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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看书 > 将军捡了只狼崽子[重生] > 第53章 失魂落魄

第53章 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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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衎不记得自己是骑马还是走路或是坐马车回的将军府。

真奇怪,他听到陈鹿的话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倪初久躺在他房间的地毯上,双眼紧闭,身上满是血迹。他那双带了茧子的手冰凉,但紧紧攥着一纸书信,暗红的朱砂染透纸张,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云霁”二字。

跟他阿娘一样。

眼前再出现别的画面时他已赶回府中。王伯带着一干人守在倪初久院子里,见到窦衎,立刻迎上去,语气虽仍就沉稳,但表情却暴露了他的不安。

“世子,阿久还没醒,大夫看过了,说不知道是什么毒。醒了就是生,醒不来就......”

“……好。”

勉强从干涩的喉咙挤出个字来,窦衎脚步不停冲向倪初久的屋子。双手触碰到门的那刻,他却犹豫了。

不会成真的,他想,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院子里,王伯看着窦衎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挥挥手,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吱哑——”

屋里安静异常,午后阳光和微风都很温暖,随着房门开启而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将墙上那幅塞外图染上流动的金黄。

这样平和的下午窦衎经历过很多次。

他只需要再往里走几步,就能看见坐在窗前看书晒太阳,晒得两颊都微微发红的倪初久;或是懒懒倚在椅背上,喝着茶吃着点心的倪初久。

看到自己,他会抬头露出个不动声色的微笑,并不起身相迎,而是斟上一杯清茶,把碟子里刻意剩下一半的点心挪到桌对面,转头继续欣赏窗外聒噪又漫长的夏季。

而如今,窦衎一脚踏进去,窗下和桌前皆是空荡荡。原来点亮这座宅子的人,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那双灵动的桃花眼紧闭,连呼吸声也微弱到难以捕捉。

“将军。”

窦衎走近了,蹲下,贴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理所应当地没有回应。

窦衎心一沉。

他设想过很多次倪初久的死亡。

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被万箭穿心,在满地狼藉的刑场上受万人唾弃,或是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断气。

却不应该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征兆,像一本戛然而止的话本,翻开下一页却是被撕掉的、无尽的空白。

窦衎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嗤笑。

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日思夜想的复仇近在眼前,两万兵马的冤魂终于就要被超度。他处心积虑地伪装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如今。

事半功倍,不是很好吗?

但是胸口为什么会撕裂般地疼痛呢?

牙关不自觉地咬紧,双拳下意识地紧握。骨头和关节摩擦的咯吱声不大,传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耳朵里,却如战鼓雷鸣。

倪初久此刻很心虚,很心慌。

原本窦衎推门时他就已经醒了,但那瞬间,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个念头:云霁会是什么反应?

是以倪将军刻意放轻了呼吸,等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悄悄睁开眼睛。他想着我就看一眼,但睁开一条缝后,却是呆住。

窦衎跪在他床前,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再仔细看,他微微颤抖的下颌紧绷着,眼眶和眼尾红得发黑,却硬是没流下一滴泪来。

就跟奔丧似的,仿佛他倪初久躺在棺材里,而今日恰好是自己的头七。

玩闹的心思全然不见了,倪初久此刻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若是自己真死了,窦衎该有多难过。

“我活着呢。”他出声提醒。

“......”窦衎没反应。

倪初久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是以又喊了一遍:“我还没死。”

下一瞬,窦衎低垂的眼睫抖了抖,接着不可置信地抬眼。

倪初久就见那双通红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将他锁定,接着拉近,像是硬生生要把他看出个洞来。那里头有迷茫、有惊喜、有恐惧和愤怒,还有更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就好像一条蹲在墙根底下湿透的走失狼犬,在深冬的雨夜终于找到了抛弃自己的负心汉。

负心汉倪初久看不下去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窦衎。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手刚探出被子就咳了个昏天黑地,被窦衎眼疾手快按回了床上。

“你别动!”轻斥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倪初久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又叹了口气,最后温柔道:“哭吧。”

“你想哭就哭出来。”

窦衎摇了摇头:“男儿有泪不轻弹。”

倪初久:“谁说的!咳咳,人有泪就会哭。女人、男人都会哭。我在书上看过的,要把毒素哭出来。哭出来,就会舒服很多。”

窦衎不语,沉默着看着他,像种无声的控诉。

“对不起啊,又吓到你了。”倪初久愧疚道歉。

“这是第几次了?你吓我吓得还少吗?”

倪初久想了想,但他记性不好,一想脑子就痛,“三四次?”

窦衎继续沉默,但表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你再想想。

“别说你,我也被吓到了。”倪初久赶紧转移话题:“咳咳,我倒下去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陈鹿的脸。”他停下来喘口气,顺便回忆了一下那个画面:“我还是头次见人的嘴能张那么大,实在是特别。”

窦衎不吃他这一套,置气骂道:“活该!”

