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还在深思,崔易到身旁低声道:“高院长会不会出事?”
她摇头,表示无法确认,直接上前一步,让陈公公带他们去找高奇。
很快,一行人来到宁川阁,竟然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趴在窗上,似乎在偷看些什么。
“是谁?”陈公公大叫一声,那人丝毫不慌,听到背后有声音,便转过头去。
定睛一看,居然是龚高石。
陈公公:“龚大人?”
他心中诧异,被县主怼了一顿后,还以为这人会负气离去,没想到还留在这里。
而且竟然站在宁川阁门口。
龚高石瞥了他们一眼,眼神扫到刘逸时,面色顿时一变,立刻堆起笑容,嘴里喊着“殿下”,迎上去行礼。
刘逸伸手示意免礼,与他寒暄两句。
季然可没管那么多,她心里记挂着高奇的事情,连忙往屋里走去。
一进到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学院的地形图,进而就是一幅山水画。
最后看到的是案桌后边,有一名中年男子背过身,倚在窗边打瞌睡的画面。
不好!
她赶紧走到窗边男子身边,探头一看。
果然,男子面上已经没了血色,嘴唇发绀,上手一摸已经没了呼吸。
崔易:“如何?”
季然摇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套和面罩,准备就地查验尸体的情况。
忽然,背后一阵惊呼。
“高先生!”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
学子们说着话就要进来,季然扭头就是一声喝止:“别进来。”
“所有人都退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大家吓了一跳,这时才注意到季然俨然一副准备验尸的模样,顿时骚动起来。
“你……你怎么……”吴津立马跳出来,伸手指着她,一副就是要指责的意识。
郁明菲倒是丝毫不怕,还想探头看两眼,似乎很感兴趣。
宋涛注意到,抓住她往郁明希身边带,三人往旁边看不到尸体的地方站着。
平意则像是被吓到,拿着手绢捂着口鼻背过身去。
李逸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两眼,完全没想过季然竟然会验尸,好奇地想问问却被季然低头靠近尸体的动作吓一跳。
撇过脸,想作呕。
季然对这些人的反应,一概不知,即便知道也不甚在意。
她将注意力都放在高奇的尸体上。
手指按压手臂,发现血液还能正常流通,代表高奇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掀开眼皮,眼球布满了红点,这说明他是窒息而死。
眼睛继续往下看,颈部有一道往耳朵下方的索沟,脖颈后方没有痕迹,这就是典型的缢沟,
除此之外,颈部索沟周围还有大量的皮下出血和表皮脱落的痕迹,应该是挣扎的过程中死者自己挠的。
拿出竹签往手指指甲缝一挑,手帕上都是带血的皮屑。
高奇死前相当的痛苦。
季然抿唇,发现尸斑已逐渐在左腋下和左边手肘这些地方产生,联想到他适才的位置和动作,应该是死后凶手特意摆出这个动作。
目的应该是为了延长他人发现尸体的时间,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检查完毕,她整理好尸体,起身摘下手套面罩。
随后回头喊了一声陈公公:“公公,你先前在宁安堂内有见到他,有与他讲过话吗?”
陈公公皱眉:“并没有……其实……”
季然见他言语有些迟疑,脸上带着犹豫,问道:“怎么了?”
“其实……我适才并没有见过他,只是听到别人和他打招呼。”陈公公思考后,继续道,“加上我已派人去找他过来,便以为他人来了,又走了而已。”
季然听着追问:“你知道是谁和他打招呼?”
“嘶”一声,陈公公:“那人只说了院长二字,没听出来是谁。”
他一惊,忽然意识到:“难道那个人就是凶手?”
“很有可能。”季然点头,但她提出另一个猜测,“也有可能是凶手的同伙。”
毕竟从时间上看来,他们在宁安堂问询的时候,高奇应该就是在这里遭到凶手杀害。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吊死,他是被吊在了哪里?
还有绳子呢?
适才检查尸体与窗边位置时,并没有看到勒死绳子的东西,难道是凶手带走了?
