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泽生回到军营便直奔议事房,进了房门,果然见叶锟怒气冲冲地坐在房中上座之上。童泽生赶紧解下腰间玲珑宝剑放进门口的木方筐,大步跨前去,单膝跪地,抱拳垂首:“末将失责!一直未察觉梁东与吕山乃朝廷中人所遣!请将军军法处置!”
叶锟大手一摆:“诶!这怨不得你!他们老奸巨猾,连本将军都浑然不知!……那两厮真该死!死得好!不然,我等可要栽在他们手上了!”
“将军所言极是,幸亏将军发现得早!此乃,上天庇佑将军!”童泽生心里阵阵绞痛:孙进东!可是哥哥所遣之人啊!我却无能相护……叶锟贼人,此血债累累,我定要你统统偿还!
叶锟的怒火稍有平息,对童泽生好言好语道:“如今,朝堂中人视你我二人为眼中钉 肉中刺!一心要骈戮你我二人,现在,你我更当紧密团结,同仇敌忾……”又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哼!叶梦如那个毒妇,想要铲除本将军!她不仁,休怪本将军不义!”
这日,叶锟正在营房伏案写军牍,童泽生进来营房,抱拳道:“将军,唤末将何事?”
叶锟立刻摒退房内所有士卫至门外,起身来到房门口将房门关好,对童泽生神秘说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将军。”童泽生心里已有几分:奸贼,终于按捺不住,自入此瓮。
叶锟来到书案旁,示意童泽生一起抬起书桌,童泽生故作茫然,听从照做和叶锟抬开书桌。叶锟俯身掀开地毯,地毯下一块几尺见方的石板,叶锟拿出利刃,熟练地撬开石板。顿时,一股腐肉恶臭扑面而来,童泽生不由得连忙捂住嘴鼻,差点呕吐出来。
叶锟抬脚便入到洞内,顺着软梯下到洞底,童泽生也顺着软梯下去,周围一片漆黑,叶锟递给童泽生一把火石,二人燃亮火石后,借着微弱的光亮,迎着恶臭倾身前行。走了片刻,微弱的光亮中,童泽生看到一具具干枯腐烂的尸体和一些散开的尸骨,那恶臭便是这里发出的。童泽生心里阵阵发怵:这里,之前应该就是囚禁军中士卒和塞外族人的地方……真乃恶魔!竟然将人囚禁在自己眼皮底下!
两人举着火石,在昏暗狭仄的地道里不知走了多久,见前面地道壁有一处凹陷。叶锟回头冲童泽生诡异一笑,童泽生顿觉毛骨悚然,浑身寒噤。叶锟说:“这里,原来是一个出入口通向军营以外,自从吕山叛贼后便将此处堵上了,我又在别处开了一个出入口。”
此刻,童泽生的心里只有厌恶、憎恨,连一个字都不想和这个恶魔说,更不想问他问题。只是在心里不屑道:“哼,你在别处开的出入口已经被我发现了!只是,当时无能为力发现更多你的邪恶!”
那日,童泽生腰间牢牢捆着绳索滑下隐藏在木板下的黑洞后,燃亮火石,在昏暗中摸索着往前走。然而,顺着火苗飘向的方向,走了很久都是昏暗狭仄的地下□□,没有发现什么。童泽生走着走着,脚一滑,一下滑向地道壁一处石缝,由于惯性半个身体被卡进石缝里动弹不得,直到火头顺着绳索找来……
此时,叶锟和童泽生一前一后,继续在昏暗狭仄的地道里前行,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就在童泽生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呼吸顺畅了,昏暗的前方隐隐约约有些光亮。二人加快脚步,童泽生感觉前面越来越明亮,转过一道弯,眼前终于出现一片地下开阔地……
然而,童泽生却大为震骇:眼见之处,是一片美艳多娇、绚丽缤纷、方圆近十丈的花囿!再抬头望去,头顶上便是那粮仓里的巨大通风口。透过通风口和粮仓的宽大天窗,看到羽嘉盘旋在天空!……那夜,童泽生夜探粮仓,因魆黑昏暗,在粮仓只发现通风口,没能发现地下的血腥花……
如此这般情景地见到,与祖母母族同生共息近千年,遭遇劫难的血腥花!童泽生的心底油然生起无尽的悲伤苍凉!
只听叶锟洋洋自得道:“童将军,这,便是血腥花!”
童泽生背对着叶锟,强忍着眼眶的红润,附和道:“血腥花!真乃神奇的花!将军,真乃神人矣!不过,这……这,真难以置信!”
