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人头飞滚，血溅三尺的惨状并未出现。

几道晶莹细长的琴弦牢牢缠在刀身，看似纤细脆弱不堪一击，却及时扼制了顾临渊进一步的自戕行为。

琴弦的另一端，何青棠手背鲜血淋漓。

“尊主！”白肆大惊，起身想查看何青棠伤势，却被何青棠抬手阻拦。

“白虎主且听本尊说一句，哪怕你体内灵根确是强取豪夺而来，但是这么些年时如逝水，你为白虎殿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

顾临渊是百里氏冤案的帮凶之一，但他又何尝不是一无所知的受害者。前白虎主换灵根时争取过他的意见吗？怎么可能！

稚子又何辜？

况且……

何青棠眼睛在白虎殿众人中移过。

况且顾临渊换灵根的事，连顾临风那个蠢货都知道，那白虎殿里的知情人绝对不会少。

若无顾临渊，靠这些人掌管白虎殿，恐怕西方白虎早就沦为一摊烂泥，臭不可闻。

“……”顾临渊冷静几分，眼底难掩痛色。

“十六年前，白虎主也不过八岁，我不会责怪一个八岁的孩子。”

辰清弯腰将老人扶起，道：“但我百里氏族人悉数惨死，此仇难消，我希望白虎主能肩负起一殿之主的责任来。当初参与迫害百里氏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点执念，还望各位大人理解。”

……白虎主……责任……

顾临渊闭了闭眼。

也是，他死了，白虎殿怎么办？

哐当一声，佩刀落地，琴弦那边的何青棠也被牵扯得踉跄了一下，白肆赶上前扶住了她。

良久，顾临渊睁开眼，神情分外坚毅：“你放心。”

随后五指狠刺进下腹，猛地一攥又一拉，竟然生生将体内灵根扯了出来。

顾临渊看了一眼这件前白虎主用数百人命换来的至宝，直觉万分讽刺。

之后用力捏紧，金光闪闪的物什瞬间碎作万千齑尘。

风一吹，就散了。

“青龙主留步。”

出机枢殿不远，何青棠便被沈雁鸿叫住。

“许久不见朱雀主了，朱雀主容光焕发，风采更胜往昔。”何青棠停步转身，受伤的右手惨不忍睹，鲜血沿指尖不断往下滴。

沈雁鸿款款走近，朝她左右各看了一眼，道：“青龙主谬赞。方才殿内何尊主受伤不轻，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见状，何青棠屏退身旁侍从，笑吟吟道：“难为朱雀主记挂，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不要紧。”

沈雁鸿目光如炬：“白虎殿刀剑无眼，何尊主这次奋不顾身，难保不会伤及要害。即便如此，青龙主仍选择救顾临渊一命，换成沈某，还真未必有这份胆量。”

何青棠浅笑嫣然：“骊戎对南渊觊觎之心昭然若揭，现在骊戎都还没打过来，我们自己反倒你死我活打得两败俱伤，岂不本末倒置？再则大家都是南渊子民，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沈雁鸿：“春日回暖易滋生病气，就算是小伤，青龙主最好也仔细处理一番。今日时辰不早，本尊便先走了，何尊主我们有时间再会。”

何青棠目送沈雁鸿背影消失在小路拐角：“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