望了望还在门外张望的人群,季然走到崔易身边,低声道:“先让人回宁安堂吧!我们需要彻底搜查这里,人都在这集聚不太方便。”
他点头,也与陈公公交谈两句,陈公公便道外头,招呼他们走了。
这时,季然观察起他们。
看神色,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走,甚至还探头想往里面看看情况,郁明菲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碍于她还站着,宋涛和郁明希就在劝说她离开。
几次来回后,郁明菲被说服,三人一起离开了。
吴津本来还不想走,被刘逸几人拉着,听完陈公公的话,第一时间就走了。
而学子们,高个的那人似乎瞅了他们两眼,便率先离开,其余人也跟在身后。
季然感到很奇怪,那群学子们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暂时先放下
待人都走光了,她率先招呼崔易,帮忙把尸体抬到内室。
一进入里面,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二人停住脚步,两眼相望,顿了一下,又退了出去。
“公公,麻烦你将那块毯子铺在地上。”季然示意陈公公拿过长椅上的布毯。
二人合作将尸体放在上面,又重新进了内室。
季然在心里道,没想到连这里都有这毒物,甚至还是在一个书院的院长屋内。
香味的源头,是在枕边的小香炉中。
拿在手上,一掀开盖子,能感觉到里头还冒着些许热气,闻到的香气也更加浓郁。
她立马拿出帕子掩住鼻子,也递了一张给崔易。
仔细打量里面的内容物,看外表,与在刘掌柜床底下发现的香膏相似,但色泽明显更加晶莹、纯粹。
“这香味……与听星阁上得相当接近,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东西?”崔易闻到。
“很有可能。”季然继续道,“你还记得那堆瓷片吗?”
崔易点头。
“瓷片如果粘好,应该是一个薰炉。”
“你是说……”崔易皱眉。
季然颔首:“张鸣芳应该就是把香膏放在上头,然后再点上蜡烛,坐在那里吸取毒物。”
高台毕竟是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味道散发得也比较快,麻绳能沾染上的香味肯定较为淡薄。
“如此一来,张鸣芳很有可能就是从高奇这获得毒物,那高奇呢?”崔易面露沉色。
他担心不只是张鸣芳有这个东西,其他人或许也拥有这种东西。
崔易这话说的季然心里一个咯噔,她想起先前张清义说的高奇特别欣赏梁绥一事。
难道表哥也曾经吸取过这个毒物?
季然一下子慌张起来,她站起身,就要去看看梁绥在芯兰书院的住所,看有没有这东西。
就要往外走时,崔易一手拉住她胳膊:“少安毋躁,现在不仅是梁公子的事情,还有其他的学子,很有可能也出现这个情况。”
“我们先去搜查一番梁公子的房间,之后再找平时伺候高院长的小厮问问,应该能知道那毒物从何处来。”崔易道。
被这么一劝,季然的情绪也马上下来,但心里还是带着些许担忧。
毒物的伤害太大了,对身体还是心理的摧残太过可怕,一旦成瘾,很难戒掉。
她害怕梁绥会变成那样。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崔易道:“走吧。”
二人走到外头,对陈公公道:“我们要去梁绥的寮舍看看,麻烦公公找人带我们过去。”
“还有,麻烦把平时伺候高院长的人找来,我们等会有话要问。”
陈公公一脸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点头安排下来。
跟在太监背后,二人走到学生的寮舍。
据季然的了解,芯岚书院的寮舍一般是供不方便归家的学子住宿,当然也包括一些家境不好的人。
里头草木旺盛,生机勃勃,打理得相当不错。
小太监走到其中一间房舍门前,打开门,回身对季然二人说道:“这就是梁公子的房间。”
屋内不大,里头东西井井有条的摆着,桌上还有一些梁绥平时写下的诗词废稿、文章等。
一眼扫过,没有奇怪的东西。
季然打开柜子,一一检查过也没有其他的异样,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心情愉悦了些,一扭头却看到崔易皱着眉看着桌上的纸张。
季然:“怎么了?”
崔易望了望站在门外的太监,低声道:“梁公子是被人邀请来到听星阁下的。”
他指着镇纸底下压着的小条子,里面写了“听星阁下见”五个字。
季然一看便皱眉:“这不就代表,表哥知道谁是凶手?”
……
另一边,梁绥所在的屋内。
齐礼坐在床边,时不时地查看梁绥的情况。
忽然,他注意到对方忽然皱起眉头,眼皮抽动,情绪激动,似乎将醒未醒的样子。
齐礼起身仔细检查,随后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打开凑到梁绥的鼻下。
过了一会,他的状态稳定下来,眉头放松,眼皮还在抽动。
片刻,梁绥缓慢睁开双眼,朦胧之间只觉眼前有两道黑影,他神色一下变得慌张。
注意到梁绥神态的变化,齐礼才发现背后有人,一转身。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