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童泽生来到军营外一处僻静地,向着中原和南境方向,双膝跪地,双眸湿润,抬起右手轻抚右肩伤痕:“父亲!孩儿终于知晓,您和母亲为何惨遭戕杀!就连先皇也难逃毒手!……父亲放心,您的嘱托,孩儿必当以命遵从!必当将奸贼凶手全数正法!……哥哥,如今,箭已上弦,只待开弓!”
悠悠岁月倏忽间逝,一晃十几载已过。百越南境绝地要塞的野外训练场,禹王庄韦弦又是一番狂训猛练,极尽发泄。暮时,一如既往来到高处静静挺立,薛尘丰随立身侧,两人迎着夕阳远望中原方向。
庄韦弦双目饱含润光:皇叔父!对不起,之前一直未能如您所愿行事,乃孩儿毕生之痛!……孙进东,已许久没有消息回来,但愿他能平安!无论如何,历经十几载的部署,已万事俱备,蓄势待发。只等时机一到,本王定要中原、西北一并突破!定要亲手擒拿凶徒,为皇叔父、林海延大将军及所有含恨的忠烈报仇……伯文,十几载未见,你究竟在何处?是否安好?为何你我二人始终天各一方!此次入中原,定要庄韦珮言明你的去向……不见你身,绝不罢休!
薛尘丰轻声安慰道:“如今,已见曙光,殿下切莫再忧伤。林公子天智神识,定能安好。”
夜晚,庄韦弦与楼汉保将军、允差将军秉烛深谈:“二位将军,明日,本王便返回边关军营,南罟军就辛苦二位将军了。”
楼汉保和允差抱拳回道:“禹王殿下请放心,此乃,末将等职责所在。”
“好,本王返回边关,待时日定夺,便传信与二位将军。届时,允差将军统南罟军至南境边关与本王会合,再直入中原……楼汉保将军率击风水师沿海而上,泊驻东海待命。”
“末将等遵令!”
楼汉保情不自禁地激动道:“几十载了啊!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真想立马杀回中原,替大将军、沈青将军、玉怀德将军、两代林氏大将军和含恨的忠烈报仇!……更当好好伏拜先皇之陵!”
庄韦弦坚毅道:“叶氏一党,罪行滔天,恶贯满盈。这次,我等一定要周密行事,确保一举将奸党铲除干净,不留后患!”
之前,孙进东勇敢自荐,化名‘梁东’潜入西北边关军营后,刚开始如期传回信息。然而这次,许久过去却杳无音信……后来,宸亲王在中原皇宫惨遭毒手,庄韦弦本要亲自前往西北,奈何,所有军政事务包括绝地要塞的事务统统压在庄韦弦身上,使其无法脱身。庄韦弦担心孙进东与之前宸亲王所遣的斥候一样,有去无回……正半愁莫展之时,孙进东传回信息:已渐诱其入彀 滔天罪证指日可待 请静候。
庄韦弦大喜:朝廷佞党和西北叶锟沆瀣一气、紧密相连,若能掌握西北的滔天罪证,剪除朝廷佞党、替所有含恨忠烈报仇,当不费吹灰之力,不损一兵一卒!
庄韦弦从绝地要塞回到南境边关军营后,积极地整训青甲骑,强兵秣马、蓄势待发;焦急地等待孙进东再次从西北传回信息。然而,事态的发展永远变化莫测,又是半载过去,却再也没有盼来孙进东的消息……庄韦弦一时间进退两难,举棋不定。
这日,庄韦弦在校场又是赤膊空拳猛击拳桩,直至双拳鲜血淋淋。又不顾薛尘丰极力劝阻,抓起酒囊猛饮几口,背靠拳桩瘫坐在地,仰天喃喃道:“皇叔父!孩儿当何左何右?何时才能为您报仇!?”
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奔来,单膝跪地抱拳禀道:“禀禹王殿下,皇帝圣旨到,请即刻前往接旨!”
庄韦弦闻听立马站起身扔掉酒囊,接过薛尘丰急急忙忙扔过来的戎服软甲,一边着装一边匆匆前往,嘴里喃喃道:“甚好!甚好!来得正是时候!”
来到议事大堂,钦差将官已手持圣旨等候着。庄韦弦率一众将领上前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差将官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南境边关久无主将 着禹王代为回朝述职 钦哉!”
