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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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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彧再掀开帘子,见还是谢行瑾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马车不大,坐两个人还是有些局促,贺彧与谢行瑾隔开一段距离坐下,“又见面了王爷。”

谢行瑾语气轻快,“嗯。”

贺彧没多问,左右谢行瑾来这不是为了他,再多问就显得多管闲事了。

“不好奇我为何来?”贺彧不问,谢行瑾倒是先开口了。

贺彧摇头,“既然你能这么招摇出现定然不是偷偷来的,我何必问?”不说是李奉泊授意的,也是他应允的。

谢行瑾见马车中间那张案几上立着一个大花瓶,里头孤零零的一只莲,“贺大人好雅致,外出公干还有雅致赏花。”

贺彧嘴角抽了抽,的确那矮几上的花瓶与这破败的马车不太相符,但这不是谢行瑾可以挤兑他的理由,既然不能在荷塘里结束它短暂的花季,在瓶子里也算是一种归宿。

“路上碰见的小姑娘赠的,告诉我回去一定要送给娘子……”贺彧拿起花茎,水珠顺着动作滴落在手上,甩在衣衫上,握着花茎递到谢行瑾眼前,戏谑地看着他,“……送你。”

谢行瑾接过便转头放回原处,“送反了,不收。”

“啧啧,就非得占口头便宜吗?”

“不是都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贺彧撇撇嘴,懒得争,“行行行,随你。”

此次外出公干心头大患已解决,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没顺带把赵登深一块解决了,留着在日后又是个心头大患。心上绷着的弦多少松快了点,现下安逸下来便觉得劳累。

贺彧掩唇打了个大哈欠,眼下挤出几滴泪来,抬袖轻轻擦了。马车走得摇晃,两侧的帘子时不时能吹进来几缕风,很好地酝酿了睡意,贺彧禁不住阖上了眸子准备小憩一会儿。

反正到了桂阳就不用动脑子了,多是体力活,也正好趁着赶路这一段时间养好精神。这么想着,贺彧便没了顾虑,头也渐渐低了下去,随着马车一步步地摇,不受控制地倒向一边的车壁,额角磕碰在上头也懒得去管。

山路并不平坦,难免会压着石头过去,这次贺彧是结结实实地撞在车壁上,一起一落间便疼醒了。

“啊……”贺彧半眯着眼,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但额角的痛感着实让人忽略不了,强撑着坐直身子待到马车走稳了再闭眼靠过去。

谢行瑾抱臂坐在一侧看了个十成十,贺彧难得安静,平日与他一起不说总有话聊,但绝不会无话可说,现在马车里倒是难得静成这样,看样子是真累了……

谢行瑾静静看着贺彧,睫毛很长,在睡梦中微微抖着;眼下凝着一小块青黑,这几日想必没怎么休息;往下鼻梁到鼻尖勾起一个好看的角度;唇色不如离开长安那日红润,只得回长安再补。

几缕青丝搭在脸侧,露出白皙圆润的耳垂,谢行瑾这才注意到贺彧左耳垂下面嵌着一颗小痣,那位置极其隐蔽,说不准贺彧自己都不知道。

赶在贺彧第三次额角碰在车壁上,谢行瑾先一步把贺彧揽到自己身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靠得舒坦自己也能坐得舒坦点。睡沉的贺彧终于靠了个软乎东西,除了靠着有点热其他还好,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还有股浅淡的香味。

谢行瑾见他好半晌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干脆任他靠了,左右是他自己揽过来的人。贺彧睡相本就不好,坐着倒是出乎意料的老实,只是手攥着谢行瑾衣袖,再没别的动作。过半晌推开谢行瑾,扁着嘴喃喃道;“……热。”

于是谢行瑾拿出随身带的一柄小扇,展开徐徐扇着,“早知要求如此多,我便跟着陈燎,不会过来……也罢。”

小风阵阵撩着发丝,贺彧觉得舒服了点便也不在继续搡弄他,倚在谢行瑾肩头不再乱动。

马车外的景色缓缓后退,街边的柳树枝条随风轻摆,一路上只有他们的马车碾过石子发出的细碎“嘎吱”声和马时不时的咴咴声。

山路无人打理,坑坑洼洼。轮子经过一个小坑便带起一阵颠簸,贺彧身子也跟着这个颠簸幽幽转醒。

正午的日头就算有遮挡也颇为晃眼,贺彧睁开一条小缝适应,眼珠子转了转算回神,却忽然注意到脸前有把不大的扇子正给他送着凉风,那扇子不似平常文人用来附庸风雅的,倒是结构奇特,扇骨中空,像暗器!

