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醉的地理位置虽然吃点亏,但是服务做的极好。用着豪华舒适的马车送五位贵客舒舒服服到了藕园。
施乐人站在藕园外,柔和关切地扶梁刑下车。
武穆纵身一跃,陪着仆役、小厮一一把谭小鱼、阿卜扶进藕园。
彭乘风醉的厉害,死活扯着梁刑的腰不撒手。他嘴里咕哝着各种不想上学,不想早起。
梁刑无奈任他拉着,这个年纪的学生大抵都是这样。
施乐人温柔道:“我煮了醒酒的凉汤,夫君要来尝一下吗?”
对于武穆这种情场老手来说,这句话几乎是某种暧昧的邀请。
梁刑解下披风为她披上:“不了,公务繁重。”
她长的盈盈嫋嫋,浑身挑不出任何错处。
只可惜流水无情啊,连武穆这种撒泼打滚厚脸皮都难以撼动铁树,端庄自持更是不可能让铁树开花。
武穆只觉得梁刑和她的关系非常的模板,不似话本里标准的爱妾。
若是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以礼相待。
梁刑抄起彭乘风的双膝,抱着人送回房间。
武穆站立原地三思后,深感自己像个外人,藕园的门槛顿时高的仿佛迈不进去,他使劲往里一跳,没想到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究竟在期望着什么?
他在帮梁刑破案,在期待成亲是假。
武穆头一次生出了退却的懦弱,哪怕在面对南安的外敌,也不曾如此纠结。
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未婚妻成婚了,而他居然还吃醋。他不断唾弃自己。
这是什么狗屁发展啊!他只是死了七年啊!他竟然还想当小三撬墙角!
***
梁刑掀开书房的帘子一进来书房,就看见武穆坐在书房的地上,垂头丧气。
武穆话语酸涩:“人家说小别胜新婚,大人不去跟夫人好好叙旧吗?”
梁刑没有跟别人分享秘密的喜好。
还是用脚尖轻轻了踢武穆的大腿,让他赶紧腾开。
这样随地大小坐,成何体统。
武穆抬头看他,清俊冷艳的面容,劲瘦的腰肢,修长笔直的腿,一举一动都透漏着不惹世俗的矜贵。偏偏他自己却意识不到用脚尖踢人这种动作有多么诱人。这样的人也会陷在爱欲里,和许多普通的丈夫一样,恩爱幸福吗?
“你只管做你的事,别的不要管。”梁刑又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如果不是齐樾自恃天分,拜入浮云,成绩霸榜,他这样的乞丐怕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的人。
武穆红衣黑裤,酒红色的布条缠发,吊儿郎当惯了。从地上爬起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他只是帮梁刑查案。
他只是感谢梁刑保住了齐樾生前的荣耀名声。
他只是…想回来看看梁文昭。
梁刑坐在椅子上,翻开案宗道:“目前来看,影子案跟庄如尘还有那个影爪脱不了干系,现在他在外逃窜,一日不抓住,便有一日的危险。”
“但我们现在已经见识过了暴食、懒惰,庄如尘真的要下手的话,还是防不胜防。”
梁刑看向武穆的影子:“我有一个猜测,你的影子是如何附上武穆身体的?如果能明白这个的话,就可以推出幕后之人究竟会在哪里下手。”
武穆摇头,他还是不肯坦白影子的身份。
梁刑皱眉,也没多说什么。
“明天你就出去抓影子,抓不到就别吃饭了。”
“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你见过尚书陪下属出门抓人的吗?”
梁刑:“你自己的嫌疑甚至都没解除,还…”
“尝尝呗。”武穆举着老婆饼喂到梁刑嘴边,把那些违心的不想听的话堵下去。
梁刑后退,刚刚想说什么一下子给忘了。
他微恼此人三番五次作乱。
同时,施乐人还是没放弃,她端了一碗醒酒汤来到书房。眼看武穆和梁刑之间隔着一个小饼,顿时有些尴尬。
武穆及时收手,站在梁刑身侧。
施乐人也配合上前移步道:“大人,多少喝点醒酒汤暖暖身子。”
她站在书桌前,殷殷劝告。
武穆也不落下风:“就是啊,梁大人,今朝醉里你几乎就没怎么动筷子。别说酒了,醉都没带醉的。”
施乐人并不知道梁刑根本没有饮酒,那便也不需要这醒酒的热汤了。
她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好像显得自作多情:“我…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喝什么汤啊,他提前买好的老婆饼还热乎着呢。武穆趁机端着一盘老婆饼上手就要二次去喂梁刑仿佛想证明他有多了解文昭一样。
却莽莽撞撞地不小心蹭到了施乐人端的盘托。
“啊——!”
梁刑:“乐人!”
