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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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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人运气实在是不好啊,只剩孤儿寡母还敢蹦跶。”姬开笑着对姚锐说,一边招呼车夫:“回程吧,写奏表开罪去。”

姚锐屈指敲敲车窗,把决明子招过来:“让九里香回长安养伤,钩吻顶工,让城里人签字写一份请愿书。”

决明子点头行礼后转身就走,车帘被缓缓放下,姚锐抱着来时看的话本,吩咐道:“走吧。”

“……写这个干什么?”姬开忍不住多嘴一句,“朝堂政斗扯上百姓可不是什么好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成了把柄。”

只要起了这个头,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万寿公主主政时曾经干过类似的事,最后被几个人抓着不放,成了兵败身死的最后一根稻草。

“笨。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贵国荒废民政已久了。”姚锐眼皮都不抬一下,专注地看着话本,倏然皱起眉头,忽然问道:“为何白莺死了?贤郎要怎么办?”

“思妇对征夫,理应如此。”姬开指节按在薄薄的纸张上,似笑非笑地侧目看着姚锐,“这种事在当今天下数不胜数啊。我知道城南就有一个女人——等她丈夫十九年了。他大抵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每一年齐国都要征兵打仗,不管是筹谋收复失地,还是北击匈奴、抑或是远征西域,总之战争几乎没断过。好在民风本就彪悍,不论男女都能上战场,什么思妇征夫戏码其实并不常见。

但吴国和燕国也要出兵帮忙,这两个国家不想让女子上战场,思妇征夫的戏码便多了起来。

“……”姚锐沉默了,随后合上书,“把这本书打回去重新写。”

姬开从他手里拿过话本,脸上的笑意不减:“殿下不喜欢,自然要打回去重写。不过……你喜欢什么样的结局?”

这话本原先的结局只是个女主白莺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她丈夫贤郎却封侯拜相衣锦还乡再配佳人,白莺怨念难平状告阎罗最终正义伸张的既俗套又离谱的故事。

“……把贤郎也写死。”

姬开哗啦啦翻着话本,露出最后两句话,指给姚锐看:“这不是死了吗?”

姚锐坐直身子往近处靠了点,把话本翻回方才自己看的位置,往后又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段:“从这儿死。”

姬开再度合上话本,满目震惊疑惑:“剧情才走了一半,男女主都死了,这算什么?”

“后面再加上朝堂斗争。”

“……你高兴就好。”反正这话本也不是他重新写。

姚锐其实不怎么喜欢那些古板的经纶学说。那些学说古板无趣,可为了讨别人欢心又不得不学。从话本中窥得一片洞天分明才是最快意的事。

支配别人的故事……偶尔也是快意的。

“我想睡一会儿,别打扰我。”姚锐忽然缓缓合上了话本,把它放在腿上,好像很是神伤地合上了眼睛。

实在失策了,世间哪里有无厘头的真心。

敢在政治里夹私情的人——迟早被碌碌的车轮压在辙下。

“殿下今天可真是奇怪,令尹究竟对你说了什么?”姬开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侧过头,假装很没有眼色地询问了一句。

“再问就自己滚回去。”姚锐不愿意回答他,顺手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个枕头来,放在冰鉴上,自己把脸埋在枕头上不起来了。

姬开大概能猜到令尹说了什么,于是俯在姚锐耳边说:“殿下好好休息。回头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后者没有回话,甚至动也不动。

看样子下一步动作之前要加上一点小插曲。

但愿姚锐不会提前收网。

回到汉昌时恰是未时,朝会未散,不过稍稍晚了一些。

吴王坐在王座上,脸色很是不好看。

“大王,如今坊间皆在非议朝中要事,若仍旧坐视不理,恐成大祸。”当朝宰相许仲公察言观色,在所有党派发表完见解才出面和稀泥。

能当上宰相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吴王也不是傻子,擢拔的都是不曾与任何公子走得近的。拉帮结派不好管,他也没有雷霆手段,但控制几个核心的官职还是没问题的。

许仲公又沾了太妃的光,杜撰出一个许氏远房亲戚的名头,他唯一效忠的便是吴王。

吴王脸色稍稍缓和,侧目看向许仲公:“许相说说,若是坊间暴乱、势压王宫,该如何处理?”

