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强打起精神,支着下巴端详起自己镜中的面容。
皮肤很白,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狐眼略略上挑,左颊边江寒声留下的划痕还没完全恢复,加之最近几天都没休息好,他此刻憔悴得有些不像样。
手指滑下脸颊,白肆轻轻抚摸着这张被青龙主视作祸水的脸,反复思忖着青龙主那番话的含义。
前一句话他明白,后一句却怎么也没想通。
“为什么说,我的这张脸,会害了师姐?”
“大人。”
辰清伤势很重,几个医师围着他从天亮忙到天黑,又从天黑忙到天亮。终于,八十岁高龄御医令一锤定音:“这位大人受过太多旧伤,这一掌又重创了他的丹元,丹田附近的经脉几乎全都断了。臣等学识浅薄,实在是尽力了。”
白肆听得手脚冰凉:“老人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御医令道:“这位大人若能在子夜之前醒过来,那便还有转机,若是不能……恕臣无能为力。”
“您是说,他会死……”
御医令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白肆手握在红木桌的边角,狠狠一攥,指尖疼得锥心,身体随之一颤。
辰清才二十一岁,是为救他才变成这样的。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
“几位老人家忙到现在都辛苦了,回去喝些茶吧。”劳烦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眠不休熬了一天一夜,白肆深感抱歉,想了想,他从怀里摸出沉甸甸的荷包递给白发苍苍的御医令后,强支起笑脸恭恭敬敬将他们送出了门外。
现在门口扫视四周,确认没人后,白肆关窗锁门,坐到了辰清床边。
辰清脸色煞白煞白,上半身新伤旧伤交叠,刀枪剑戟什么都有,简直骇人心目。
再往下,小腹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绷带,药香与血气从中渗出,味道浓烈得有些诡异。
心一阵阵地猛跳,思绪不住翻腾,眼底不由得涌起泪光。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辰清昏迷中的脸庞,一行清泪沿脸颊滑落。
定了定神,白肆一件件地解落上衫,露出一身羊脂白玉般的细嫩皮肉。
然后取出匕首,瞄准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这匕首还是初遇时辰清送他防身的,这段时日他一直贴身收着。
如果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那么用一颗天妖的心换回一个辰清又有何妨?
“你这样的人,不该因我而死。”
白肆闭住眼,紧咬牙关,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向心口位置刺了下去。
“阿肆。”辰清声音微弱而沙哑,双唇格外苍白,却是用尽全力在最后一刻攥住刀锋握得死紧,及时制止了白肆更进一步的行径。
血从指缝涌出,顺着刀锋缓缓流下,在白肆雪白的胸腹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若你这一刀是为了我……那我宁肯现在就神形俱灭,魂入九幽。”
“辰清……”白肆睁开眼,看见已经醒来的辰清,有些怔住了,一时不知惊和喜那个更多一些。
额头渗起密密一层细汗,辰清完全不顾已经受伤的右手,用力一夺,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