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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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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他娘的,”房进利怒骂一声,“什么时候走的?”

“回官人,走了有……有小两刻钟了。”何大赶忙笑着答应。

“走哪去了?”

“这,这小的不知。”

“不知?”房进利打量他一眼,把那笞杖在手心敲了敲,“你不也是卖桐油的么,你们是同业,摊子都摆在一起,会不认识?”

“哎哟哟,官人这可就冤枉小的了,小的今天是头一回来这里摆,与那个女娘也是第一回见,不认识,真不认识。”

何大笑着,抬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

他的桐油都卖光了,本是要收摊的时候,还想着收了摊,去问问那旧书铺的店主,能否让他也把招牌挂到竹竿儿上去,怎料突然来了这尊大佛。

他看着那碗口粗的杖有些害怕,心中暗暗叫屈。

怎么房锦儿在的时候不来,偏生现在来了?还带这么多人,昨个也不见带这许多啊。

房进利脸色阴沉得紧,显然对何大这番回答不太满意。

“第一回来?”

“是是……”

“那你一来,她就跑了,嘶,难不成是你这人太晦气,挡了本爷的好事?”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何大吓了一激灵,连连摆手,“就,就是巧了而已。若是小的知道官人要来找,定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留住,不让她走。”

“巧了?”房进利挑眉笑笑。

何大还以为自个说在了对方心坎上,也赶忙赔笑:“巧了,巧了。”

哪知房进利满肚子火气已经忍到了极限,突然拔声道:“那本爷怎就巧不了?来啊,这人包庇违律摊贩,给我打。”

“哎哟,官人饶命!”何大登时吓得魂都散了。

七八个持杖的捕快围拢过来,惊得何大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呼冤枉。

他边呼边拿眼睛四处求救,哪知他此刻运气实在背极,先前买油买货的书生早散得一个不剩,左右空空落落,连书馆门前都寂寥无人。

那旧书铺的店主也像消失了一样,连个动静都无。

气得他抱头暗骂这群酸驴,捡了便宜桐油,却一个个见死不救,怎地昨日房锦儿遭难,就有那么一大帮人替她出头?

“慢着。”

就在那笞杖快要落下之时,忽然有人拦住。

“房爷三思,抄摊儿容易,不过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不如留着他,教他当个生蛋的鸡。”荣永新看着何大,凑到房进利身边耳语。

“什么意思?”房进利不解地皱了皱眉。

荣永新低声:“房爷忘了?税务归咱们街道司管。”

“你的意思是,让他……”

“让他交,”荣永新提点道,“只要他想支摊儿,就得房爷您点头。至于您堂妹么,咱们再去找便是,她要吃喝,总不会不露面做生意,没准儿明日就来了。”

“你小子,有点儿东西。”房进利竖起食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你,可知在此设摊要交坐税钱?”房进利过去踢了何大一脚。

何大一骨碌跪起来:“知道,知道。”

“那税凭可有?”

何大有些疑惑:“官,官人不打小的了?”

房进利“嘶”一声:“你还想挨打?”

“不不。”何大头摇得像拨浪鼓。房进利不耐烦道:“那你废什么话,税凭拿出来。”

何大只好乖乖把税凭从袖里摸了出来,递给房进利。

不过按理说,只有在商市摆摊才需税凭,他还是头一回见在街上设摊也要查验的,心中难免觉得奇怪。

但转念一想,这一行人气势汹汹,应该本就是来查房锦儿那女娘的,只不过倒霉让他给遇上了。

兴许只要给了税凭,就能放他走呢。

房进利接过税凭看都不看,直接递给荣永新。荣永新看了看:“你叫何大郎?”

何大点头称是。

荣永新便朝房进利道:“房爷,是他的没错。”

何大闻言谄笑:“官人你看,我虽头一回来,可原本就在坊里商市卖桐油,是懂得的,税凭都有,不敢违律。倒是官人要找的那个女娘,偷奸耍滑,定没有税凭,官人定要把她抓起来,以示惩戒。”

“是么?”房进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笑道,“你税凭在哪?”

