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访?
虽说从首相府走到他家费不了什么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实在不好接驾。
江家对他的教诲向来是宁缺大德,不失小礼,这都不是小礼的事了。
他问管家:“等等,厨房准备了几人份的晚餐?”
管家也意识到了准备尚不周全,“有些饭后用的点心可以拿来招待,我现在就让厨房重新准备晚餐。”
他们还在商量着怎么招待贵客,贵客就自己推门进到正厅里来了。
“一进门就一股青椒味,我不喜欢吃青椒。”
秉持着不能把坏心情展露在孩子面前的原则,江阑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玛格丽莎殿下,又变漂亮了,怎么就没长高呢?”
这显然不是一个讨喜的问题,女孩没有搭理他,他毫不在意地自问自答:“肯定是因为没吃青椒。”
侍者领女孩在沙发上坐下,她的体质不好,不能久站,不能远行。
她坐下后却拒绝了侍者递来的暖茶,抬头说:“表哥,你要找人吗?抱歉,你刚才和乔纳森爷爷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知道她是怀着一片好意想要帮忙,但是江阑不想让她牵扯进来。
“乖,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不是你该掺和的。”
玛格丽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管家把水果和点心端了上来,她刚吃了两块,侍者就不允许她继续吃了。
“公主,即便喜欢也不要忘了节制。”
江阑不明白,小姑娘爱吃为什么要拦着,“节制什么,喜欢就多吃点。”
正是因为身边的虫总是以爱为名对她严格管制,她的病情才会如此严重的。
有他的话放在那儿,她才敢又多拿了几粒樱桃,宫外的水果就是比皇宫内的新鲜,连樱桃蒂都是翠绿色的。
江阑看她心情不错,顺势问道:“舅舅最近又到哪座山疗养去了?我联系他他都不接电话。”
“教堂。”
“好,我有时间去看看他。”太妃果然不在宫中,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舅舅不在皇宫,那平时谁带你?”
当问到这个问题时,女孩低垂下了眉眼,闭口不言,显然对问题的答案相当忌讳。
江阑有些疑惑,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她身边的侍者。
“是雌妃殿下,”
如今宫中的雌妃只有那一位,不用指名道姓他也知道是谁。
果然是他。
他对那位一直颇有微词,对人也对事。
“他想带虫崽就自己生一个,带自己的小姑子算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门口处便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管的很宽。”
他猛地扭头,和那家伙大眼瞪小眼。
一个两个进他家都不知道敲门的吗?他咬紧牙关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
“赛勒斯,真是好久不见。”
江阑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强势的雌虫,当年的周祉排第二,这位就当之无愧地排第一。
他看不惯别人,别人也一样看不惯他。
“走了。”赛勒斯没有理会他的礼貌示意,转身对玛格丽莎公主说。
“你确实得赶紧走了,陛下会允许你出宫超过两个小时?”
尊贵的雌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朝女孩伸出了手,举止温和,但态度极其强硬。
年幼的公主不情不愿地跟他离开了,临走前恋恋不舍地和江阑挥手道别。
江阑刚想说下次见,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一拍脑袋,记起了正事。
“等下,别走!”
赛勒斯停下脚步,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个忙。”
江阑还没说完,对方就轻飘飘地拒绝了:“不帮。”
“怎么还没听就拒绝,”江阑最是讨厌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但毕竟有求于人,他还是拉下脸道:“我想让你帮我把周祉找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青年的眸中掠过一抹惊异之色,许是因为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学长?他不是……”
在他印象里,那个在学校里被所有虫视为榜样和楷模的学长,早都因为“那件事”消失于大众视野中了。
若不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他都要把这个虫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问:“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首相派虫抓走他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找你?”
“我和他不熟。”听到首相二字,他的脸色一黑,拉着玛格丽莎的手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是你雄父,你们怎么会不熟?”
江阑也是没招了,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好了,我答应你,你要是能给我出个主意,我下周就想办法把你那个雄虫弟弟约出来,找虫踹他屁股。”
“……”赛勒斯沉默了片刻,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思考了一阵后,他说:“跟我进宫。”
江阑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披上外套紧紧跟上了他。
侍者有点畏惧,善意地提醒道:“殿下,这不妥当,马上宫禁了,陛下万一知道您这时候带其他雄子进宫……”
他眸光一凛,“那如何?让他杀了我?”
