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子,是我们管教无方,给您造成了损失,我们在这里郑重向您致歉。”
江阑坐在客厅里,雄保会的会长亲自上门向他道歉,几乎要愧疚得跪地给他磕头了。
由雄保会做担保送上门的雌奴,第二天就逃跑了,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丑闻。
“道歉有什么用,我限你们24个小时内把他给我找回来。”江阑并不接受他们口头上的道歉,这于事无补。
警察围在他家的监控室里研究了好半天,硬是没想明白周祉是怎么做到挣脱锁链,避开所有摄像头逃走的。
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模样,他不禁抚掌感叹。
天才啊,不愧是天才,这帝国最年轻少将并非浪得虚名,竟在短短一天内就将他家固若金汤的安保系统给琢磨透了。
他就知道那家伙一副顺从的样子压根就是装出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此秉性乖张的一个虫,就算十年,一百年也绝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在发现雌虫逃跑的第一时间,江阑就联系了自己的雄父说明此事,他本以为雄父会责怪他几句看管不周,谁知他老人家竟然很高兴。
“他逃了?那可太好了,这说明他仍抱有反抗的意识,你赶紧让媒体把这件事宣传出去,就说你并未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他却背叛你逃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才显得更有真实性,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他的雄父在电话那头冷笑着说:“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外面几千万双眼睛盯着他,看他能往哪里逃。”
江阑挂断了电话,让助理去联系媒体,通过媒体发布寻虫启示。
寻虫启示下可观的报酬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话题冲上了热搜第一,不少网友纷纷表示上班暂停我去找,找到就可以好几年不用上班了。
很快网上就流传出了许多虚实难分的信息,有虫说在附近十几公里的地方见到了他,有虫说自己上班时好像在公共飞船上见过他,还有虫拍到了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虫有六七分像周祉,但衣服和他逃跑时的穿着有所不同。
江阑浏览了一会儿这些信息,很快便因为眼花而关上了终端。
平心而论,他确实希望周祉能逃得越远越好,他了解自己的雄父,留着他这条命绝对不是在做什么慈善,而是要叫他在未来千倍百倍的奉还。
无论怎么说,他和周祉同窗三载,好歹也是有些感情的,虽然不多。
而十几年前周祉叛国的那件事,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再见更是疑心又起。
这虫如今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在P国当过座上宾的样子。
雄保会的会长离开之前叫他把心放进肚子里,自己一定会积极跟进,尽快把虫给他找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直到第二天中午,眼瞧着已经到了24个小时的时限,警局的专案组那边仍然没有传来任何有用的消息。
江阑等得着实不耐烦,便亲自去了警局督导工作,要知道,24个小时足够从伊塔罗IX号坐飞船逃到其他星系去了,时间拖得越久,在茫茫虫海里找到周祉的希望越渺茫。
“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虫都找不到。”
“火气大伤身,雄子,我们也很难办啊。这个雌虫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他逃跑的路线恰巧都是贫民窟里摄像头损坏的路段,加上贫民窟鱼龙混杂,他乔装打扮一番,我们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祉。
江阑坐在监控室里,接过局长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汤微微晃动,热气袅袅升起,在他眼前织出了一层薄雾,雾中他又看到了周祉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
不得不说,这只雌虫的演技也太好了,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自然得压根不像是演出来的,差点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警察那边在加班加点地帮他找着,他这边也有工作需要去忙。
他雄父近来天天坐着车上街去演讲,为自己的竞选大业拉票,而作为家里唯一的雄子,他也准备了几场规模较小的演讲,这几场演讲几乎占据了他接下来几天的日程表。
清晨他便需要赶往会场彩排,雄虫的精力总归是不如雌虫旺盛,演讲结束后他走下台去,脚步稳健却略带几分疲惫,而在他身后,掌声和喝彩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整个会场。
来到后台,他发现自己终端上显示着好几条未接来电。
“什么?人已经逮回来了?”
“雄子,恭喜,这真是太好了。”他的助理没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将早已准备好的维他命饮料递给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沉默,说实话,他有点失望,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有余,他以为周祉早已跑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找不着也再不用去找了呢。
一刻也来不及歇息,他上车赶赴地址上显示的那颗星球的警察局。
短短两天的时间,那家伙就已经顺利逃过星际海关的检查,跑到了隔壁星球去。
若不是一时疏忽因无票乘车被收费站的驻警发现,再过上几天他就可以在临近S国的周边小国改头换面,重获新生了。
江阑赶到那个荒凉的星球唯一的一所警局时,警局的所有警员都守在门口,列队迎接他的到来。
“他在哪?”