呵……怪不得扇起来的风大。

贺彧早就离了他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离着车壁半丈远,手也不似最开始般搭在自己腿上,倒是抓着身侧人的衣袖。

所以脸前那把扇子是用来取他性命的?!这么一想也对,这一路上荒无人烟,离着长安又是十万八千里,谢行瑾怎会由着他靠,凭此事除掉他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说,还异常顺手……

啧!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睡死了连脑子一并丢了!

贺彧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不动声色地抚平那抚不平的褶皱,缓缓把头从肩上移开,还得空瞥一眼谢行瑾是何种表情,很好!没表情!

在贺彧挪动的那瞬间,谢行瑾扇风的手一顿继而很快地收起来,快得像怕贺彧看着似的。

你看看,绝对没安好心的……

贺彧张开手在膝上搓了搓又握成拳,掩饰似地咳了两声,“咳咳……对不住。”

“嗯?”谢行瑾收起扇子放回身侧,现下贺彧赧然比觉得热要多些。

“靠了你那么久,”贺彧看他一直没动的半边胳膊,“麻了吧?不过我不是有意的……”多少有些别扭,低着头不看谢行瑾。

谢行瑾倒是侧过头看他,“麻了,怎么办?”

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虽说谢行瑾没安好心但是他也没得手,倒是他睡得确实舒服,“那要不……你靠回来,就当赔你了!”说着,贺彧还拍了拍自己的肩,示意谢行瑾随便靠。

“算了,我没有非要往人身上贴的习惯。”谢行瑾极力掩下笑意,故作冷漠。

他这话说的贺彧更无言以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随便提。”

“你为何认为我一定要问你讨什么回来?”

“我这不是……过意不去嘛……”贺彧转过脸看着谢行瑾,十分认真,盛了满眼。

再拒绝就是他谢行瑾不知好歹了,“胳膊被你枕得难受,给我揉揉吧。”

贺彧捞过他的胳膊放在腿上,从手腕开始往上仔细揉到肩头,直到看见谢行瑾轻蹙的眉头展开才停手。揉的时候也没少占便宜,即使在府里没少看,但现在摸到了才算对那臂膀蕴含的力量有了实感,肌肉微微绷着,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分明的肌肉线条。手也匀称细长,不似他那般白净,指腹上覆着一层茧,摸在皮肉上带起一阵痒。

“好了。”贺彧把那条胳膊还回去,顺嘴问了那把暗器,“你那把扇子是暗器……所以?”

后头贺彧没说,谢行瑾应该知道他想问什么,“是。因为有人老喊热,受不住了还一直往人怀里钻,只有那个能对付对付。”话全在谢行瑾嘴里,左右贺彧又不知。

贺彧嘴角抽动,不只是热的还是怎么,红了一张脸。从小窗探出头去寻思吹吹风,正好长生在外头,“公子,你脸很红,很热吗?”长生看了看四下林子还挺多的,上头的树冠遮了大半太阳,理应没那么夸张才是。

“啊,嗯……有点。”贺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把头伸进去看谢行瑾一眼,宁愿伸着头在外头,“还有多久?”

“下了这个山就到了,约莫一个时辰。”

贺彧轻叹,真好,马上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天气出奇的好,自他们这一路都没再落雨。山路蜿蜒,倒方便了贺彧抻着脖子赏景,郁郁葱葱的密林,还能见到几只兔子在林子里蹦跶,少了镇子里的烟火味,贺彧格外心悦这份不经人力的纯粹。

等贺彧从远处转开视线,长生昌乐已然换了位置,一路没什么乐子,昌乐闷得开始捏着鬃毛给马编小辫。手艺不行,编到后头前头的又松松垮垮的。贺彧实在看不下去,不仅折磨他还折磨马,“不行咱就放手呢,顺溜的毛让你玩毛躁了。”

昌乐闻言连忙撒手,顺便以指作梳把乱作一团的鬃毛梳顺,“公子,抻这么长时间脖子,您不累吗?”

