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镜架,无奈地表示,“老大,我家老头子也在公安此次的行动中。”
“福田叔叔?”我诧异。“先和大家一起吃饭,宽,时间还早。”
暗杀时间怎么也要等黑夜降临,黑夜本身就是我们这类人的保护伞。
宽也知道这一点,点了点头,他瞥见前面的那三个,苦了脸色。“那我先想想借口,等会怎么告诉斌次郎他们我们先走。”
就在我的旁边的落地窗因为内外温差而雾蒙蒙的,但是这个位置已经是我能够找到的视野最开阔的了,如果绫子到了我就能一眼看见她。
里桃他们嘻嘻哈哈地聊天,而我握着装浓汤的纸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发呆。
突然我看到什么,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喝下最后一口浓汤,放下纸杯,我抓着披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店里。
“真世,你到哪里去?喂!要小心一点啦!”小野里桃大声说话。“小心地滑!”
我差一点就撞到了人。
我头也不回地对朋友喊,“等等,我马上就回来了。”
灰蒙蒙的乌云密布,而天空之下是一片黯淡的世界。
我脚下的地板上堆着一层浅薄的的雪,电线杆的线路、花坛中的灌木丛、路边的垃圾箱和广告牌种种事物也披上了白衣,东京仿佛因为这场雪而有些圣洁。
十二月份的空气里带着冰凉而甜丝丝的云中薄荷味,还在飘着的雪与风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它们在窃窃私语说个不停似的。
“绫子,在这里!”
隔着雪幕,我与伞下的绫子对上了视线。
她无声弯了嘴角。
口型是我的名字。
——真世。
这个时候我跑过来一下子窜进了她的伞下,我把我的羽绒服外套给她披上了。
羽绒服还带着室内的温度,暖呵呵的。
我撑着伞挡雪,绫子腾出手来把暖和的外套穿上了,但是拉链没有拉上——要是一会儿进了店里还穿着这件外套的话会非常的热吧,我可是深有体会。
我们挨得非常地近,近得可以看到彼此呼吸的时候呼出的白气。
“快进去吧,外面好冷。”
绫子红着脸,拉着我往店的方向跑去。
女孩的手冰凉冰凉的,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希冀这样能使之暖和起来。
“我说真世怎么突然跑了出去,原来是绫子来了啊,她对我都没有这么热情过,真是过分。”
“那可是老大的女朋友诶,女朋友和兄弟怎么可能一样啊?难道斌次郎对老大也有非分之想吗?你可千万不要,没结果的。”
木下宽玩笑道,话语似真似假。
“哈?怎么可能!”安田斌次郎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说,“我和真世是结拜兄弟啦,再怎么我也不可能打她的主意吧!一个打架超凶的男人婆……”
“嗯,”木下宽沉吟了一会儿,“原来斌次郎是怕被老大家暴吗?”
“宽你说的是什么?!”卯月险些呛得一口气泡水喷出来,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缓过来,他重新瘫回椅子上,语气微妙说道,“也就没脾气的绫子才受得了她那奇怪的性格吧,斌次郎都受不了她的还神神秘秘的……我交的女朋友但凡我半天不回消息就要闹着和我分手了吧,唉。”
我们推门进来包间的时候卯月他们正好在吐槽我刚刚的行为。
小野里桃单手撑着下巴听着小伙伴吵吵嚷嚷,看到门边的我和绫子,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的她端起杯子举了举向我们示意。
“喂,背后说人坏话很过分的。 ”我睁着死鱼眼说,“听起来,卯月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啊。”
“不敢不敢,谁敢对你有意见啊?”古川卯月转身看我,嘴里嘟囔。他和绫子打招呼,“哟,绫子。”
绫子挽着我的手,眼眸亮晶晶的。她也在笑,的确是心情很好了。
“我的热闹好看吗?”
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绫子脸很红,半隐藏在发丝下的耳朵也隐隐泛红,但是,她在我怀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开兴地笑起来。我故作生气地掐了一把她绯红的脸颊,凑近了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绫子,好过分。”
到底是谁更加过分,自知之明呢?抱歉,我已选择性摈弃了这种美德。
小野里桃见不得了,她向我砸了个橘子,“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绣恩爱了?大伙都在看着呢!实在过分了啊!啊啊啊啊,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狗粮还没饱吗?”古川卯月幽幽地说道,然后,小野里桃给了他一个毫不淑女的白眼,她把秀恩爱的人视若无睹。
宽不为所动地说道,“老大和绫子你们过来坐!我喊人上菜,已经等了好久了。”
似乎唯有这种无形之物,才会在时光的洪流中永不褪色。我也会因之变得宽容。
……青春和友谊么。
彼时,我们尚且齐聚一堂,热热闹闹。
我们举杯欢庆。当然,杯子里都是各种口味的果汁,未成年们不喝酒。
“圣诞节快乐!”