“罪虫现在在审讯室里。”
听到审讯室这几个字江阑就有不好的预感,他跟着局长往里走,破旧的审讯室压根没有任何隔音效果,他刚进门就听到了周祉的声音。
“偷窃?我没有偷窃!那些钱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你一个雌奴,哪来的自己的钱?你全身上下都是你雄主的,偷钱还死不承认!”
“我和前一任雄主约定好的,断药之后,药钱的30%归我所有,我没有多拿,这些钱原本就是我的……”
听到耳麦里说罪虫的雄主来了,审讯室里负责审讯的雌虫赶紧推门出来,向他鞠躬致意,“雄子,您可算来了。”
江阑的视线透过审讯室的单面玻璃窗,落在雌虫脊背上新添的伤痕上,脸色很快阴沉下来,眼里愠色渐浓。
“谁让你们打他的?谁给你们的资格?”
他眼皮轻掀,眸若寒冰,无意间释放出了几缕略带威压的雄虫素来,霎时在场的雌虫都感到如芒在背,腿软得几近当场跪下。
“他是我的所有物,我都没发话,是谁擅自对他动手?”
警署的长官是只等级在他之下的B级雄虫,强撑着惧意站出来与他商议赔偿方案。
“实在抱歉,雄子,这只虫的嘴巴太严了,无奈之下我们才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您看这样如何?他在公立医院里所有的治疗费用,均由我司承担。”
江阑压根不在乎这一点钱,他抬手示意其余警察赶紧把周祉从审讯架上放下来,随即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见他进来,周祉沉默地埋下头去,他逃跑的事情已经落空,如今又落回了这个虫手里,不用去想他也知道自己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被虫抽走了,只剩下沉重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雄保会工作人员的到来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雄子,请在这里签个字,签字之后我们将把他带回教管所里重新调教,等考验合格后,我们会再次交给您验收。”
“你们要把他带走?说说你们想怎么做?”
“请您放心,我们会让他为自己无耻的行径付出代价。”
“一群吃白食的家伙,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的管教方式了,我自己来。”
他已经这么说了,雄保会的工作人员只好悻悻地收起协议,将手背在身后挨训。
“我问你们,他刚才说的断药又是怎么一回事?”江阑眉头紧锁,凌厉的目光从周祉身上掠过,他警告道:“你别说话。”
“我们交给您的体检报告后有几张附页,是我们和他前任雄主签署的停药协议。”原件不在此处,工作人员调出了复印件去证实自己的话。
“他前任雄主允许了,可我没说同意,现在是我说了算。把药单给我发来,他这条命对我还有用。”时间不早了,换算成伊塔罗IX号的时间已经是半夜,江阑不欲久留,拔腿要走。
“是,是……”
见周祉还坐在原地,他似笑非笑地问:“还不走是想让我在这里当众罚你吗?”
雌虫紧抿着双唇从矮凳上起身,他的身上新伤叠旧伤,只披着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衣服,被警局外的寒风一吹,顿时冻的阵阵发抖。
返程的车上氛围更是尴尬至极,连司机都忍不住打开车载音乐,放几首江阑喜欢的曲子。
江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不说话,后排的周祉更是不会吭声。
这种沉默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隔在他们之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难熬。
原来他辛苦奔波两天的路程只需要数个小时就能回到起点,周祉又重新站在了小洋楼的门口,江阑面色阴翳,用虹膜解锁了家门。
见周祉要跟着他进门,他转身用右臂堵住了门口。
“你就站外面,谁允许你进门了?”
听到不让他进门,周祉反而大松一口气。
他在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半馊的馒头,不紧不慢地享用着,噎着了就去花园的龙头旁鞠一捧清水。
“哈……”江阑的眼皮一跳,这也太松弛了,简直没眼看。
他搬了个折叠凳到周祉身边坐下,顺便又取出了医药箱,放在台阶上。
这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令他疲倦至极,他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
东方的天际渐渐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橘红色,像是夜的帷幕被虫轻轻掀开了一角,至此,黎明已至。
“周祉,还跑么?”他轻声问。
“……”
“叛逃被逮回来不够,来到我这儿又想跑,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是什么人,你能跑的掉吗?”
见他不说话,江阑接着自言自语。
“落在我手里也算是你倒霉,谁叫你上学的时候不懂得对我放尊敬点呢?事事都要抢我的风头,你只是个雌虫,要这么多功名利禄,你守得住么?”
周祉闻言面色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站起来,异常激动地握住了江阑的手。
“你之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