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坐在李老先生的身旁，观察对方是如何为自己诊断。在老先生搭脉之际，发现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指尖却是温热的，好像有一股暖流渗进自己的脉搏。正好奇李老先生是怎么把自己保养得这么好，一个声音将飞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这孩子从小底子就比别人弱一些，后期又不注重保养，思虑过重，胃口不佳，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飞飞一听胃口不佳，连忙说：

“我好像对吃没什么兴趣。”

“吃东西的目的是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转，没什么好不好吃的。”

“那有没有不用吃饭也不会饿死的办法？”

李老先生嘴角浅浅一笑，并不正面回答，知道她是胡邹，真有办法也不会告诉她。

“你可以不以吃为嗜欲，但要用好你的这副皮囊。所以调理的重点要让你恢复’知觉’，才能接收更细微的’消息’。就像你们弹琴的时候，如果耳朵不灵，能调好弦吗？耳朵怎么才能灵？需要打通，需要训练。而不是把耳朵堵起来，那叫掩耳盗铃。”

转而对姬羽说：“这孩子天生欲望比别人低，是个好苗子。就留在我这里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吧。”

姬羽连忙点头致谢：“那您老多费心了。”

“放心”

李老先生祖上世代行医，家学渊源深厚。年轻时游历四方，悬壶济世，成家后，继承衣钵，坐诊看病。李老先生年纪大了以后，就将衣钵传给大公子，除了坐诊看病，还要采办药材，炮制、把控药效等等。因其家传医术盛名在外，最后找来的几乎都是各种疑难杂症。于是，就会出现有一些人得了绝症已经把钱都花光了，实在没钱继续治病的情况。李老先生专门为这些人立下一条规矩——先治病，等有钱了再给。院子里，看到的杂役，不管他们身居何职，都是经李老先生治愈的原先病人。他们在这里，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回报李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飞飞当然不属于疑难杂症无钱治病的情况，而是属于另一种情况，也就是关系网中的人情往来，且只是短期调养。这种情况也不谈钱，只需调养期间在院中当职。

对于富人和贵人而言，治病从来不惜重金，因此常常也会适当地开一些名贵药材，以满足他们的特殊心理需求。这在李老先生也是一种平衡，有钱的人出钱，没钱的人出力，如此才能长久，才能解决一定的问题。

书室位于回廊的尽头处，苍苔叠翠。透过窗棂，隐约可见里面书架成排。飞飞心想，那上面大概率全是自己看不懂的医书吧。书童推门，对飞飞说，这里就是书室。迈进书室，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味道清新淡雅，丝毫没有因为旧书多而有任何的异味。在进门处，正对面挂着一块牌匾，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想见古人」。整个屋子，采光通透，确切地说，正厅是个理想的书房，而成排的书架则是在另一侧的偏厅里。

在正厅的南面是六扇大窗，窗下摆着一张八角桌，配四张圆凳，窗外是是湖。东面有一张琴桌，摆着仲尼式古琴，此琴名为「万壑松风」琴，琴徽为琉璃所制，较为少见。绕过天井，就是偏厅，里面才是成排的书架。每一排书架上都有一个专属编号，除了大量的医书，还有大量的经典。飞飞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就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当个图书管理员。

书童交代过相关事宜之后，又带着二人回到客厅。

李老先生见二人回来，笑呵呵地问飞飞：”对书室可还满意？”

飞飞兴奋地点着头说：“满意满意，实现了我小时候的愿望啦。”

李老先生目光慈祥地看着飞飞说：“满意就好。山里清净，适合调养。”

转而对姬羽说：“最近玖號馆的姑娘们有升级吗？得给她们加点情绪，才更像人。”

姬羽笑着说：“人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情绪，反而把自己困住了。她们只是服务者，态度好、效率高就够了。”

李老先生摇摇头说：“我老头子还是更喜欢性情中人。让你叔父早日来山里找我玩。”

飞飞听着二人的对话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奇地望向姬羽，仿佛在等待一个确认。难怪之前在玖號馆的时候，跟姑娘们接触下来，从来都是让自己很舒服，尤其是当自己的情绪投射到她们身上时，不仅不会有所反弹，反而在那一瞬间就消融了。最初以为是她们修为高，但真正的高人如师父，也依然是活泼泼的，该有情绪的时候还是会有情绪，只不过他并不受情绪所扰。但回头看，姑娘们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情绪，这里除了一个人——墨香，她跟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姬羽见飞飞已经猜到七八分了，也就坦诚相告。确实，玖號馆的姑娘们是按完美人格精心打造出来的机器人，她们的任务是在玖號馆为所有人提供优质的服务，同时，高效率地执行小白玩家的技能训练。

“那墨香呢？好像很不完美。”

姬羽听到了哈哈大笑：“墨香是人，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她很真实。有她的衬托，反倒让人其他人的过于美好也显得很真实。”

飞飞恍然大悟地说：“所以墨香是你们故意埋的漏洞？”

哪只姬羽摇摇头道：“不是。墨香有她自己要走的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每个人未必都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并且坚定地往那里走的人，无疑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