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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曲意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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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盏碎裂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青瓷碎片溅落在金砖地上,映着烛火,像散落的星子。

池夏的指尖微微发抖。

五年前,阿姐贴身婢女洛眉之死,正是所有谜团的开始。

她白日对太子隐约提起此事,晚上便得到他的反应,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莫非,洛眉不是太子下令赐死的?

她垂眸,脚尖轻轻拨弄着地上的碎瓷,声音低柔,却带着一丝刻意的娇嗔:“小小家奴竟得殿下青眼,难不成是阿姐不满她勾栏行径,当殿下的面处置了?”

争风吃醋是最不可能的原因,池夏这才敢故意曲解,扮作赌气模样。

“胡言乱语!”太子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孤没空听你言顾左右,不想查趁早滚回你的池府!”

池夏没诈出什么,也不着急,缓缓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瓷片。

“嘶……”突然吃痛低吟,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一滴血珠落在青瓷上,缓缓滑落。

——白日这招也起了作用。

入宫前,她让睢云乐顺着线索查到了药老所在!

法喜寺那日,药老未能上前验尸,只能确定阿姐是流干了血而死的,太子走在最前面,血沾到他身上,将他吓出了神。

所以池夏赌,太子再次见到鲜血浸染的画面,一定会慌乱而露出破绽。

果然,太子脸色一变,眼神放空片刻,双手已不自觉地掀开锦被,欲上前查看。

绣着金线龙纹的黑履走近,池夏往后挪了挪,再抬头时,眼中湿意盈盈,声音娇怨而颤抖:“殿下,可曾心疼过阿姐?”

“楠儿……”

不知这话在太子心中起了多少作用,只见他神色微微松弛,闭上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恢复清明,嗓音略显沙哑:“是孤没护好她。”

随即太子转身坐回榻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阿芙随孤回少阳院,只是来替楠儿抱不平的吗?”

“妾不敢。”池夏苦肉计之后一直跪坐于地上,此时却挺直了脊背,声音柔弱而坚定:“妾自小便知阿姐对殿下的心意,妾不介意做阿姐的替身,也会替阿姐绣完百子千孙帐,只愿殿下……不负故人倾心。”

背挺得笔直,眼睛却死死盯着手里的碎瓷片。

无论太子想试探什么,她对洛眉一无所知,定不能应下,只能转移到阿姐身上。

随着手中力道加重,越来越多的血从指缝中流出,落在精美绚烂的地毯上,不起一丝波澜。

此情此景,不管真情假意,太子必须承认对池楠的情意,因为他不会给池夏趁机闹下去的理由。

“孤与楠儿的情意此生不渝,”太子冷言相对,算是与池夏立下了约定。“你守好太子妃的本分,日后……自然都是你的。”

无论是温柔大度,还是生儿育女,她都会一一做到,而太子看在往日对池楠的情分上,也会让池夏最终登上后位。

这是太子对池夏的安抚,也是对池家的权宜之计。

“妾,替家父、替池家,叩谢殿下恩典。”池夏叩拜后便退了出去。

对池家的养育之恩,也算报答了。

池家女儿做太子妃,池广鸣的官位明显配不上。

前日池广鸣专门找池夏叙话,正是此意。

池夏面上乖巧答应,心中却彻底生了寒意,池广鸣既然卖女求荣,就别怪……

“这就是你来少阳院的原因?”偏殿的阴影处,闪出一个人。

柳风竟有潜入东宫的本事!池夏忙熄灭房内蜡烛,走入更深的阴暗。

“你怎么来了?”她压低声音,指尖仍残留着血迹,在黑暗中微微发烫。

“我不来,怕是无人知道池娘子这一出巧借东风之妙呢。”柳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怒意。

池夏确实骗了他。

从池广鸣书房回到漓落阁时,她哭红了眼睛,三份真情,七分假意。

对于柳风的关切,她只道父兄无情;对于柳风的相助,她也全然接受。

所以有了第一次春耕生乱。

原本的计划是就此打断春耕,池夏自命不祥之人,退居一旁,事后再请太子甚至圣上了却姻缘,以保皇家安宁。

可第二次刺杀来得太快。

池夏还以为那是柳风提醒她尽快脱身。

所以没有理会,利用太子受伤跟来少阳院,算是遂了自己入宫的计划,也完成父亲之托。

只是这一切变故,池夏并未知会柳风。

“我是瞒了你。”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但你隐瞒我的还少吗?我这点把戏,怎比柳郎君的雷霆手段,堂堂金吾卫也能驱使。”

勋贵子弟?池夏还是把柳风的身份想简单了。

黑暗中,她看不到柳风的表情,只当他如此沉默是被拆穿后的哑口无言,还欲讥讽几句:“柳郎君还是快点离去的好,少阳院重兵把手,可不要让小女子坏了您千秋大计。”

“你!”

