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冕边城的月亮总带着血色,此刻却柔得像我生病时琴姬煮的粥。
鬼方赤命问我要先去休息吗?我摇摇头,打算先去膳房看看。当我踹开膳房的雕花木门时,看到了一向沉默寡言的氐首赨梦正在偷吃荷花酥。
“你活着。”赦天琴箕背对着我调琴弦,披帛扫过案头陶罐——那是我当年用来腌糖蒜的,豁口处用金漆补了朵歪扭的莲花。
我鼻头一酸,忍不住道:“琴姬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我把脸埋进她后颈,闻见熟悉的沉水香:“赤命说你用阎王三更响轰平了三座山头……”
鬼方赤命瞪我:“你又想要添油加醋些什么?”
我含泪看着赦天琴箕:“你看,王上他总这样。”
琴姬的指尖悬在琴弦上,尾音打着旋儿:“赤命把你种的人参泡酒了。”
我一下子起身,回头怒视鬼方赤命:“你没有吃的了吗?怎么去祸害我的人参了!那可不是白萝卜啊?”
“那是意外!”红发王者突然结巴,“再说赯子虚澹都说大补……”
我举起从膳房顺来的酒坛,坛底还沉着半截人参须:“王上,您把我种的萝卜当千年灵芝供在祭坛的事……”
赯子虚澹的银铃笑声从梁上传来:“厨娘的菜能治走火入魔呢~赤命他这脾气就该治治!”
鬼方赤命怒吼道:“多舌!”
琴姬突然把冰凉的指尖贴在我腕间,惊得我差点打翻刚顺来的酒坛。她弯腰捡拾碎片时,我瞥见那支从不离身的银簪换了红绳——正是我当年编坏的那一条剑穗。
“瘦了。”她凝望着我,“这些天赤命克扣你口粮?”
鬼方赤命正在喝人参酒,被她一句话惊得人参酒呛进鼻腔:“老子把夜宵都省给她了!”
氐首赨梦默默推来攒了半月的果脯匣子,里面混着甘草梅子。
我拿来一块吃了,味道不错。
檐角铜铃轻响,赮毕钵罗的菩提子滚到门槛边:“……化缘。”
“大师,您化的是醋坛子吧?”我捞起灶台边的酒酿圆子,“琴姬,尝尝新研发的麻辣汤圆?”
鬼方赤命抢勺子的手被琴姬的琴弦缠住:“试毒。”她舀起半勺吹凉,胭脂色唇瓣沾着红油的模样很美,美得惊飞了屋外栖息的青鸟。
“如何?”
“尚可。”她耳尖微红地推来冰镇酸梅汤,“比当年你恶搞赤命弄的毒蘑菇汤强。”
赯子虚澹突然出现:“周姑娘知道王上为何烧村?”
满室寂静中,氐首赨梦嚼果脯的声音格外清脆。鬼方赤命踹翻的矮凳砸出《红冕秘史》书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戴厨师帽的小人儿被一群刺客围攻,红冕七元大惊失色,匆忙赶来。
“那些村民,都还好……”琴姬指尖抚过焦黑食盒,“赤命的把戏,拙劣得不如你雕的萝卜花。”
所以,真的是他……
我盯着食盒夹层,忽然想起那夜赤命拎着十多颗刺客的头颅扔进我菜园:“当花肥。”
“他们,”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还好吧?”
鬼方赤命道:“有几个伪装成村民的敌人,都让我做掉了。”
我轻声道:“是吗……”
月光漫过琴姬的四病船琴,她拨响的竟是当年我瞎编的《炒菜进行曲》。鬼方赤命边哼边用斩刀剁肉馅,氐首赨梦把偷藏的蜜饯塞进我围裙口袋。
“喂!”赤命突然扔来沾着面粉的玉牌,“明早给本王做鸡蛋灌饼。”
赤命扔来的玉牌背面歪歪扭扭刻着“红冕第一厨”——这根本就是某人用刀尖硬划的。琴箕的披帛拂过我眼角时,带着久违的椒盐香。
我:琴姬姐姐你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