何大诧异抬手去指:“这不在那位爷手上……”

只见荣永新把纸笺淡淡然塞进袖里:“什么税凭?我没收到啊。”

他说罢正色转向房进利:“房爷,您可别被他诓了,依本朝大律,凡偷、逃商税者,杖三十,没收全部货物,罚税金五倍之数。我看这厮是偷逃坐税的惯犯了,还想蒙骗过关。”

-

“阿姐,给。”进逸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给房锦儿。

房锦儿揉着鼻子:“哪儿来的?”

“湘娘娘缝的,缝了三条,给咱们一人一条。她昨夜缝的时候被我瞧见了,她瞧我喜爱,就让我先带着,等回去再让她把图样绣完。你和锦云的今日就应当绣好了。”

薛湘当真一双巧手,房锦儿把那帕子左右翻着看了看,是拿她带回去那篓碎布头拼的,针脚细腻得几乎看不出。

“昨夜?她没睡?”

“没睡,说是想她家阳哥儿了,我就陪了她一会。她说那篓碎布头除去三条帕子,还够做枕头跟荷包呢。”

薛湘和吴顺是有个小子的,说是和进逸同岁不同月,只不过正年后跟着阿爷阿奶去了乡下,到现在还未回盛都,他们也就没见过。

房锦儿高兴道:“那赚了啊,等枕头被褥都做好了,咱们再搞钱买些木板,打两张床。”

草席太薄,睡觉硌得背疼。

进逸想起刚才算卦的事:“阿姐,你方才是怎么看出许郎君要算月考学绩的?”

“这还不简单?他未背书箱,未拿油瓶,说明既不是刚下学,也不是专程来买油。他来时走的是坊东那条道,走路时面带愁容,我闻了闻,发现他周身一股檀香味。你想想,这可说明什么?”

进逸努力思索:“坊东的道是出坊才走的,檀香……是寺院?”

“不错啊,”房锦儿表示赞许,“离咱们坊最近的寺院应当是楚国寺,那你连起来想想,一个刚刚结束月考的书生,为何要去楚国寺,他想求什么?”

“求月考学绩得甲!”进逸眼睛一亮,“那你怎就知道他一定能得甲?”

他回想着房锦儿方才给许纵卜算的模样,一个“甲”字说得胸有成竹,要是不准怎么办?

房锦儿满脸无所谓地耸耸肩:“猜的。”

“啊?”进逸像只漏了水的小舟,“什么根据都无么?”

“那倒也不是。”房锦儿道。

她还想赚许纵答应的那笔灯油钱呢,要真是一点不靠谱,她也不敢那般狮子大开口。

“我是看他衣着简朴,买灯油却舍得,说明经常彻夜用功,而卜卦不问别的,只问学业,甚至肯为此付以重金,说明对学绩极其在意。如此,一个平素用功、为月考付出极大努力之人,月考应当也不会太差喽。”

“哦——”进逸满意了然,“那为何不收他卦资,反倒要他答应买油?”

这就是房锦儿的私心了:“你看他付过油钱,荷包都扁成什么样了,卦资能有几何?还不如买油来得多。况且咱们刚换地方,兴许他能带来些老客。”

姐弟二人边说边走,转眼就上到了文德学馆附近的山坡上。

时辰不早,下山采买的书生早都已经去了,此时坡上并无行人,微风簌簌,将一片青林吹得沙沙作响。

房锦儿带着进逸,围着学馆转了三圈,才碰到零星几个温书的学子,上前问了,皆是摇头,说不要灯油。

房锦儿只好把主意打到那守门的门子头上。

“这位小郎君,值守一天,当是累了罢,”她悄摸递过几枚铜钱,“不如去膻堂休息休息,吃几碟小菜?”

“去去去,”那人轰她,“何处来的女娘,竟敢此举辱我?快走,免得我以律相待!”