“啊哈哈,还好,我乐意看外头的景。”单论里头的也不错,但是他不想看。

成!有事儿……

“公子,等会儿进了桂阳可能有些乱,若不想看便不下车。”

“……无事。此事也算因我而起,好在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公子怎么这么说自己,明明是那安时春无法无天,名不副实,实在当不起那郡守之位!”

贺彧没制止,任着昌乐抱怨了几句。“是啊……他当不起。”

“公子何苦要怪自己,若真把罪过全揽了去,别人该如何说你!既然安时春已死,那就与你没关系了,公子莫要觉得过不去。”

贺彧望着远处,思绪在更远方,“如何说我都无所谓,我又不在乎。”

话题有些沉重,二人都不愿再谈。见气氛有些凝滞,贺彧朝昌乐挑了挑单侧的眉梢,“昌乐还是长大了,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了。嗐——”

“……”

昌乐没理,抽了下马屁股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不再与贺彧说话。

哎呀,果然是长大了……记得当时扒开一堆乱草里看见满身脏污的他,在冬日里冻得哆嗦,一双眼睛露着怯,见有人来便绷着身子,一拳头直接把他打得歪了脸。明明与他年纪差不多,身形却瘦得小他一圈,好在贺彧没因为挨了一下就跑,傻子似地捂着腮帮子笑着凑上去把手里一直捏着没舍得吃的糖葫芦递到他眼前,“听他们说这个是甜的,你想吃吗?。”

贺彧记得那串糖葫芦他没落着吃,也不知道甜不甜,但看那个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大概很甜吧……那就好,他可不能骗人!

贺彧支着一条胳膊撑在窗框上,垫着脑袋好让自己舒坦点,远处隐约可见耸立的城门。

桂阳郡,韩念归住处。

安时春已死,桂阳一时无人在上做主。

韩念归住处不大,从门口进来便一眼能望到底。年久失修的门一动便“嘎吱嘎吱”响,堂内屋角处摆了一个大铜盆,漏下来的雨接了满盆,韩念归见了便连忙跑过去端了它把水倒倒檐下的一个大水缸里,歉意地朝贺彧笑笑。

一个来回,把盆摆正,才得空招呼贺彧和谢行瑾。

“让平王殿下和贺大人见笑了,实在是无奈之举……”韩念归亲手给二人倒上茶,多年的陈茶,这是能从他住处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贺彧双手接过便喝了一口,“无妨,路上走了许久正好渴了,多谢韩大人。”

韩念归看了看周遭,他这住处招待人着实拿不出手,“平王和贺大人不嫌弃才好。贺大人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检查,在下有何处做的不好还请贺大人明示。”

韩念归不知谢行瑾来到此处有何目的,一个带军打仗的将军怎会过问这种事?

贺彧思忖一阵才开口,“有些话我不必说你也能懂……只是这粮食又该如何?我见路上施的粥都是米汤,远达不成朝廷标准。”

韩念归暗暗出神,他自然也知道撑不了多久,“在下近几日去借过粮,还有几家没去,等到明日——”

“他们不借?”也是意料之中,灾情来得凶险,谁也不想当头一个靶子。

“……嗯。不借的态度坚决便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几家富商相勾结,说是可以出价买,但是又把价格抬得极高,在下也认了,但……时间一长也是着实负担不起。”

贺彧闻言眉拧得死紧,“这帮杂碎!”但是又能如何,他们各家相护,管了也是治标不治本。现下写折子呈给李奉泊已来不及,但那数万张嘴都等着吃饭也是耽误不得!

一旁的谢行瑾缓缓出声,低沉不带情绪,“县令放心,粮已在路上……再过两日就抵桂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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