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了早朝,林海延刚走出朝堂大殿,侧旁站立一人对林海延躬身拱手道:“下官拜见大将军……”
林海延一看,微笑道:“哦……是孟御医,你……”
孟之城不等林海延说完,目光直视大将军,抢着接话:“听闻,大将军夫人头痛病犯,下官,这便随大将军前往,为夫人诊治。”
敏锐的林海延即刻觉查出孟之城言语、神情皆有异,连忙道:“噢……是啊,内人这些天头痛得厉害,有劳孟御医随我入府,替内人诊看。”
回到大将军府邸,林海延带着孟之城直接前往书房,路过校场时,本想静静而过。不想,还是被校场内正在骑射练剑的几个年少孩儿看见了。
林伯文翻身下马率先跑过来,欢心喜悦道:“爹爹……爹爹……您快来看,孩儿已连中十鹄,快赶上雪子哥了。”
慕容雪和林莫莫也随后跑过来,几个孩子神采飞扬、英姿焕发。慕容雪和林莫莫向林海延抱拳行礼:“师父!”“爹爹!”
林海延对几个孩子微笑介绍:“这是宫中御医,孟之城,孟御医。”
孩子们即刻齐齐对孟之城抱拳行礼:“孟御医。”
孟之城也连忙放下手中医箧,拱手回礼:“下官见过两位公子、小姐。”
行礼后,林海延又对林伯文佯责道:“伯文,不得如此骄横,你必向慕容公子多请教才是。”
林伯文赧然道:“爹爹,孩儿知道了。”
慕容雪道:“师父,伯文的骑射如今已达出神入化,雪子自愧不如!”
一旁英姿飒飒、娉婷而立的林莫莫爽声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缠着爹爹了,爹爹和孟御医定有事相谈。”
几人正要作别,林伯文又拉着林海延胳膊:“爹爹,孩儿还有一事相问。”
“我儿何事?”
“哥哥去到南境已久,他何时才能回来?”
林海延拍拍林伯文手背,慈笑道:“百越南境离此中原相隔千山万水,且,禹王殿下需入军中长久历练,何日回来,便没有定数。”
“哦,无妨,孩儿会写信给哥哥,告知他,等伯文练好武艺,便去百越南境寻他,和他一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好,我儿与禹王殿下以后必定皆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须臾,林海延和孟之城匆匆前往书房,三个孩子看着两人的背影,慕容雪叹声道:“唉,大殿下自被册立为太子,便再没来过大将军府。二殿下又远赴百越南境边关,我等五人不知何时才能重聚一起?”
孟之城随林海延来到书房,林海延摒退所有,小心谨慎关上房门,转身满脸疑惑地看着孟之城,并将他带到偏殿茶案前:“孟御医,请坐下说话。”
“谢大将军。”两人隔着茶案面对面坐定后。孟之城直接了当:“大将军,可知下官父亲乃何人?”林海延茫然不解摇摇头,孟之城再道:“下官父亲,生前也曾在宫中为御医,名字叫……陈仲平!”
“什么?……”林海延震惊大呼:“陈仲平!陈御医!可是我母亲病逝时最后所见之人,我可是一直在苦苦寻他!”
“正是下官父亲陈仲平!当年,由于局势险迫,下官父亲在先皇的授意下,带着您母亲的手书离开朝局隐居深山……可是,大将军!您的母亲!并非因病而逝啊!”
孟之城激动地说着,从随身医篋里拿出一方丝帛包裹之物放在茶案上,推向林海延:“这是您母亲生前所记录关于血腥花的一切;和墨宛部族被灭后,您母亲知晓自己定会遭不测,而给率军出征东夷您的父亲写下的家书。您的母亲惨遭奸人杀害时,下官父亲正奉先皇秘下口谕,随侍在您母亲身边,您母亲便将此物交与下官父亲……”
林海延泛红的双眼盯着茶案上的丝帛,颤抖的双手将它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厚厚一本带有陈年血迹的手书!看着母亲的遗物,林海延的双眼模糊了,铁血硬汉也忍不住抬起衣袖拭了拭下颌的泪珠。展开母亲写给父亲的家书,娟娟字迹、字字泣血、不堪卒读,林海延的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模糊着泪眼,痛呼一声:“母亲!”
放下手书,林海延的双手紧握成拳,直握得手指关节发白,手掌都快握出血水了,磨牙切齿道:“果然,我母亲的死和母亲母族的灭亡皆因奸人所害!害得我父亲也含恨而去!……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寻找当年事件的蛛丝马迹,始终无果……前不久,偶闻传言,西北边关军营有士卒离奇死亡,便颇觉疑惑,遂与陛下商议,准备前往西北边关探查……今日,孟御医告知的一切,真乃及时。”
孟之城道:“大将军,下官也是听闻西北边关军营之事,想那镇西将军叶锟却秘而不报,实难推测其中原由,如不查明西北之地的实情,必将后患无穷!”
林海延早已目眦欲裂,重重一拳砸在茶案上。孟之城继续道:“大将军,下官父亲临终遗言,要下官改姓换名入宫为御医,除亲自交给您您母亲的遗物,还嘱咐下官定要听从大将军差遣,助大将军早日查明真相,剪除朝中佞党!”
林海延含泪抱拳:“海延,没齿不忘令尊前辈冒险保护家母遗物,并让你来助我!”
翌日,下了早朝,皇帝庄孝頔前往御书房,林海延随后而至。黄门侍从通传后,林海延进到大殿内,躬身抱拳道:“陛下……”
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并未抬头:“爱卿,何时起程啊?”
“陛下,可否容臣单独禀明此事?”皇帝闻言,立刻抬头和林海延对视片刻,挥手摒退所有内侍宫人。
林海延上前几步至御案前,从衣襟内拿出一丝帛包裹之物,双手呈上放在御案上:“陛下,请看……”
皇帝伸手打开丝帛,眼见一本厚厚的带有陈年血迹的手书。庄孝頔不由得疑惑地下目再看一眼林海延,见他已是泪盈满眶、神色黯然。立马回目展开那带有陈年血迹的手书细看……看着看着,庄孝頔双眉慢慢紧蹙,最后,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怒斥道:“实在可恶!……当年的墨宛部族自灭,果然另有隐情……当年的叶昌究竟为何制造这惨绝人寰的事件?而今的叶锟,忤逆事端频频发生又意欲何为?”
由于怒火攻心,皇帝端起桌案上叶皇后亲自为他调配的‘宁神茶’猛饮几口,幽香的茶液经喉入胃顿觉怡然浸心、息怒霁瞋……
林海延再抱拳道:“陛下,此事不宜迟,臣,即刻准备,克日便起程前往西北边关。”
“甚好,爱卿需尽快前往……定要高度警惕,注意自身安危!”
“谢陛下提醒……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林海延正准备退出大殿,庄孝頔唤道:“爱卿,等等……”林海延上前几步,庄孝頔神色凝重,低声道:“如今,叶氏一党侵蚀朝政如附骨之疽。爱卿去西北之后,朕,恐难以独自应对。所以,你起程之前,还有一事。朕……朕,决意废太子!”
林海延闻听大骇失色:“陛下,废太子?!此举非同小可!请陛下慎思!”
“不必多言,朕,本就思量已久。太子虽振振,然,其身后母族一党实在荼毒妄为,万不能将社稷江山毁于叶氏之手……来,爱卿快与朕研墨,朕,即刻写下密诏:废太子!克日直接传位于禹王!……待爱卿从西北边关回朝,朕,便召回宸亲王和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