满朝文武都不明白吴王什么意思,左右对视几眼,却又不敢发声,只好默契地盯着鞋尖,在心里盘算若上头那位点到自己该如何作答。

“自然是以暴制暴,派官兵镇压。”许仲公有些忐忑地回答。

吴王挪开了目光,看向雕饰繁复的柱子顶端:“与我想的别无二致。但是上朝的做法与我们截然不同——陛下说要先派人安抚。”

这个问题还是打叶子戏时无聊问出来的。

“暴乱尚且能以武镇之,但是天下几百万张嘴,你管得了吗?”吴王垂眸看向方才提议限制百姓言行的官员,“你真是昏了头,让我去效仿周厉王。即日起你不用再来上朝了,等吏部通知降到什么官职。”

“大王,那公子之事,管也不管?”又一名官员试探着问了一句。

余篮站在一旁,环臂抱胸,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正好让大家看看吴王到底偏心谁。

这些日子吴王别说派人去搜三公子的产业了,甚至天天听着官员絮絮叨叨,到最后连一句表态都没有,故意吊着大家不放,什么事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吴王本人却悠然自乐。

“不管。”吴王倒是言简意赅地回绝了,“依律行事,有劳郡君。”

锦浪轻有点犯了难。

那三十条里有许多刁钻又抽象,根本无从考证;又有好几条是姬开实打实干过的,若是查出些什么东西,该如何向吴王交代?又如何向姚锐交代?

若是陛下因此怪罪——更是得不偿失。

锦浪轻也参不透他在想什么,总之对自己几乎没有坏处,于是中肯地提了请求:“大王,臣需要一支官兵协助调查公子的产业。若是……”

要是真有豢养的私兵什么的,大理寺一群三脚猫衙役绝对应付不了。

“准了,不过要等他回来。”吴王点头应允,随后扫视底下的官员,“子启什么为人我一清二楚,只是私情不可断国事。交给大理寺勘察,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谁还有什么意见?”

徇私这种事还是锦浪轻做了比较保险。

“大王,臣以为此事应当让土人来做。”支峻忽而上前进言,中规中矩地劝诫,“县马、郡君金尊玉贵,不该如此操劳。”

锦云生父女一同斜睨着他。只是锦云生没多说什么,很快收回了目光。锦浪轻却是半带威胁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支峻毫不理睬,继续劝谏吴王:“大王,此等微末之事,交于使臣来做,实在折辱!”

“……”吴王皱起眉头。

这事交给锦浪轻最保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丫头有股情意,又是奉命来的,多少会徇私,甚至可能会以权谋私——

“那交给谁?”吴王问了一句。

他侧眼瞟着从侧门偷偷溜进来站在最后一排佯装无事发生的姬开,顺手抄起了点卯名单翻了两下。

“扣除十三个月俸禄,你自己有异议没有?”吴王颇感头疼地抬眼看向姬开。

以前不上朝就不上朝吧,现在都什么关头了,还敢逃朝会。逃了就算了,不回来便罢了,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突然回来。

扣除多少俸禄姬开倒是无所谓,书局的分红虽说也不很景气,但至少比俸禄高,够他的吃穿用度。吴王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饿死,迟早得给钱。

回来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的。

“儿臣无异议。”姬开垂目笑着上前,走到进言的大臣之前、王座下的五级台阶前,中规中矩地拎起衣摆跪下来,“旁的事先放一放。儿臣有更重要的事禀报。”

他复又抬起眼睛,眼神清澈明亮,坚定地开口:“儿臣要为民请命。”

朝堂上原本窸窸窣窣的私语声听了,所有人都转头凝视着他。

有人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改日再拿“为民请命”击垮他,就像当初的万寿公主。

说的是为民请命,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吴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说说看,你要请什么?”

城南的陈氏书局又出了新话本。

姚锐借了一点权力的东风,要来了那新品,天天窝在府上看书。

这几天倒是清闲的很——也不知道朝廷上在闹什么,姬开已经连着五天没回来过了,他便趁机让决明子和九里香借着找东西的由头把府邸翻了个遍,也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酸唧唧的情诗倒是不少,也不知是写给谁的。

“殿下,吴王那边在处理信阳令尹——”风尘仆仆的钩吻忽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毫无波澜地回复了自己打探到的新消息。

姚锐坐直身子,若无其事地把怀里的肥猫丢给苦木:“看好它,别让它吃了我的鸟。”

钩吻看着他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随后决明子迅速收走了盘子,微微蹙起眉头,准备再说一遍。

“钩吻,你觉得是扶持一个善战的君主好,还是拥立一个懦弱的傀儡好?”姚锐把她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只是定定看着她。

“……”钩吻张了张唇,无言以对,但主子罕有的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良久她才开口道,“把善战的明君变成极武的暴君最好。”

“战殇不断,百姓如何是好?”

钩吻有些懊恼。

她生来就是没有感情的毒物,为什么要问她这种问题?

“打仗都是要死人的。”钩吻破罐破摔地答,“怎么打都是打,管他死多少干什么。不如我替你全杀了,也不用管死不死人了。”

这下沉默的换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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