武穆心跳骤然停了一瞬,他不是故意的。
只见热汤被撞翻洒了施乐人一手,那莹白如玉的皮肤立刻被烫到发红起泡。
梁刑赶忙抓着她的手腕匆匆按到了还未染墨的洗蘸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帕给她包扎。
武穆一脸做错事地僵在原地。
梁刑朝着武穆冷声道:“道歉。”
施乐人拽了拽梁刑:“没事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梁刑语气强硬朝着武穆,再次:“道歉。”
武穆不知道在倔些什么,凭什么施乐人能得到梁刑这么细心体贴的关怀,他就得被当成棋子,耳目,下属。
“我…不”
梁刑反手一个耳光打在武穆右脸,怒道:“滚出去。”
武穆感觉自己的影子有一瞬间被打了出去。
他眼眶红红地盯着梁刑,面上是演都不演的怒气。武穆死不道歉,抱着谷宴山坛子冲出门去。走时,甩手重重关上大门。
声音震天,门板几乎裂开。
梁刑怒气翻腾,胸膛急促地呼动。
他阴沉着脸去柜子里取出一份药膏,转头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给施乐人涂药,整个人颤抖地差点连药罐也拿不住。
他替武穆道歉:“抱歉,是我没管教好。”
施乐人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盖住梁刑的手。
“不用担心,不是很疼的。”
“我没有怪你。一直都没有。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梁刑听完,气息反而更加错乱。
***
清清冷冷的大街上,武穆提着酒坛里的谷宴山走着。
路上行人看他脚步虚浮,以为是个酒鬼。
随口瞎喊了一句:“喝大了吧。身上有的钱没啊。”
“来点银子孝敬孝敬你爹啊,哈哈哈哈。”
武穆阴狠地看路人一眼,怒喊:“老子有病,滚啊。”
路人更加确认此人是个疯了的酒鬼,匆匆避开了。
武穆生气地一脚一脚去踢墙角,直到精疲力尽地蹲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
内心委屈,心痛难当。
他闭着眼睛,抱着头继续蹲着。手指传来淡淡的甜味,是那个怎么也喂不到梁刑的老婆饼。
“暴食影子—谷宴山,你能感受到罪影的对吧。”
刚刚他们在书房的对话,谷宴山全听见了,但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没反应过来。感觉有点像小时候父母吵架,他离家出走。
“现在指给我方向,我去抓罪影。”
谷宴山的影子从封闭的坛口冒出一个虚影,深深从四周吸了一口气。
“我感觉,那个方向的气息很熟悉。”
顺着指向,武穆一看竟然是潇湘馆——南朝有名的青楼楚馆
没过一会,熊阙终于蹲到老大送的消息,匆匆赶来帮忙。
熊阙:“老大,这里,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这个地方如果有罪影的话,该不会是“色欲”吧?
馆内穿来悠长旖旎的琵琶曲调,欲语还休,令人沉醉。
四周种满了各色花卉在盛放出扑鼻的芳香。
来来往往衣眷飘香的姑娘来回在潇湘馆内的房中穿梭,犹如一只只花蝴蝶采蜜翩飞。
风吹动武穆的发带,耳挂上的铃声阵阵。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抓到一只影子。
“进。”
***
进,自然不是从正门进。
任谁一看,他和熊阙都不像是来找乐子的。还是从侧门进比较合适。
只是这后院也热闹的很。
武穆和熊阙趴在房顶上,看着馆内那一幕。
一个穿黄色长衫的官员正站在一群美女堆里,颇为满意地点头,甚至还上手掐了掐那水灵灵的脸蛋。
而一墙之外,私卫敲打着棍棒正在驱赶一位老汉。
老汉大喊着着什么:“狗官”、“还我女儿!”
老鸨拍拍那黄衣官员的肩膀:“许大人,这批可还满意。”
黄衣官员满意道:“老不死长的真丑,他女儿倒是…”
武穆只觉得那穿黄衣的说话声音有些耳熟。
还没刚要细看,就被人挡住视线。
***
南朝 潇湘馆紫藤萝回廊
庄如尘站在回廊阴影处,手足无措地问地上的影子。
“陛下,为何要来此处?”
青楼楚馆里难道会有皇嗣吗?
只见,前几日刚刚被贬的燕燃突然也出现在此。
她束男子头簪,带黑色抹额。腰缠细鞭,衣袍绣着红色烈焰纹。潇湘馆中的女子大多柔弱无骨,而她宽肩窄腰,身量也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许多。走步生风,我行我素。
她仿佛对此地甚为熟悉,直奔楼上的女子厢房。
地上的影子慢慢站立起来,有了人形轮廓。鬼影带着帝王冠冕,影子的衣摆绵延拖地,几乎要覆盖满整个回廊。
南帝萧煦道:“你猜,被贬谪的燕燃有没有一颗称帝的野心?我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不甘、屈辱、以及愤怒,如果她这样的不想坐一坐那龙椅的话,那我们这趟可算是白跑了。”
“尘会尽力一试。”
庄如尘每次都在试,几乎就要不报希望了。
找上女帝,却是懒惰;找上肖鹤鸣,没一点反应;
那高大的虚影站在回廊上,飘步如飞地跟在燕燃身后。影子伸出鬼爪,猩红的眼睛直直盯着燕燃的背影。
南帝萧煦想:这是女帝亲手培养的狗,如果我的影子附身成功,他会让杨柳雪那贱人亲自体验什么叫背叛。
潇湘馆内的欢歌笑语还在继续,彻夜宵金,博佳人一笑。没有任何人发现一个影子和一个逃犯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