“郎君莫恼,”房锦儿怕他呼喊引来旁人,赶忙一把拉过进逸,“是我这可怜的幼弟,从小聪慧好学,可惜家中贫苦,上不起私塾学馆,我便想着,能否来此替他寻个境遇相仿的举子,替我幼弟开蒙,也好两相解困,彼此成全。”

她说得实在诚恳,门子犹豫了一下,看向进逸。

进逸哪能想到他阿姐有这信口雌黄的本事。

或者应当说,知是知道的,但不知道能行云流水到这般地步。

他见那门子打量过来,容不得犹豫,也只好立时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拱手道:“是我求阿姐来的。”

那门子踌躇了半晌,终是道:“好罢,但我只能许你们一刻钟,且不得高声喧哗,不得搅扰课堂,至于寻不寻得到良师,就看你们的运气和本事了。”

“多谢郎君。”房锦儿把几枚铜钱往对方手中一塞,生怕他反悔,拉着进逸小跑进了学馆。

这学馆里头的人气就旺多了。

房锦儿不熟悉地方,不好乱闯,也不能吆喝,但只沿着围墙馆舍略略走了一会,便截胡了几个正发愁今日放堂太晚,买不到油的学子。

“才六十八文一斤,甚好啊。”

几个学子十分惊喜,每人一斤半斤地打,房锦儿背下来十三斤油,卖去许纵八斤,也就剩五斤,一刻钟许,正好卖得还剩个底儿。

出学馆的时候,那门子已经换人了。

房锦儿掂了掂油罐里剩下的,约莫一斤。

馆外坡上空无一人,时间也不早,这一斤油恐怕不好卖了,想到锦云今日还独自在家,她决定先背回去,明日再卖。

姐弟两人便趁着落日下山回城。

行到山坡半路时,忽听林中有动静,房锦儿竖起耳朵,听见有人道:“郎君,这山坡我真的都找过了,来来回回翻了四五遍,山上的树有几颗我都能背下来了。”

另一个声音道:“那你背,背不出我就当你撒谎。”

“……我骗你作甚,我还没吃午食呢。”

“不好好找,你暮食也别吃了,明日朝食也别吃。”

“说真的,郎君,咱再买个新的不行么?我,我把我月奉贴你。”

“我要你那几个臭钱?你莫要啰嗦了,快些找,你去那头,我往这边,一会坡顶见。”

房锦儿心里一讪,臭钱?

作为一个生意人,她向来将对钱尊重当做最起码的修养,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小钱虽轻,却是经商立业之本,所以哪怕一个铜子,她也从来都看得重比泰山。

能无故说出“臭钱”这种话的,定也是“臭人”。

难怪连饭都不让人吃。

她顿住脚步,倒要看看这人什么模样。

说来也巧,说话声一消失,道旁青林安静一瞬,紧接着就突然钻出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差点和驻足的房锦儿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怔了一息,那少年皱了皱眉。

房锦儿退后一步,借着余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只见这少年箭袖黑袍,玉簪革靴,腰带上镶着宝石,香囊玉环垂在腰侧,手中还握了把折扇。

“借过。”顾济一赶着去找扇坠,语气不大客气。

房锦儿将头一低,取下背篓抱在怀中,粗糙的大麻花辫在肩头晃了一晃:“郎君可要灯油?还剩个底儿,给郎君算便宜些。”

灯油?

“不要。”

顾济一不明所以,开口想要拒绝,他还是头一回在这坡上见着卖东西的小贩,也是头一回有小贩敢同他说话。

房锦儿坚持:“还剩最后一斤了,便宜卖给郎君,卖完我便可带着幼弟回家,买些吃食。”

顾济一这才看清了面前之人,是个年纪同他相仿的小女娘,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幼弟,两人都瘦得像野草一般。

小女娘手中抱着个比她还宽的陶罐,仿佛一阵风刮过便能使她栽倒。

顾济一低眼看了看那陶罐里,如她所说,确实还剩一些油。

罢了,他摸出荷包:“几何?”

房锦儿看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最后一斤,就算郎君一百六十八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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