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婪沉默了,这时,站在最高阶的吴可心意识到根本没人打算救她,快速道:“柏婪,我知道你究竟是谁,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知道大逃杀的真相,也知道究竟是谁在害你……柏廉。我注意到刚刚那个柏婪只用十滴血就救了林安安,用十滴血换大逃杀的真相,难道不值吗?”
吴可心语气平稳,竟不显得慌忙。
柏婪冲她微笑:“不装了?”
吴可心眼神理智而镇定,丝毫没有之前骄纵的模样:“之前大逃杀,我没有和鬼怪交易,也没有伤害柏廉,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柏婪依然冷漠:“是,你只是请求柏廉自杀而已,的确没做什么。”
吴可心咬牙:“大逃杀的真相和很多掌权者有关,如果没有我,你永远不能知道害死柏廉的真正原因!”
时间只剩三分钟,柏婪仍是不紧不慢:“大逃杀的真相我没那么感兴趣,复仇对我来讲也没意思,时间不多了,你确定……你的作用只有这些?”
吴可心脸上终于添上焦急,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终于摊牌道:“我猜到商品在哪了,刚刚那个林安安被救之后就不再受台阶的束缚了,你救我,我就去拿商品,然后带所有人出去。”
柏婪:“我不相信你。”
吴可心果断将勃颈上的项链拽下,放到柏婪手里:“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是知道的。”
柏婪掂了掂那银质项链,随后割破手指,将手悬在吴可心脚下的台阶上方。
血液一滴滴落下,柏婪声音带着凉意:“给你半小时,半小时内没离开这里,我不仅会毁了这项链,还会在现实里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吴可心点点头,能够离开台阶后,她便跳下擂台,随后毫不犹豫地一跃进入深渊。
林安安见状直接跪在地上祈求柏婪,柏婪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慌乱道:“可心姐是因为拿着我的道具才知道商品在哪的!拿商品我也出了力的!你不能就这么看着我死!!”
柏婪将拿银质项链圈在手指上晃着玩,闻言随意道:“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那个道具哪里来的呢。”
大逃杀里,林安安获得的保命道具正是商品追踪器。
林安安双腿一软,跪倒在台阶上,她时而涕泪横流地哀求,时而疯狂地尖叫大骂,柏婪却始终无动于衷。
突然,尖叫声戛然而止,时间到了,林安安竟直接在台阶上化成了一捧血雾,被白玉台阶吸收,没有留下半分存在过的痕迹。
下一个是习礼,柏婪将手心割了个又深又长的口子,直接按在了习礼站着的台阶上。
习礼原本对自己在柏婪心中的地位颇有微词,但见柏婪努力蹲在台阶上献血救他后,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一共二十分钟过去,吴可心依然没有动静,柏婪将刚割破的血口扯得大了些,按在陈绯红脚下。
这一次,汩汩鲜血足足流了九分钟,才勉强救下了陈绯红。
约定的半小时已经到了,吴可心却没有回来,饶是柏婪也不由沉了脸。
连救两人,他的嘴唇已然发青,手臂也微微发麻,冷汗密布额角,心脏更是跳动得不正常。
手掌的血几乎要流干了,刚刚救陈绯红时他需要不断撕裂手掌的伤口才能及时流出足够的血,疼痛和失血都在飞速夺走他的生命力。
陈绯红和习礼一左一右扶住他,脸上写满了不忍和担心。
柏婪没时间犹豫,他咬牙找准角度,在手腕和胳膊连续割了几道大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几乎汇成了血溪,不要命地流过宋茶茶的台阶。
流到五分钟时,柏婪已经站不住,他四肢发软,整个人都靠在习礼和陈绯红身上才得以站立。他的目光也已然涣散,眼前时不时出现黑色斑点,整个人连呼吸都透着钻心的疼。
宋茶茶眼泪已经盈满眼眶,却除了喊“柏哥”以外什么都说不出。
宋茶茶获救时,柏婪也终于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他的后背不小心磕在习礼膝盖,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睁眼却对上了一双极美极亮的眸。
眼睛的主人眉头紧皱,不知是不是柏婪的错觉,他竟然在鹤厉眼里看见了类似“心疼”的东西。
柏婪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算他愿意割破动脉,也很有可能来不及输出足够的鲜血。
与此同时,救了更多人的“柏婪”也已经跪在了地上,两个同样血色尽失的人就这样隔着人群对视,眼里流露出相同的决绝。
下一秒,两人竟同时用最后的力气呐喊道——“快!杀了另一个我!!”
