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宁一个激灵，迅速拿起手机解锁，然而几乎是在她打开微信页面的同一时间，袁城那条邀请对话的消息被撤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稍显正式的通知：

【恭喜你，面试过了，明天下午到办公室报道吧。】

短短一行字，方雅宁却看了足足两遍才明白中间的意思，她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紧接着，猛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将手机递到明远深面前：

“你看！我过啦！”

明远深在手机屏幕飞快地抖动间勉强将信息看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声音很轻地往上扬着：“我就说你一定没问题。”

“恭喜。”

他保持着刚才对话时的姿势没动，只头往上扬起一点弧度，一双黑眸就这么认真地落在方雅宁脸上。

汹涌的喜悦中混杂出一些尚未褪去的悸动在神思间猛地炸开，方雅宁想都没想，一个猛扑扎进明远深怀里：

“对！你说的对！”

“我肯定没问题的！”

动作来的突然，明远深下意识张开双臂将人兜住后微微一僵，任由她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发丝擦过自己的下颌和脖颈，

有酥麻的痒泛上来。

他喉结滚动了下，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缓缓抬起。

眼看温热的掌心就要贴上女孩单薄的脊背时，

“我要再去看看我的设计图！”

方雅宁站起来的速度和扑过来时一样快，整个人就像只欢快的蝶，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往楼上跑，跑到楼梯一半还转过头，给明远深留下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对我的设计一直有信心！”

说着，还做了握拳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上方。

明远深还保持着刚才拥抱的姿势，地毯上的羊绒毛留下半枚凹陷的脚印。

他伸出手将尚有余温的衬衫褶皱拉平，眼帘半垂着，片刻，忽地低声笑起来。

-

面试通过这事，第二天方雅宁还没来得及自己说，梁月和楚东就已经先一步知道了。

梁月说，是因为小周早上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有人好奇去问，她是说因为面试没过，这才让她们推导出是方雅宁通过了面试。

方雅宁高兴归高兴，但等真的开始收拾桌子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要离开入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前辈和第一个朋友。

对此梁月倒是表现得异常成熟，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说：“到那个小组，发达了的话记得请我吃饭，太累的话就往回跑，我们在这儿等你。”

梁月想要去的小组竞争激烈，所以没能面试成功，好在她先前有过预案，一轮面试失败之后立刻报了楚东的小组并且成功面试。

楚东本来站在边上边看她两收拾东西边喝咖啡呢，闻言咂了下嘴，看着梁月：

“这话说的像跟着我就挣不到钱似的。”

梁月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楚东又看向方雅宁：“我还是那句话，袁城他们组设计上的确是强，但这两年也的确因为工作强度太大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而且还都是小姑娘。我就一句话，身体健康最重要，为了工作的话，不值当的。”

这话说的真诚，也能听出完全是出自前辈心态，方雅宁心中不免动容，她轻声答道：“谢谢楚哥，我会注意的。”

三人又聊了两句，很快方雅宁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便端着箱子到楼上三组的办公室去报道。

袁城不在，是组里一个前辈带她熟悉的环境。

三组加上她之后，连带袁城在内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算是比较均衡的配置。

方雅宁的工位靠窗，她刚把东西收拾好，袁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了？”

他笑着看了眼方雅宁，招手示意她跟上。

这一下方雅宁才意识到袁城并不像楚东一样在办公室和众人一起办公，而是单独拥有一个隔间。

袁城关上门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方雅宁坐下。

他大概也是看出了方雅宁的意外，等关上门示意她坐下之后，才笑着解释道：

“不是我搞形式主义，主要是项目结束之后涉及到绩效分配还有奖金的事儿，有个稍微隐私点的地方会好讲一些。”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甚至相比之下，楚东每次项目结束之后把组里的成员拉到茶水间去讨论绩效都显得有些不那么正式了。

想到这儿，方雅宁笑了下，算是表示自己的理解。

“你来之前大概也听过，咱们组的工作强度比较大，这一点是真的，我不想也没必要说假话，但我能保证的是，你做了多少工作，就能收获多少”

袁城说完，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当然，除了经济上的收益，个人成就感也是不会少的。毕竟设计这份工作，不止是职业，也是一种态度和观念，我能从你的作品里看出你的态度，这点很重要。”

“也是这点，让我通过了你的面试。”

