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她一介平民帮忙？她从不觉得能帮上什么忙。

李情施沉默一瞬，攥了攥手，“那，您结一下出场费？”

季商衍没想到她能同意的那么简单，笑了下，说好。

李情施看着窗外的雪景小声嘟囔：“我的出场费可得是天价，怕是你结不起”

季商衍笑出了声，将手机扔给她。

她不明所以。

他不慌不忙道“把你手机号存上，要不然哪天给你结款都找不着人。”

贸然听见他这话她都忍不住怔了神，他这也算是变相要到了她的电话吧？

那时候，她以为他让她扮演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友的身份，刚好借着她跟言蔓认识的由头，打消他母亲再者是老太太对他发出的催婚邀请，不会是多难的工作，装装样子，不会很为难她。

可是她万万是没想到她的出场能带来那样一番惊天骇浪。

那般看来的话，她其实不太敢想，他们之间从一开始的相遇是不是都是他算计中的一环。

季家老宅两边的主干道种满了紫云木和紫藤。

她先前听一位老师讲过，东富西贵，最好的是一口风水气，象征着紫气东来，步步高升，他父亲和大哥都身居高位，选在这样的地方，缘由并不难猜。

季家百年世家，内外远近好几房的亲戚，今天这会儿倒是都回了本家参加老太太的大寿。

“言蔓在门口，你一会儿进去跟她走，别走丢了。”季商衍让司机将车停在门口，亲自把她带到言蔓跟前。

他作为家中小一辈里的直系，老太太贺寿有重头戏，肯定不能跟她待在一处。

中式宅院中带着藏书阁，祠堂，后院内设戏楼，旁的住所也都有所讲究，谁住哪间，哪间空余，都是有的说法。

李情施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到底还是应了声。

她想大抵真的有个词叫做鬼迷心窍。

不然那时候明知道那般荒唐的做法，她还能只声应下当真是少见。

也当真的信了，没去细细探寻。

“你领她去老宅逛逛，我去看下大哥。”

言蔓应声，领着她在女眷那桌坐下，怕她看不懂，主动解释道：“季家是世家，实际上一会儿进去祝寿都是有族谱上的顺序在的。”

言蔓见到她其实是有几分意外在身，毕竟先前她从未听过二哥跟什么女性角色走的近，今天一上来就是一个硬核炸弹，只不过即使她再过惊讶，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位是二哥的妹妹，我们一会儿跟她身后就好。”

李情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言蔓口中的妹妹的双眸撞了个满怀，后者笑着冲她点了下头。

“你是商衍领来的丫头？”

李情施刚在椅子上坐下没多久，便有从旁桌走来人，打扮和着装跟她截然不同，明显是世家走出来的小姐，骨子里刻着一股高傲的劲儿，即使是面对不速之客也带着与生俱来的坦然。

言蔓眼中飞快的闪过两抹慌乱，想了想说“程程姐，怎么会呢，她是我朋友，不过刚才因为学校有点事儿，我麻烦二哥去帮我把人接来的。”话落言蔓连忙起身，生怕对方误会。

能让言蔓放在眼中的人不多，看得出这位来者的位分倒是不低。

周程的视线半信半疑的打量在李情施身上，明显带着几分不屑：“我倒是宁愿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罢言蔓顺带拍了拍刚巧路过的沈宴礼：“这小子平时都和二哥呆在一起，不信你问他？”

周程端着身价，自然不可能去真的问，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用于敲打，也不为实情。

季家和周家祖辈世交，到了他们这代不言而喻，对周程来讲，季商衍不会是一个好的丈夫，但绝对是不会错的联姻对象，他家里亲属的面子，她得给，无论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他们这种身份上，带着女伴出席社交场所，哪怕是闹到正主面前，但凡不要太过分，多数人门清。

贸然将人带回老宅，这事儿，他做的不着调了点儿。

碍于季家老太太的寿宴，闹得太难看倒也不好，周程顺着台阶下来，便是再无生事儿。

季家到了他们这一辈，直系血脉的只有三位，撑得起家里的便是只有两位，一位是季商衍，一位是季扶光，比起长子，老太太对那位二公子更甚是讲的上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李情施再见到他的时候，人家换了身较比刚才正式些的衣服搀着老太太的手走到正厅，旁系的人均起身按照位次向老太太祝寿。