“柏婪”救了更多的人,原本应该占优势,然而当两人同时呐喊出声时,对面的“习礼”、“陈绯红”、“宋茶茶”却都面露犹豫,而“吴可心”和“林安安”更是向后缩了一小步。
陈绯红却已经拿着柏婪用来割破伤口的匕首冲向了“柏婪”,“柏婪”难以置信地喊道:“你们快杀了他啊!鹤厉会死……”
噗嗤——
是利刃穿透心脏的声音。
“不要!!!——”
对面“鹤厉”始终冷静的面具在此刻终于破裂,他看起来像是想要伸手抱住“柏婪”,却只能被禁锢在阶梯上,那张漂亮明媚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与绝望。
看着被陈绯红和习礼合力用匕首扎进心脏的“柏婪”,柏婪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有些难以承受地闭上了眼。
陈绯红将奄奄一息的“柏婪”带到鹤厉的台阶上,柏婪虚弱地说:“直接割破他的脖颈吧,血流得多,也能……给他个痛快。”
尽管下不了手,陈绯红还是努力说服自己照做了。
柏婪又指引陈绯红割破了“柏婪”身上的几处大动脉,终于在时间结束前救下了鹤厉。
鹤厉甫一离开台阶的束缚,就从宋茶茶手中接过了柏婪。
意识迷蒙间,柏婪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抱了起来,脊背陷入了一片温暖的汪洋。
彻底昏迷前,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上,瞥见临死之时仍不瞑目的另一个自己。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写满了不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拼命救过的人,却能不约而同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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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时,柏婪独自躺在一张双人大床上。
房间很大,阳光照进来,温暖宜人。
这里对柏婪来说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正是之前柏佰的房间。
柏婪下地时脚还是软的,起得猛了,眼前阵阵发黑,胳膊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鹤厉不知是不是偷偷按了监控器,几乎在柏婪起身的瞬间,鹤厉便推开了门。
柏婪看见他,虚着声音问道:“最后发生什么了?”
鹤厉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快步走到床铺边坐下,一手搂过柏婪的肩膀,将人整个圈在怀里。
柏婪确实有些虚弱,也就顺水推舟地将身上大半重量落在鹤厉身上。
鹤厉这才缓缓开口,原来,吴可心在柏婪昏过去后才带着商品姗姗来迟,鹤厉本想直接杀了她,但她说找到了将商品交给BOSS的方法。
为了不耽误柏婪治疗,鹤厉这才放过了她,原来众人在的地方是一个食人魔小丑的身体里,他们跟着吴可心在深渊,也就是小丑的胃里找到了一艘糖果船,驾驶小船开到了小丑的口腔内,将商品放进小丑舌头上,便通关了。
柏婪听完好奇地问:“商品是什么?”
鹤厉:“一根黄瓜。”
柏婪兴趣更甚:“广告词呢?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广告里失去意识。”
鹤厉咳了两声,一脸正经道:“吃完超美味城际黄瓜,再也不想吃人啦。”
被鹤厉的样子逗笑,柏婪没忍住抖了两下肩膀。笑得狠了,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柏婪瞬间察觉到腰间一紧,他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双泛着心疼的眼睛,只是和广告里曾看过的似乎不太相似。
鹤厉低声道:“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柏婪不解,直白道:“你说什么对不起?我的伤是自愿割的,和你没关系。”
鹤厉垂下了眼,天鹅绒般的睫毛微微翕动,看起来极为失落:“我喜欢你,本该保护你,替你承受所有苦痛,却只能被困在台阶上,眼睁睁看你流血而无能为力……”
鹤厉的话没说完,被柏婪打断了:“鹤厉,咱俩是比大多数人能力强点,但我们终究是普通人,人都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你没必要自责。况且,你也不需要把保护我当成你的责任。”
鹤厉看起来更哀伤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再喜欢你了吗?”
柏婪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懵懵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鹤厉瞬间弯了眉眼,笑靥绽放,整个人忽然明媚得如早春之阳:“那你是愿意让我继续喜欢你啦?”
柏婪愣了一下,红晕随即爬上脸颊。鹤厉原本只是想和柏婪玩玩文字游戏,刺激刺激他,却没想到柏婪竟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鹤厉将下巴搭在柏婪肩膀,微微侧头打量他的侧脸,发现那人的神色无比凝重,像是在想什么人生大事。
半晌,柏婪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低了下去。
他似乎第一次说这样的话题,手指不安地绞着,声音也闷闷的:“我知道我应该尽快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我以前没喜欢过谁,不知道多心动才算是喜欢,你的确是我心里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一份毫无保留、充满信任的爱和喜欢,可是经历过那些事情,我现在……还做不到,抱歉。我想继续和你相处,和你构建信任,但如果你不愿意等,也没关系。”
柏婪的眼睛很真诚,仔细看,里面似乎还藏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鹤厉神色迷茫地眨了眨眼,这是他听过最真诚的告白回应,没有欲擒故纵,没有虚与委蛇,更没有轻便随意。
那个感情上榆木般的男人将自己内心毫无保留地剖析给他看,明明先告白的是他,柏婪却主动把自己放在了被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