他这话说得直白，没有丝毫作伪的成分，更没有寻常领导那种高高在上的画饼姿态。

方雅宁听着，神色也不免郑重起来，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好了，不用这么紧张，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师兄妹，咱们学校出来的同学实力上肯定没问题。”

袁城说完，又给方雅宁介绍了介绍目前组里正在推进的项目，以及组内成员主要擅长和负责的模块，等最后鼓励了两句，才结束这次的入组谈话。

方雅宁回到工位上之后就开始看项目文件，过了一会儿袁城也从办公室出来，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聊到吃饭上。

“咱常去的那家火锅店装修完了，最近正打折，要不要去试试，也是欢迎小方啊！”

王哥建议刚说完，剩下几人便立刻开始附和，袁城似乎是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没问题，得看人小方有没有空啊？”

气氛到这儿，方雅宁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笑了下：“我都行，听大家的。”

“那就这么定了，组长掏钱。”

“那我今天可要猛吃一顿了！”

面对众人的打趣，袁城表情懒散：“没问题，肯定要让你们吃饱。”

正巧到了下班点儿，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烤肉店离事务所不远，众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她们一行五个人，找了个张稍微大些的桌子，方雅宁和组内另一个女孩林淼挨着，剩下三位男士则是坐在他们对面。

等点的菜上桌，火锅开始滋滋地冒出热气之后，众人便开始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都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个性，即使有个五六岁的年龄差，但四舍五入下来也算得上同龄人，再加上又都是同事，话题自然不会少，就这么边吃边聊，硬是到了九点多钟才散场。

第二天还要上班，大家也就没提继续第二场聚会的意思，便各自站在门口开始打车。

“小方住哪儿？要是顺路的话我可以开车把你捎回去。”

方雅宁正低头拿着手机发消息，听到袁城的话抬起脸，礼貌地笑了下：“不用麻烦了。”

“小方你不用和组长客气，他每个月都有事务所的车补。”

王哥探出头来，打趣道。

“真不用麻烦，我...”

方雅宁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很轻地咬了下舌尖，像是在犹豫，又像是思考，片刻，笑了下：

“我男朋友来接我。”

在办公室决定要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方雅宁就给明远深发了消息，明远深说恰好他也有个应酬就在附近，要方雅宁结束的时候告诉自己，两个人可以一起回家。

所以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方雅宁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明远深，他那边消息回复的也快，说是他已经结束了，正在开车过来的路上。

“男朋友？小方有对象了？”

“你不是才毕业？这是校园恋情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刻凑上来叽叽喳喳地好奇着。

方雅宁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略显尴尬地愣在原地，好在这几人叫的出租车来了没空继续追问，不然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几个人一走，路边就只剩下她和袁城，袁城的车子还停在事务所的地下停车场，肯定是要走回去的，但他却没动，依旧站在路边，垂眼看过来：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用不用我陪你在这儿等会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巧方雅宁的手机震了下，她低头看了下，

是明远深的消息，问她是把车开过去，还是停在街角等。

方雅宁唇角扬了下，一边飞快地将手机塞回包里，一边抬脸冲着袁城：“真不用麻烦了组长，他已经来了，您也快回去吧，我就先走啦~”

她说完，又朝袁城礼貌地挥手告别之后才抬腿往街角的方向跑过去。

街角那边有个车辆暂停区，袁城的视线跟着方雅宁的背影落过去。

离得虽然不算远，但这会儿夜色浓郁，灯光昏暗，视线自然也就看得不那么真切，隐约间，袁城只能依稀辨认出那辆车子似乎价值不菲。

他眯了眯眼睛，片刻，转身朝事务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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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深今天大概是个比较正式的商务饭局，所以穿的很板正，从发丝到袖口都透露着稳重的气息，再配上暗红色的领带夹，整个人精英气息十足。

方雅宁倒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火锅味儿还没散，和他在坐在一起时总有种莫名的窘迫感。

她皱了皱鼻子，刚想要抬手试图不动声色地将车窗打开，就听到明远深那边很轻地一声：

“刚才站在那儿和你说话的，是你们组长？”

方雅宁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愣了下，点点头。

明远深接着道：“上次在咖啡店，也是他？”

“嗯。”

方雅宁又点两下头，顺口道：“我们还是一个学校，算起来也是我的学长。”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借着不算明亮的光源，方雅宁看见明远深的嘴角抽动了下，面部线条跟着绷起来，声音挺沉闷的：

“哦，”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