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充等人到底是战场精锐出身,等姜琦喘着粗气赶到县城外时,牛充已经稳住了混乱,正在招呼人找水灭火。
“郎君。”牛充面色凝重地迎了上来:“我们来的有些晚了,在百姓中间起哄闹事的人没抓着。”
“没抓着就没抓着吧,这种尾巴不着急。”姜琦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抬眼扫去,百姓被六伢他们围着,一脸的惶恐不安。
她侧头问牛充:“百姓原先为什么会聚集在城外?”
牛充低头回禀:“回郎君,说是县丞每日在城西给他们施粥,所以到了辰时和午时,城中百姓多聚集在这边。”
“大概辰时左右,就听说县丞不给他们放粮了,有些人心急,就冲撞了施粥的摊子。”
姜琦了然,这一眼能看出来的挑拨恰恰是百姓心里最惶恐不安的。
县仓里粮食应该没有几颗了,不然县丞不会冒着百人动乱的风险非要均摊着施粥,但凡这些粥米有点稀薄,百姓难免不安。
但这么围着也不是个事,姜琦上前对着被圈起来的百姓喊:“榆县乡老里正可有在这儿的?”
百姓之间一阵纷乱,倒是出来了一个老妇人。
“老身王氏见过大人。”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
姜琦将老人扶起来安抚道:“王媪不必如此多礼,本官是榆县新任的县令,让贼人惊扰众位乡里本就是本官的失职。如今贼人已经溃散,还请王媪同乡邻说一说,且先安心各自散去,约在酉时过半,本官会带着人沿着各个街道放粥,还得请大伙耐心在家等一等。”
等老妇人退回人群,姜琦便示意六伢等人散开放人,见人鱼贯而出,姜琦特意留心了下那个老妇人。能以妇人之身坐住乡老的位置,也能快速安抚住乡邻,往后统计人员分田,少不得她帮忙。
进了城才发现之前对于县城的想象有点过于美化了,脏乱破旧是榆县给姜琦的第一个映象,没忍住回头望了望城墙,谁能想到外面破损不堪的城墙居然算得上这城里的豪华建筑。
越过泛着臭气的水沟,被烧黑的梁木倒在地上无人搭理。
这个县丞到底有没有在干事!
姜琦黑着脸一路跟着六伢走近县衙,县衙的官门不晓得丢去了哪儿,就留了个牌匾在上面。迈过门槛,前堂后院均是一片破败景色。
西侧屋子的火才被扑灭,士兵们正把屋里的文书搬运出来。
姜琦也没多在乎仪态,制止了六伢给她翻找健全椅子的动作,蹲在地上翻开晾晒的县志研究。
北梁沿用了前周州府县乡里村的行政等级,榆县虽然不能算是个中县,但领土内也有三乡十里百村,发生战乱前约莫有两万左右的人口。
只是随着多年战乱接踵的天灾人祸,县志里记载的人数越来越少,加上榆县本就多山丘,政府一时半会也无力再跑那么远,以至于到了现在,姜琦只能看见县丞刚编纂不久的城内人数,连乡都没再出现人口统计了。
姜琦快被气笑了,从地上挑挑拣拣了半天是真没看到更多的人口造册。
要是被那三家人趁乱拿走也就罢了,都一个月了,这县丞连一城百姓的人数统计都只有模糊记载,要是北梁境内都剩这种货色的读书人,她是真得琢磨跑路了。
在姜琦翻找文书的时候,六伢带着向简从县衙外走了进来。瞧着姜琦的黑脸,硬着头皮凑上去禀报“郎君,咱救回来的那个人醒了。”
真是气什么来什么。
“让他给我滚过来!”
捏着手里的文书,姜琦强忍着把县志丢到县丞脸上的欲望,面色铁青地转头。
只见向简满眼猩红眼袋黑垂,一脸胡子拉碴疏于搭理的模样瞧着她,见她看过来,已过而立数载的男人拿袖子盖住脸,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给姜琦噎得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袖子一甩,没好气地呛他:“有什么好哭的,本官还没开始骂你呢。”
“县尊,我等你们等的太苦了,你们怎么才来啊!”向简哭得狼狈,追着姜琦诉苦。
他被砸昏的时候,实在觉得必死无疑了,等他带着满腔的遗憾醒来,知道是被县令救回来的一瞬,那种激动和委屈几乎冲昏了脑袋。
【主线任务一:完成昏礼,成为榆县府中名正言顺的主母,执掌府中中馈(完成)】
【已完成主线任务,奖励结算中:您获得必孕丹一枚】
【主线任务二:家中亏空甚重,请尽快恢复府中繁荣(176/23000)】
【支线任务:顺利收服榆县府管事——嗞——奖励已做绿卡——链接错误】
【支线任务:不安分的妾室想要挑衅未过门的主母,请打压她们的心思,宣告主权(0/3)】
一边是向简的哭诉,一边是系统的叮当哐啷,姜琦只觉得脑壳都大了一圈。
“别哭了,先干正事。”姜琦揉着太阳穴,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文书问道。
“你在榆县月余的时间,人员的造册你可弄好了,还有田地和粮食造册在哪,县仓里的粮食还够多久的份?”