我亦言,“圣诞快乐。”
中途我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是筱原鹤和阿尔贝尔打过来的,他们和我说了节日祝福就匆匆挂掉了通电。
楼下循环播放着圣诞快乐歌。
“圣诞老人”有着大白胡子,穿着红衣服,肩扛一大个礼物袋,站在郁郁苍苍的圣诞树和栩栩如生的麋鹿塑像边上把小礼物和笑容送给来往的客人。
我手臂搭在栏杆上看了会楼下,片刻之后回了包间。收到的消息和电话太多了,所以之后我把手机静音了,专心于这场小聚。
随着夜幕渐渐落下,我们都茶足饭饱。
里桃邀请所有人去她家的大别墅开party,但是我以要和宽去查案为由拒绝了她;她哼了声也没说什么,转而兴致勃勃地邀请绫子和她去玩。
斌次郎立刻便拉上了古川卯月说要去找其他朋友打游戏,无意参与女孩的贴贴。
等里桃和绫子坐上了车,我和宽与斌次郎他们俩个说了声再见后也离开了。
我在附近早早停好了车,只等现在。
江户川桥站附近是早稻田大学,街道旁是排排笔直挺立的榉树。
我两手握着方向盘,压着交通规则的底线一路开车狂飙。
穿过一片住宅区,快要接近江户川桥附近时只见前方一片一片的区域瞬间暗了下去,世界忽然陷入了不知所谓的混乱。
某一栋居民楼突然发生了爆炸,马路上闯入几个惊慌失措尖叫着奔逃的行人,有些车辆避让不及直接发生了追尾事故。
两辆车在十字街头撞到了一起,轮胎在柏油路上撕拉出暗哑尖锐的刺耳声音。
见势不妙,我解开安全带迅速下车奔向交通事故处,火色燎人,不顾得身上的水泡,我隐晦而快速用咒力挪开了障碍物,只顾得把幸存者拖出车内。
同样下车了的宽默契在我把人带出来时便拖着两个受伤的人往回跑。
我去另一辆车上挪出来卡在驾驶室里哀嚎的司机,带着他回到勉强的安全范围后交叠变形的汽车立刻爆炸开来——
我扑倒了手里的倒霉蛋躲在一辆轿车的背面,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一切事物掀飞,破碎的玻璃如凌凌冰晶掉落。这些危险而美的碎冰晶大部分落到了我的身上,其中少部分划开了我的血肉以至于沾染了我的血色。
这撕心裂肺的哀嚎绝对不是我的,在这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我甚至还有心情去想。
“老大!”宽急匆匆地跑过来。
“我没事——宽,叫救护车——”
我起身并开始给我面前的家伙做急救。
安全气囊很努力也没能够保护好这位车主,汽车剧烈变形时一些尖利的车部件直接捅穿了对方的身体,刚刚我还是用了咒力把车头推开才把人勉强捞出来。
中年男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厥状态,全身血淋淋的,以现在的出血速度他恐怕撑不住等到救护车和医生赶来。我会做的也就是努力给人止血的同时用反转术式吊着对方的性命,以便可以让他支撑等到医生。
啧,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医生,我是医生!让我来——”几个穿着白褂的人从人群后面急匆匆地跑过来,还带着做急救的专业医疗器械。
附近有家私人医院,恰好能做手术。我看见这些人时就想起来了,把位置让给专业的医生,我立刻要离开。
路过宽时,我轻声道,“这儿交给你——”
宽点头,同意留下来处理后续。
夜很黑,月亮藏在了云后,这片区域的电网更是因为不知名原因而陷入了瘫痪,而且行事之前我又用面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综合上述,宽不难在给我扫尾后从容脱身。
重新上车,按着喇叭推开人行道上的人硬生生开出一条道路来。
我思考着事情,蹙的眉拧成了死结;然而飙车的速度愈快,我反而愈加沉静。
方向盘兀地被扭转,车顺顺利利从高处的台阶平地上跳跃到了另一条道路,黑色丰田一摇车尾便又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离得越近,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越明显,周围不时出现焦黑的楼房废墟。离得更近,我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螺旋桨下子弹如雨——这群疯子直接在鱼鹰战斗机上拿机枪向下扫射。
虽然早有预料,但……我面无表情骂了句脏话,靠近又不是那么近那片区域的时候把车停在了不会受枪林弹雨波及的巷子中。
对准了夜空中直升机的方向,两手的食指、拇指组了一个矩形,矩形的重心与驾驶员的项上人头对齐又挪开至直升机的发动机位置,我放出了咒力。
“「黄泉津」。”
半响,在天空中放烟花的武装直升机突兀进入了了冷却期,然后摇摇晃晃下坠于地,明光锃亮,除却及时跳伞的人,霎时间任何存在都随着直升机的爆炸跌入神田川中,所有的碎片都落入冰冷入骨的河水中。
直升机遗骸上一坨不起眼的废铁被爆炸送到我的脚跟前不远处,滚着滚着又停下。
大概过了三分钟,附近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噼里啪啦比放烟花还嘈杂。
我抬起腕表,七分钟后,我所在的巷子周遭的河口段哆哆嗦嗦爬上来来一个人。
绳索就和套鱼一样轻松套在了那个小喽啰脖子上,我收紧了绳索,那个家伙抓着绳子试图挣脱,在地上窒息而痛苦地挣扎。
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收紧绳索类的咒具,我从阴影中走出,手里继续收着绳子,右脚却用力踩在了对方的背上。
咔嚓脆响,额,对方大概骨头断了。
“呵呵,”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露出了笑容,“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小老鼠。”
这是我从筱原鹤那里学的台词呢,就是不知道他跟着谁学的,恐吓效果貌似非比寻常的厉害。
只见眼前的这个黑衣组织的喽啰双手颤抖,眼睛里透露着无法遏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