季老太太一身墨绿色丝绸旗袍坐在主位，搭配着一天翡翠首饰，眉眼间不见锐利，多了几分慈善。

轮了一圈下来，季老太太肉眼可见的有几分倦了，轻拍两下季商衍的手：“你说的那姑娘呢？”

“我倒是要瞧瞧当真有那么好？被你说的连周家那丫头都比下去了。”

季商衍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当真，奶奶你见了保准喜欢。”

“不过妈就不好说了。”季商衍眉眼一挑，对上她的眼。

老太太轻笑了两声，指着他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太太一贯宠着他，即使在寿宴上被他要求当众退掉跟周家的婚事，也没有半点的不悦，只是想要先见见那姑娘。

在场的众人碍于老太太的佛面，只能硬跟着陪笑，不能说旁的。

季商衍从女眷那桌找到李情施，拉起她的手冲着老太太的方向走去，期间自动有人让出来过道。

其实，那一次，他抓住她的手，逼着她硬生生的选了条最血淋淋的道。

李情施跟着季商衍讲的按照礼数给老太太行了礼，小姑娘一身复古红裙，衬的整个人气色极艳，但却不妖。

美的倒是耀眼。

老太太笑了笑，视线扫过大房那位长子的时候有几分停顿，拍了拍季商衍的手：“难得你能寻找一个喜欢的。”

说着便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玉镯退了下来：“这姑娘跟我有几分眼缘，东西你收着，若是以后真有机会进我季家的门，老太太我给你补全这一套首饰。”

所有人都知道老太太心疼这位二公子在外受的委屈，却不曾想过在婚姻这种事情上，老太太也允着他自己做了选择。

老太太露了一面便提前退场，算是认下李情施那丫头，也算是提前避清闲，毕竟就这般潦草，来找她嚼耳根子的人注定不少。

待人走清后，周程脸上明显挂不住，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季商衍，犹豫一会儿上前，说出的话更是直白：“你这是不打算跟你大哥争了？”

早年前两人之间的工作谈不上有冲突，随着季扶光调任，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季商衍摩挲着茶杯上的纹理，眼神飘忽，带着几分疏离，并未将她的话语放在心上。

周程摇头有几分气不过，“我听说大嫂为了支持季扶光可是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扔了进去，你觉得那姑娘有那么大的魄力能帮你赚来周家帮你扔的股？”

“周家论地位和财力都胜大嫂本家一筹，而况本意上父亲是最看好你的，孰轻孰重你要拎得清。”

她对上季商衍还是有几分忌惮，他跟他大哥不相上下，若是说起耍手段的好手，他一定不逊色，周程对他的劝告点到为止。

外人许是会被他们这群人的外表骗了过去，圈子里的人不会，位置做到一定的份上，很多事情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背地里的一面，若是他不想让你知道，恐怕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探寻的到。

季商衍面目平和，对她的话倒是并未恼火：“若是我说，一个她便足矣抵下去整个周家呢？”

他面上迎着笑，神色随和，放下手中的茶杯：“周程你应当是知道我的脾性，有些事情不要自作聪明，有些时候当一个傻子要比做一个聪明人得到的更多。”

按照他们那套的规矩来讲，晚间贺完寿便是无事，圈子里年龄相仿的往往会有人张罗出去聚上一聚。

沈宴礼下桌的早，径直来到他们这边，见到李情施很上道的跟她打了声招呼：“商衍，一会儿带着妹妹咱们聚聚？”

季商衍忙着给小姑娘布菜，注意到这人叼着烟过来时，白了他一眼“要抽出去抽。”

“哎，你这人，” 沈宴礼刚想出声，很快作罢，摆了摆手：“我先过去了，还是老地方啊，别忘了带着妹妹一起。”

待人走后，季商衍主动同她解释， “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人说话不着调。”他帮着她在茶杯中添了些茶水：“人倒是不坏，就是被家里宠惯了，又爱玩些。”

李情施点了点头，其实她想，如果她当真是有意见的，恐怕也说不出什么。

他们这群人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摁死她或者是让她平白消失，都轻而易举。

道一声歉，说一句对不起，那是看得起你一分，断然不能将那一分，当做了自己的资本本钱。

那是远远不够的。

“这小子最近弄了个城中村的项目，你要是有空可以跟着他去瞅瞅文旅规划，讲究情怀传统文化什么的，你在这方面是行家。”

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提醒他，“我的出场费……”

季商衍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挑眉，“他老子有钱，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