叶锟看着不知所措的童泽生,缓缓道来:“自家父在此边关病故,叶梦如便在朝中周旋,刚继位的新君便将我迁任到此,接替家父之职……来此后,家父的心腹副将吕山便告知我,当年,家父竟……竟然带兵抢救下部份血腥花!我思来想去,便将这残余的血腥花保留下来,并在之前的花海之地,和墨宛部族旧址挖掘修筑地下层,将血腥花移植于地下,再将军营粮仓和部份营房搬来此处……”
童泽生心里起伏难平,却神色不动:“将军,真乃盖世奇才!不过,将军为何要如此劳心费力,开土劈地将这血腥花藏于地下?”
“当年,我一来到此西北边关,那吕山便详尽告知我血腥花之奇毒,且无药解之!若用于战事之中,必定所向无敌,席卷天下对手!这也是家父在世时心系之大事!然而,普天之下人人皆知,毒花已被家父焚灭殆尽……于是,我便将残余的血腥花移植于地下藏起来,精心培养呵护,不断尝试探究,希望毒花能繁殖增量而为我所用。然不想,这血腥花生长奇慢,且毒性不佳,几十载以来,如今才稍有长成。”
童泽生心里暗骂:“蠢钝如豕,如此短日少阳,岂能生长!”面色不解道:“尝试探究?将军,难道之前的军中士卒?……”
叶锟愤恨道:“可恨叶梦如毒妇!歹毒诡谲、霸朝据权,当朝皇帝不过乃傀儡摆设而已……枉我一直看重与叶梦如的一母同胞之情,什么都告知于她,她却……既有墨宛族人留下来的手书,知晓此血腥花毒可解,却不告知于我,害我平白失去诸多将士性命。后来,恐引发军中营啸、夜惊,我只有抓来塞外族人以用尝试花毒。”
童泽生心里狂骂:“实乃禽兽不如!实乃恶魔难及!”强装面色淡定:“听将军之意,当今皇太后娘娘也知晓这残余的血腥花?”
“叶梦如岂会不知?之前,事无巨细,我统统告知于她……自从,她知晓先皇留有废黜太子庄韦珮的密诏……”
“什么?先皇留有密诏要废太子?!”童泽生吃惊无比,大呼出口,脑海里迅速闪过:自己家府被血洗当晚,父亲对自己的嘱托‘你身为将门之子,肩上就当扛起你当扛的责任!守护你当守护的人!江山社稷!禹王殿下!就全靠你了!’……从家府遭血洗、父亲母亲遭戕戮之后,自己就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右肩伤痕……孟御医遇害弥留之时,竭尽最后的力气指向自己的右肩……
只听叶锟不解问道:“的确如此,先皇亲口说,有写下废黜太子庄韦珮的密诏……童将军为何如此激动?”
童泽生迅速回神:“哦,末将只是觉得,夜夜所观的长庚星,果真如此!末将心生激动,在此,先拜过叶将军!”说罢,向叶锟单膝跪地,垂首抱拳。
叶锟仰天大笑,双手扶起童泽生,意味深长道:“哈哈哈哈……童将军请起!此后的天下,或你我共主?”
童泽生后退一步,再抱拳垂首:“末将惶恐!末将只愿追随将军左右,唯命是从!”
叶锟满脸笑容:“好,此事,以后再议。”继续道:“自从,先皇写下废黜太子庄韦珮的密诏以后,叶梦如便心生歹念同我商议,并向我索取血腥花毒。我告知她,花未长成,毒性不佳!可她定要索取,我便将以少量花毒而调制的宁神茶交于她,让她将茶侍奉于先皇。而后,叶梦如得知先皇将废黜太子的密诏交与前朝御前大将军林海延之后,便命我带兵回朝,血洗林府以查找密诏下落……”
童泽生闻听至此,心如刀剜,已痛得不能呼吸,暗暗抬手按住胸口:眼前之人,就是杀害自己爹娘!血洗自己家府!对先皇下毒手的凶徒仇人!即便即刻将他投畀虎口,也不能解心中之血恨!
叶锟没有发现童泽生神色微妙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道:“再后,叶梦如又将血腥花毒重量淬入兵械中,令刺客前往百越南境追杀禹王和林海延之子,致使林海延之子中毒坠崖,尸骨无存!叶梦如还一直催促我尽快制成花毒为她所用,以对抗南境边关的宸亲王……如今,血腥花毒量足够,毒性甚佳。且,又有童将军在身侧,本将军如虎添翼,真乃天助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