庄韦弦朗声回道:“臣,谨遵圣谕!”双手接过圣旨,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陛下,无论您召本王回朝意欲何为?此次,本王必定清理君侧 重肃朝纲!
西北边关军营中,叶锟刚收到来自中原皇宫的密函,看那信使和手中的信筒,便知,乃何人的密函。叶锟展开密函仔细看罢,虚目握拳,思索良久后,心神坚定地大喝一声:“来人!”
门口士卫立马进来抱拳道:“卒,在!”
“速去请来童将军!”
“是,卒遵令!”
很快,童泽生进来议事房,正要解下腰间玲珑宝剑。叶锟赶紧制止:“童将军不必如此!请速速入座,本将军有要事同你相商。”
“谢将军!末将遵令!”童泽生看着叶锟严肃的表情,大步走向下座坐定。
叶锟直截了当:“之前,有吕山与梁东两叛贼之事……童将军以为,吕、梁两厮乃中原朝堂中何人所遣?”
童泽生故作茫然:“将军,请恕末将实在愚钝不堪,不知朝廷中何人要害将军?”
叶锟嗤之以鼻:“哼!那还有谁……当今陛下只乃一平庸之辈,不足以惧!况且,当年童将军押运辎重物资前来西北,带来陛下的书信中,陛下就言明要本将军护童将军周全……反观,当今皇太后叶梦如,她心思狡诈、嗜权怙势,恐本将军威胁到他儿子的帝位,而一直掣肘打压、利用本将军!不啻于,叶梦如与本将军书信中言明,视童将军为眼中钉,定要本将军将你除之而后快……如此看来,童将军以为,中原朝堂中究竟乃何人要害你我?”
“听将军一番肺腑之言,末将有所明白,不过,也有所不解……之前,末将在朝中任职,因年少气盛、不知深浅,鲁莽言行中许是惹怒了皇太后娘娘……然而将军您,为了江山社稷、陛下帝位稳固而九死一生浴血沙场,毕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招来皇太后娘娘的屡屡歹毒陷害……末将,委实替将军报屈不平!”
叶锟闻听童泽生之言,瞪目蹙眉,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毒妇!”拿起桌上一纸对童泽生说:“这里,有一封从中原朝廷来的密函,童将军且先看看。”
童泽生立马站起身上前接过信,退回原位仔细阅看。片刻后,童泽生看完密函慢条斯理地折好信纸,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向上座,将密函放在叶锟面前的桌上,淡定道:“将军,此密函之意,末将已尽数悉知,不知,将军如何思量?”
叶锟瞪大眼睛,着急道:“童将军,毒妇叶梦如要大开杀戒!她已召禹王回朝,命本将军杀了你!再举兵回朝除禹王!你……你为何如此不急?”
童泽生仍是平静淡定:“末将,为何要急?叶梦如她,杀不了我!将军您,也不会杀我!因为,如今的朝堂已非她主,将军岂能本末倒置听令于她!……此刻,她命将军举兵回朝,岂不正是天意彰显,将军当回朝入主了!”
叶锟闻听,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张口瞪目,起身大步来到童泽生面前,抓起他的双手,兴奋得面目扭曲狰狞:“果真如此!?”
童泽生抽回自己的双手,后退一步,抱拳道:“末将,绝非妄言!”
叶锟有些忘形了,忙不迭道:“好好好……童将军请说,本将军该如何行进?”
“将军此行此举虽乃顺从天意!然而,朝中皇太后一党的势力不容小觑,所以,我等必当谨慎而行。为确保万无一失,将军可将叶梦如的累累罪恶全数列表交于末将,待入到朝堂之时,由末将起意举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拿下叶梦如母子……再拥趸将军上位为君,岂不顺理成章!”
叶锟早已经忘乎所以,激动得面红耳赤,岂有不从之理:“甚好,甚好,本将军立马将叶梦如的累累罪恶行径写下来,交与童将军……”又癫狂道:“届时,童将军当乃我朝开国勋臣!朕,定会让童将军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不等童泽生答话,又迫不及待地大喝:“快拿笔墨来!”
童泽生看着眼前的狺狺吠犬,睨视咧嘴:“将军言重了!乃将军功德趋甚,上天自有道理!末将,并未有涓埃之功……哦,将军勿怪,适才,末将正给我羽嘉喂食,听将军传唤便立马赶来。如若,末将不前去喂食完,我羽嘉必会前来搅扰捣乱……此时,趁将军执笔之时,末将去去即刻便回。”
“好好好,童将军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