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拙最后放任他靠在床边睡去,看他斜着脑袋,侧着张脸,皎皎明月似玉明辉,穿透斑斓彩霞般的满洲窗,丝丝缕缕洒落于身旁。不自禁触碰他,捋过青丝,抚摸面颊,痴望双眸,却无法言说…察觉到自己所思,却是心虚地躲闪。轻尝,怕不够甜。咽下,怕太酸涩
“我们只要活下去就好。”宁拙扒开他手心,往里塞了几颗糖果,匆匆忙忙走了。只要活下去就好了,其他的都与我们无关。对,与我们无关。他的心颤抖着,鲜红的警告令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由朽,不要躲。”柏桫硬将由朽摁在椅上。西方宫廷餐桌,佳肴美色,垂涎欲滴。镀着金边的餐具,客人们轻轻摇晃酒杯,水晶灯下耀着鲜红酒色,贵得吓死人的法国红酒。女士身上香水弥盖,柔和且刺鼻。男士们则讨论着权力与输赢,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乖乖听话哦。”转弄刀叉,柏桫凑在他耳边,像哄言,像威胁。他不知所措地望着金澄下的所有人,血红与纯白,香气与恶臭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头晕目眩。好想逃,明明大门就在身后。可偏偏那人就强劲摁着自己的肩膀,湿润嘴唇贴近自己的耳畔。他每一口呼吸的温热都喷洒在自己脖颈上,仿佛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逃。
“那是女主人的位置,他凭什么坐啊?”小姐们窃窃私语不停,“柏桫大人是不是在看我!”。“嘘,小声点…”
“好了!请大家好好享受这次的盛宴吧!”柏桫突然高声道,那副胜利者的模样令在场的无不嫉妒又想高攀。他转身坐回主位,握着刀叉,一下刺入那块还冒出血色的牛排。慢慢切割,一块一块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尝血肉的美味。最后,轻轻舔舐弥留在嘴角的血液。生吞活剥…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由朽恐慌沸腾,止不住地恶心。由朽咽哕着,什么东西直冲喉管。直到那种恶心劲遍布全身,他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跑出门。管家刚要追上去,柏桫做手势,意道,随他去。柏桫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我的神啊,你的每一个人生都会被我禁锢…既然拯救了我,就要永生永世对我负责。
由朽的脑子里晃荡着那污秽不堪的画面,跑,快跑。如果不跑,没人会来救他的。他感到恐惧和委屈,风灌进耳,泪滴也淌入耳,湿湿润润。“哥…哥,救救我…”他死命用衣袖擦拭眼泪,哭都哭不出声音,只剩阵阵呜咽。
“哥哥我怕疼,我好疼,哥哥…”没有力气了…哥哥,我怕疼。
“呃!”忽如其来的疼痛令一切戛然而止,他恰好迎面撞上宁拙。“你还好吗?”宁拙轻声道。他怔怔看了那人一眼,又一通跑了,眼泪似断线透晶串珠。
“不好意思,你还不能走。”宁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这人是从餐厅跑出来的,今天是柏桫举办宴会的日子。
“由朽,又见面啦!”背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谢谢你哦,宁拙是么?”宁拙却沉下脸,一言不发。“人我带走了,下次见面,我会好好感谢你的。”柏桫从他手中抽出由朽的手腕:“跑都跑不动了么?之后要多给你喂些饭食了。”由朽不敢出声,柏桫抚摸他的背部,还未痊愈的伤痕使他不由得瑟缩进那人怀里。
“原来还疼,还以为好了呢,走吧,回、家。”柏桫俏皮笑着,牵着他的手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