守,平日少阳院宫人不敢靠近。

突然见到有娇丽女子靠近,高台上的士兵忙去通报长官。

“哎呀!我的步摇。”一支流光溢彩的珠钗从池夏的发髻上垂落,不偏不倚掉入井中。

待她去抓时,已然听到金玉落地之声,从井底传来,不复清脆。

刚好今日在东殿执勤的长官赶来,他自然知道池夏的身份,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让她出事,这一犹豫更显得手忙脚乱:“池娘子小心!莫要靠近井口,下官来捞。”

池夏闻声望去,竟觉此人面熟。

一时想不起来也未在意,反而往井中探了探,恼道:“那可是殿下送我的,你们怎么连口枯井都舍不得盖上。”

“是,是属下失职,您快离远些。”一身武艺的神策兵很是焦急。

“你先过来。”池夏似乎想起他是谁了。

神策兵几步靠近,正要跃身跳下时,被池夏抓住手臂。

“若是捞上来一支碎钗,你如何交代?”

“这……”神策兵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不想让这美丽又无辜的娘子着急,若殿下责罚,就罚他一人好了,“属下自当领罪!”

池夏心中好笑,对他却未展颜,“你这不是诚心叫我内疚吗?”

“属下不敢。”神策兵为难得说不出旁的话。

“不如……你带我下去,”池夏也装作为难道:“我亲自捡上来,到时既能替你作证,殿下看我那般狼狈,也不好责怪我了。”

“下面十分破败,属下担心您……”这神策兵看不得女子的眼泪,“好好,池娘子别哭,属下这就带您下去。”

下落得过程很平稳,只是扬起的灰尘令她喷嚏不断。

神策兵刚点起火折子,池夏就跳起来,大叫一声,“什么东西!”

“怕是老鼠,您拿着这个。”枯井不大,神策兵找东西有点光就够。

于是池夏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用帕子捂着口鼻,掩住了得逞的笑。

少阳院外有龙首渠引过来的内河,取井必有水,一口枯井在这格格不入。

所以她要下来看看。

井底有不少碎石,井壁杂草横生,倒是掩盖了许多痕迹,只是这些突出的石块……

“池娘子,属下找到了!”

池夏猛然收回触碰到井壁的手,转身便看见他捧着一缕金钗,和已经碎成两半的碧玉。

既然找到了,只好递出帕子,“包起来吧。”

口鼻没了遮挡,她再也受不住井中浑浊的空气,鼻腔的刺痛感就要逼出她的眼泪,“快些带我上去。”

神策兵行动迅速,仅靠踩踏井壁上的凸石,也能带着池夏飞身而上。

回到地面上,池夏拍拍衣裙,笑道:“殿下身边,有像你身手这么厉害,心地又善良的人保护,真好。”

神策兵每天跟一群糙汉子打交道,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夸奖,一时羞红了脸,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你去忙吧。”池夏拿过碎步摇,就要回去。

这里,她已心中有数。

“属下,”神策兵在她身后闷闷开口,“属下护送您回去。”

他既然是太子的侍卫,保护太子的人,理所应当。

池夏没有拒绝,毕竟只是一个担心她的好心人,这次是,送阿姐灵柩来的那次也是。

一直送到院门外,神策兵才收住脚步,他今日不能入院,只能这样看着池娘子进去。

池夏没有回头,也没有道谢。

因为她一点点的私心,不能让院里的任何人看出来。

回到偏殿取了钥匙,疾步走向角落的耳房。

这间耳房被掩在重檐之下,不见阳光,几处都生出虫网。

不想脏了手,便提起裙摆,朝着矮门一脚踢去。

霎时尘埃飞舞,她手帕已脏,勉强用衣袖遮面,等待片刻,正要抬脚迈进去——

“池娘子,”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奴是太子殿下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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