柳风被话一激,怒气更甚,只是碍于屋外刚好有巡逻经过,才压下了言语。

他冒险进来,不是与她斗嘴的。

待士兵走远后,他才沉声道:“你误会了,第二次刺杀非我所为。”

“什么?”

不是柳风?池夏一惊,又立马冷静下来,回想自己刚才应对太子的试探,不知是否暴露。

“你放心,有血狼毒烟这个线索,太子不会对你起疑心,顶多知道你心存抗婚之念,遭人利用罢了。”柳风宽慰道。

池夏想了想,相信柳风所言,可——

“不正是你陷害的我吗?你不怕太子疑心?”

“东家别说的如此难听,”柳风在黑暗中轻笑,“我可没有伤害东家。”

池夏虽然早知道柳风不可能单纯做她侍卫,却也一直猜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血狼毒烟指向何人?”

柳风还是那副戏谑口吻:“不好叫东家知道,若将来在太子面前曲意逢迎露了馅可就难办了。”

曲意逢迎?

若非阿姐曾经的信中提及,太子喜欢温柔又娇弱的,她怎会那般作态!

他倒是会躲藏,想来她的丑态都让他看到了。

还好此时黑暗无比,他看不到她的窘迫。

池夏不追问毒烟来源,但不能不追问第二次刺杀,即便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可她要在太子身边待一阵,不能毫无防范。

“依你之见,背后之人要对太子下死手吗?”

柳风沉默许久,池夏便在黑暗中等他回答,却没想到,等来毫不相关的问话。

“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如你所愿吗?”

“你什么意思?”

柳风声音很沉:“不要再查了,这是太子圈套。”

圈套?故意提起洛眉,还是故意让她进宫,抑或故意让刺杀上演……

她怎会没想过太子让她邀她春耕的目的,又怎会不做好准备就入宫,无论上演多少戏码,太子要的不就是池家金银吗。

还好她动作够快。两家药铺今非昔比,没有她的同意,太子不会得到第三箱银子。

池夏摇头:“非我所愿,因为,我远远未及真相。”

“你就不怕丢了性命吗!”柳风的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带着压抑的怒意。

“我阿姐的性命就白丢了吗!”

她当然不忿。

可是她发现,当她提及“阿姐”二字时,柳风的呼吸似乎有片刻混乱。

他们……认识?

莫非柳风知道阿姐死因!

不然他怎会说太子圈套。

“若无危险,真相怎会万般珍贵。”

她在逼仄的角落里,又靠近柳风一步,感觉与他不过咫尺,开口道:“我已决定涉险,你这个侍卫,还要不要做?”

她赌他一定有未尽之事。

女子的气息轻轻扑在柳风的面颊,很快将他围绕。

他的喉结动了动,脑海中一切尔虞我诈都消失了,只觉这女子似在他的手中煽动翅膀,轻盈又脆弱,他不愿张开手心,也不敢用力合住,任凭一阵一阵的痒意,从掌心传便全身。

池夏却没注意到,柳风此时的气息,要比刚才慌乱百倍。

池夏原本踮着脚尖,无奈柳风沉默太久,她腿上一酸身体便低了下去,指尖却无意识地碰到他胸前,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柳风没答,只是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带着薄茧,小心避开她方才划破的伤口,动作极轻,却让她浑身一颤。

“疼吗?”他问。

池夏呼吸微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不疼。”她低声答,却莫名觉得喉咙发紧。

“你总是这样,” 柳风低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明明怕得紧,却偏要往刀尖上撞。”

池夏心头一跳,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柳风……”她轻唤他的名字,声音微颤。

他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黑暗中,他的气息近在萦绕在四周,温热而清晰。

池夏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麝香的气息,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她该退开的。

可不知为何,她没有动。

“你……”她刚想开口,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柳风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腰,带着她隐入更深的阴影处。

池夏整个人被他按在怀里,不自觉攥紧了他的衣襟,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脚步声渐近,房间四面都是巡逻的侍卫。

她抬眸,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他的轮廓,下颌线条紧绷,目光锐利地盯着外面。

侍卫的脚步声最终远去。

柳风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松开手。

“此时换岗,我好趁乱出去。”

“嗯。”

“我明日再来。”他低声道,“别犯险。”

池夏没应,只是看着他翻窗离去的背影,指尖抚过被他握过的手腕。

他总是那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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