但他说完又舍不得了,尤其是看到倪初久白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挖苦的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那我回去把他嘴缝上。”

远在皇城营替窦衎喂豆浆的陈鹿打了个喷嚏,擦擦鼻子,犹豫地看了看面前甩着尾巴的豆浆姐,怀疑自己对马毛过敏。

倪初久终于是笑了。

窦衎下意识松了口气:还有心思闹,说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这么想着,他又从头到尾,自右向左将倪初久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倪初久就知道窦衎吃软不吃硬,看他气消了不少,于是趁热打铁哄人:“你们皇城军巡逻还真挺细致的,我这次晕倒的地方刚好在拐角,一般人还不往那儿去。”

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窦衎想给他两拳又下不去手,在那张俊脸上搜寻半晌,最后气得在他鼻头轻轻刮了下。

“哎呦,我们这来得不是时候啊!笑宝可不能看哦。”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抑扬顿挫的调笑,接着是一大一小的对话。

“现在是白天呀,为什么不是时候?”

“因为他们两个人在......”

“别乱教我儿子!”

吵闹中,门口探出个头来,是崔怀慈:“初久醒了吗?”

窦衎和倪初久对视一眼,无奈笑道:“进来吧。”

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崔怀慈身后是李鹿溪,跟着抱着笑宝的成施,还有带着医师的王伯。

接收到窦衎怨念的眼神,成施辩解道:“你门大敞着,我以为这是热烈欢迎的意思。”

倪初久都懒得理他。先是让医师检查了下身体,被告知暂时无大碍,但具体的病因还没查明,只是说怀疑是中毒。

“当时我刚从营里回来,路上遇到了陈鹿,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却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使不上劲,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摔倒了,然后失去了意识。”

室内众人都陷入思考。倪初久谢过医师,让王伯将人送走,屋子里留下知情人。

崔怀慈问:“你觉得是那晚你接住那黑衣人那掌有毒吗?”

“我估摸着也是。”不过受伤中毒对倪初久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只要活着就说明会好起来的。他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其他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是一旁的李鹿溪。

倪初久:“多谢阿溪姑娘帮忙。我听王伯说了,刚府里刚好人都不在,是你及时找来的医师。”

“应该的。”李鹿溪咬着唇:“其实是我们连累了你,不然你也不用受这个无妄之灾——”

“哪里的话。”倪初久打断她:“归根到底都是黑衣人的错,你们也是受害者,我又为何要埋怨你们。”

倪初久安慰耷拉着脸的笑宝:“笑宝你说对不对,阿溪好,笑宝好,我也好,黑衣人坏!”

“嗯!”笑宝点点头,也跟着重复:“小九哥哥好,豆哥哥好,愉哥哥好,成施哥哥好,阿娘好,王爷爷好,笑宝也好,黑衣人坏!”

众人又聊了会儿,就准备散了,不打扰倪初久养伤,留下窦衎照顾就好。

李鹿溪、笑宝还是继续住将军府,崔怀慈则需要回崔府。

朝中盯着他们的眼睛并不少,掩人耳目是必须的。这段时间里,李鹿溪和笑宝只被当作是倪家的远亲,来拜访暂住。而崔怀慈虽每日都先回崔府,但稍晚时候便会乔装打扮来将军府过夜。

不过目前黑衣人的危机已经解除,他便没有必要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这里。更重要的是,倪初久中毒的消息对外只是说是旧疾复发,但他告假多日铁骑营夏训,还是会引人遐想。

此时若是再被有心之人看到与崔怀慈往来,那就不容易解释清楚了。

而这边,成施则已经习惯回自己家了。

孤单的成少卿平日里走路带风,两条大长腿一步顶人家三四步。尤其下朝的时候,有些文官想跟他说句话,小跑都追不上他。

可这会儿,从倪初久的院子到将军府大门这几步,成施磨磨蹭蹭走得比蚂蚁还慢。他状似不经意地对倪初久养的花花草草感兴趣,实则一直偷摸瞟前面正在跟王伯交谈的崔怀慈。

成施那个纠结啊,到底要不要跟崔怀慈道别呢,道别的话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对自己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呢?

这要搁以前,成施什么荤话浑话混账话都不忌口,能把人逗得脸红追着他骂就最好了。但现在不行,他得保持好自己的反差人设,都忍了好几天了,此时破功就功亏一篑了!

好在前面崔怀慈跟王伯聊完了又似乎突然也对身旁那颗梨树来了兴趣,绕着弯儿打量了好一会儿。

不管了!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成施一鼓作气,出声叫住崔怀慈。后者转过身来看他。

“我回去了。”成施道:“大理寺此前有收集各地报告上来的找到的失踪人口的数据,或许会有最近更新的卷宗。我会比较忙,没办法每天去找你了,你照顾好自己。”

崔怀慈低低嗯了一声。

成施对他笑笑:“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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