姜琦这话把向简本来就哭红的脸憋到紫红,满脸羞愧地翻找着地上的文书:“县衙没有衙役,下官...下官能力不够,好多地方都顾不过来,造册这些都写的不算详尽,至于粮仓,怕是最多只够这城里百来人撑半个月不到了。”
半个月?!
姜琦头都大了,追问道:“田地呢?一个月的时间,总该能开垦出点地方种点菜蔬吧。”
向简垂着头递给姜琦一个本薄薄的册子,拿袖子抹泪:“城里有三家大户人家,前些日子回来,拿着地契把开垦好的田全算去了,我一个人,拦也拦不住。”
“如今就剩下城西的地荒凉一些,开垦尚且不足十亩。”
气到极点,姜琦反而冷静下来了,抽出县仓的册子递了过去说道:“你先带着六伢去县仓拿些粮食出来煮好,六伢记得去把刚刚在城门口的王媪请上,酉时过半你们带着粥沿着民居街巷,挨家挨户的送,把这家的人口都算清楚。”
想起向简模糊的统计,又补了句:“各街有几户,每户几口,暂住在哪儿,老鳏寡丁妇孺均要有所记载。”
“告诉百姓,不可少报不可多报,往后领粥多寡是要按着登记人口来算,之后的徭役也是根据每户的人丁算,若是为了多领粥就多报,那之后的徭役完不成可是要挨罚的。”
怕向简理解不了,姜琦拿笔照着前世户口证明的模样写了个大概,又起身在县衙里转了转,干脆喊人把东屋窗户拆了下来,细细吩咐着:“如今县里没有多余的纸张做户籍,一会把这窗木砍成小条,每条写上名字,到时候凭着小条上的名字核对。”
城里的人口统计先这样,这么点人开垦田地肯定不够,得想办法把乡里村的人都找出来,李地他们就是几个村子合并凑在一起逃上的山,等张常带人回来,就得先紧着安排李地带人进山找人了。
还有田地和粮食的问题得解决,开垦好的地张嘴就都被拿了去,这真是想的好买卖。
翻看了一下县里的文书,又细细问了向简,就先让人去把三家人喊来。
迟早也得见面,不如早点见了,免得这群人不管不顾真喊土匪攻城。
姜琦有点犹豫,虽然他们谋害县丞的计划很大胆和没脑子,但应该不可能在发现县令已到的情况下,还打着冲击县衙的注意吧?
这边姜琦刚喊人出去联络这三家大户,那边赵钱两家老爷又登门了刘家。
县令的速度比他们想的要快很多,安排的土匪戏码还得等明天下午才能到,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没能拿到造册,县尉和他们的人识字不多,找不到造册只能试图放火烧一把。
只是县令控制县城的速度很快,没能烧多久,更要紧的是,赵家的人瞧见了县丞还好好的。
赵家老爷狠狠地锤桌子,唾沫飞溅:“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如今县令已经到了县城,做什么都为时晚矣!”
钱家老爷也是满脸愁容:“那怎么办,要不催促一下,让他们早点赶过来。趁着县令刚到没站稳脚跟,我们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听着这话,赵家老爷犹豫了下:“老钱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县令刚到,连地都摸不熟,刘老大,要不我们就催一催,县城这么大,若是让县令上桌,咱们难免办事束手束脚的。”
坐在红木椅子上闭眼养神的刘老爷坐不住了,骂道:“你们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想的倒是美,县衙有没有粮你们心里不清楚?要是他们拿不着粮,可不得讨咱们门前,到时候没了县令威胁着,你们想怎么收场,拿粮食去喂那些刁民不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为什么非得卡在县令快到的时候安排这么一出,就是怕狗在土匪窝养出野心,想脱离他们当土大王,然后反咬一口主人。
刘家老爷年轻时候也是跟着家里商队闯过两回的,深知跟土匪打交道得把利益给好了。可问题是他不想把自己的粮食拿出去给他们,原本想着等人冲击了县仓,把粮食分好,再拿快到的县令做威胁,让这群狗老老实实拿着粮回山里去,如今县令已经到了,再喊攻城也没了意义,若是让县令借着他们抓到自家的把柄,那才是真的不值当。
刘家老爷看着赵钱两家眼神游移不定,把桌子猛地一拍,刚要张嘴,就听见老管家在外头喊:“老爷,新县令让人带消息来,说是在县衙等着三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