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幕府议事大堂内,风尘仆仆的朝廷钦差将臣怀抱圣旨,正等候着。庄韦弦进到大堂之中,率一众将领行叩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差将臣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南境边关 禹王近身侍卫童泽生 见诏即刻回朝任职 钦哉!”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庄韦弦被这突如其来,毫无章法的旨意震得头晕目眩。心里怒吼道:“庄韦珮!你竟然出如此狠手,让我措手不及!”
整个议事大堂一片阒然,须臾,钦差将臣轻言细语提醒道:“禹王殿下……请接旨。”
庄韦弦回神,愤然站起身抓过圣旨,再回身将跪地的林伯文拽起来,拉扯着快速离去。薛尘丰连忙对愕然失色的钦差将臣抱拳道:“钦差将官,一路辛劳!卑职立马安排您歇息。”说罢,唤过士卒一番交代,便紧随庄韦弦离去。
禹王营房,庄韦弦将圣旨重重砸在案几上,紧握双拳半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的林伯文怯怯地唤了声:“哥哥……”
庄韦弦转身对林伯文说:“伯文,不用担心,待哥哥好好思量,定不会让你只身去到那群魔血腥之地!”
林伯文小心翼翼道:“你要……抗旨?!”
庄韦弦跨前两步,脚立肩宽、扶剑握拳,冲门外苍天道:“抗旨又如何!朝中佞臣一党早就制造血债累累,本王又何惧拼上性命讨回天理公道……”转头又对林伯文道:“况且,我们还有皇叔父!”
林伯文心颤不安,不露声色道:“哥哥,恐思量过度,陛下只是招揽而已,伯文可趁此平步青云、一展抱负、匡扶社……”
“不可!……”庄韦弦愤然回身,喝斥打断。“如今的朝堂,奸党横行、手段血腥,岂能容你!”
“若伯文定要前往?!”林伯文寸步不让,他已没有退路可言。
“你……你是何意?”庄韦弦闻听林伯文之言,有些惊慌不安。
林伯文定定神,后退一步,抱拳道:“此去朝中只要听从于陛下,伯文定然无碍,请哥哥不要阻拦伯文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你!……”庄韦弦怒视着林伯文难以置信:须臾前,听话依附的他,为何顷刻间,步步紧逼、盛气凌人?庄韦弦心中不安,冲门外大喊:“来人!”
薛尘丰立刻跨进营房,抱拳道:“殿下!”
庄韦弦依然怒视着林伯文,喝斥道:“送林公子回府,着士卫看守,没本王的命令,不得让林公子离开房间半步!”
薛尘丰再抱拳:“是,殿下!”林伯文甩手转身,薛尘丰紧随其后。
天黑了,禹王府邸,庄韦弦和林伯文在各自房间里,思绪繁杂、难以平复。
林伯文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忽然,目光无意间扫到墙边壁柜顶上一个大木匣,那里面有孟御医的遗物,他的随身医篋。自孟御医身故后,林伯文伤心不舍,将他的遗物医篋都保留下来。之前,孟御医随侍林伯文身边,长久下来,林伯文对孟御医医篋里的药物了如指掌……
林伯文强忍心痛:想要查找所有血腥杀戮的罪恶根源,惟有去到那群魔深腹……哥哥,伯文知你不舍,可伯文又岂能让你以身弄险!对不起了!伯文惟有如此了!
林伯文来到房门口,对士卫道:“去禀禹王殿下,林公子求见。”
“是,林公子。”一名士卫抱拳离开。
很快,庄韦弦负手而来进到林伯文房间,仍面目阴云立于一旁不理他。林伯文上前对庄韦弦弯腰拱手戏笑道:“伯文知错了,请哥哥大人大量,不要再恼了。”
“嘿……”庄韦弦憋不住抿笑出声,又咬牙切齿道:“哼,知错便好,胆敢再胡思乱想,看本王如何收拾你!”言罢,伸手要将林伯文拉进怀里。
林伯文抽身端起一盏氤氲清茶举向庄韦弦:“是,哥哥,伯文以茶致歉,决不再犯!”
庄韦弦佯责地睨他一眼,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林伯文接过茶盏放下后,凑近庄韦弦耳边柔声娇嗔道:“哥哥,可否退下士卫,伯文有话对你说。”
庄韦弦闻听,立马双眸有了光亮,紧紧凝视着林伯文,快步走到门口对士卫道:“尔等退下。”说罢,关上房门又快步回到林伯文身边,一把将他拥进怀里,迫不及待地与他耳鬓厮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伯文……你要对哥哥说……什……”庄韦弦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大脑有些昏昏麻麻,抱着林伯文踉跄几步。
林伯文赶紧将庄韦弦扶上榻躺好,拉过帛衾盖好,轻声道:“哥哥,你有些疲惫,歇息片刻吧。”庄韦弦似乎明白什么,紧紧拽着林伯文的手不放,朦胧着双眼,努力想睁开要和他说话,却重重地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林伯文紧握着庄韦弦的手不舍放下,双眸噙着泪水凝视着他的脸,剜心剐骨、难舍难分。片刻,狠着心道:“哥哥,对不起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玲珑宝剑,伯文带走了,就让它替哥哥陪着伯文。”林伯文抹掉眼泪,毅然绝然站起身,抓起玲珑宝剑奔出房间,趁着夜色直奔马厩。
凄美幽婉的月光洒遍大地,心痛欲绝的人在月色中纵马狂奔,热泪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瞬间被疾风刮走。离别的伤痛让林伯文在空旷的山谷间歇斯底里地呐喊:“哥……哥!伯文心里……永远只有你!”
“啁……”一声悲唳刺破夜空,一大片遮天蔽月的阴影呼啸至前,盘旋一圈滑翔而来在林伯文头顶上空随之飞翔。林伯文大呼:“羽嘉!谢谢你与伯文同行,伯文便不会孤单。”
林伯文和羽嘉向中原方向风驰电掣,半个时辰后,忽然,闻听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咵哒咵哒咵哒……”由远及近,并传来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林!伯!文!……”
林伯文稍一怔神,一道强风劲影电闪般掠过至前,直惊得林伯文的雄騋坐骑双蹄划空,嘶鸣入霄。定睛看去,庄韦弦已在前方收轡勒马横在马道中间怒视着自己。紧接着,又一道疾风身影掠过,薛尘丰已纵马至庄韦弦身侧。
庄韦弦夹马向林伯文几步,双眼红丝,楚楚哀怨:“伯文,为何你执意如此?”
林伯文用力压抑住心低涌上的酸楚,绝绝道:“为何你定要阻拦?!”
庄韦弦颤抖着声音苦苦哀求:“伯文,不要走,好不好……你若执意与他人一丘之貉,你我再次相见……许是……拔剑相向!”庄韦弦字字如泣如诉,如同万箭直穿林伯文的心,令他心碎彻骨。
两人眈眈深视,满眶的泪水在月色中隐隐光亮。须臾,林伯文的手伸向腰间,紧握玲珑剑柄,再次狠厉绝绝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禹!王!殿!下!”
这一声“禹王殿下!”直震得庄韦弦摇摇欲倒几乎跌落马下,他仰天敛目,任由泪水滑下眼角。
林伯文趁势大喝一声:“策……”纵马掠过。
庄韦弦望着那只见绝尘不见其影的方向,悲凉道:“即便如此,本王的三尺之尖宁指自己,永远断不会指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