侍者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真彪悍……江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的雄虫朋友都喜欢这一款。
皇宫前朝和之前相比变化不大,后宫的变化却称得上是翻天覆地。
怎么这么冷清?连落叶被风卷得满地跑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宫道上总共都没开几盏路灯,江阑有点害怕,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想请问,整个后宫除了你这里,别的屋子还有虫住吗?”
“只有负责打扫的侍者。”
怪不得说话这么有底气,敢情这整个后宫只有他这一位雌妃,雌后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我真的能进去吗?”
他站在门外徘徊,理智告诉他作为臣子,不该随意踏足后宫。
赛勒斯倒是不以为意,“若真要追责的话,你踏进后宫门槛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死罪了。”
这话说的……
他们在唯一一座亮了灯的宫殿内坐下,江阑认出来,这就是曾经雌后所住的宫殿。
已经入主正宫了,这句“雌妃”怕也很快就要改口了吧?
这么一看,他觉得求赛勒斯办事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江阑也不跟他扯什么没用的,直接了当地说:“无论是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他肯把周祉放了,条件随便开。”
“他什么都不缺,唯独想要更多的权力。”
权力?他有些头疼,只有这一样东西他没法给,原因无他,他自己目前也不过是在狐假虎威,仗着他雄父的势力“为非作歹”。
“所以,你求那个老登,不如求朕。”
他回过头,身着华丽白色高领衬衫的虫皇走进门来,他挥退身后的侍从,随后一头扎进赛勒斯的怀里。
“陛下!”进宫之前江阑就料到了会见到虫皇,但没想到这就见着了。
未满二十岁的年轻虫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坐那儿就好。
赛勒斯将他推搡开,面上染上了几分愠色,“站好,一点皇室该有的仪态都没有。”
江阑将视线投向头顶上的水晶灯,属实是没眼看,这皇宫内外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还是3035年吗?身为虫皇怎么能如此溺爱一个雌妃?这要是传出去影响也太坏了。
他咳了两声,让他们两个等会儿再打情骂俏。
“那我要问问陛下,您想开什么条件?”
虫皇背着手站在赛勒斯身边,慢条斯理地说:“爱卿许久不回首都星,怕是不太了解最近发生的事。”
“您说的是‘梅巴本’吗?那我倒是有过亲身经历,那些虫嗑懵了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要讹我。”
“既然知道,朕也就不费口舌解释了。”
听他这样一说,虫皇更是头疼至极。
宫外果然已经泛滥成灾了,朝臣每周上报时都说那些因过量服药导致的治安乱象已经得到了控制,但不出所料都是在哄骗他。
“你要是能帮朕了却了这桩心头大患,别说是你那雌奴,就算让朕赏你一百个雌奴也不在话下。”
“我吗?”江阑乍一听还愣了两秒,随后觉得有些好笑,他在首都星有势无权,能帮得上什么?
有这功夫那只雌虫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接这单还不如他直接单枪匹马杀进首相府枪指首相老儿。
“你不用跟他说话,没有意义。”赛勒斯皱起眉,他从回宫开始就没有提过“雌奴”二字,虫皇如何知晓?自然是派虫跟踪了他一路,又去查过了江阑的身份。
他瞪了虫皇一眼,不耐烦地对江阑说:“总之,你尽快回到伊塔罗IX号去,如果有他的消息,我会转告你。”
“早点回去吧,这里安稳不了几天了,”虫皇也是如此劝告他,说完苦笑地自嘲道:“爱卿下次再进京时,虫皇就未必是朕了。”
“此话怎讲?”
年轻的虫皇望向了窗外的黑影处,抿唇摇头,不欲与他明说。
“中将,请——”
月上檐头,侍卫领他离开了皇宫,但他还是一肚子疑问。
上一任虫皇在位了近百年,期间虽然也有叛乱,但皇权始终还是难以撼动的,怎么新皇刚继任两年就说出这种悲观的话来。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皇权的更替,那一粒小小的药片,真的足以颠覆整个王朝吗?
不管了,打个电话。
“看来州长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而你也是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佩德叹息了一声,他也想这么无忧无虑地活一回。
“首都星谁人不知首相想要废黜当今虫帝,扶持十一公主上位?”
“十一公主?”江阑两眼一黑,她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把她推上这种风口浪尖?
她不该成为受虫掌控的傀儡,更不该成为党派斗争的牺牲品。
电话里不方便聊时政,佩德将话题转移了开。
“你明天要不要出来散散心?我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