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概嫌弃她残缺、不要她了,又被其母当孤女充入艺女司,不过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娃娃还是要母亲自行看管,夜夜就放在这粮米储藏室里面睡觉。
一回、许是米袋堆得太高、半夜突然一个接一个地滑落,那袋子多沉啊!将下面的女娃娃又压又闷,捂了一晚上根本没人知道……死了,太惨了。
第二天下暴雨、正说要抬开米袋、搬走尸体的时候,这里就遭了雷击,从屋顶开始发大火,怪事的是雨也浇不灭,可能是储了不少豆油吧……救完火……孩子、只剩烧得黑漆漆的骨头渣了,大家都说……”
“是孩童冤魂作祟?呵!”荼荼狠狠嗤笑一声,利落地翻身下马、大跨步怒冲冲要走进右殿去,嘴里高声斥骂道,“要劈,也不是劈米袋,该劈到她那无耻的老爹和老娘头上!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弄死了孩子、用米袋堆上,怕事情败露又借雷雨闪电放把火,将证据烧了个干净!
简直恶鬼父母!叫孤逮到这对恶毒男女,要将他们用渔网勒出肉、一刀刀活活剐死,剐上三千刀……五千刀!我呸!全拿去喂野猪!”
“这个这个,那男子由于不构成遗弃的罪,只是抓起来打了屁股、训了几天话,女官倒判了监禁,应该还没放出来呢。陛下,要查的话,也是能查到男子如今所在的,要抓吗?要凌迟处死吗?”好妇跟上去,还颇有兴致地问。
荼荼在门口急刹步,背起手冷冷地、看傻子一样瞄了她一眼,接着紧闭眼睛,咬紧后槽牙努力镇定心绪后,口中依旧暴躁道:“你、简直、蠢材中的蠢材……孤一旦说杀人,你要劝着孤!”
“臣遵命!”好妇胆子大,竟抡着破洞的几层袖子行了个滑稽的军礼,她笑道,“陛下,还是移步去正殿吧,姑娘们都准备好了,她们个个可都……”
“不,那个不急,孤再看一眼。”
“烧得太厉害了,再研究这废墟,恐怕也看不出人为纵火的痕迹呀……”
两人正抬头观望,说着、脚下刚跨入烧干净的隐形门槛,鼻间却钻入一缕幽香。
忽见右侧边一位白衣白发的柔美少女——像是在二人进门前就早早准备好了似的,虽然瘦了些、矮了些,气势不足,却直面这边站得很端庄,乳白色衣衫垂坠到鞋尖,整个人修美如仙地玉立,周身仿佛正逸散微光。
她有着南方女子略扁平的五官,但鼻梁如北人一般、非常直,面上那双冰蓝颜色的眼睛,眼尾带着天然微红的媚色、略略上翘,在暖热春日的上午、给这位火气狂躁的荼荼陛下递了一个凉丝丝的柔润眼光,接着她低头,施施然要行礼。
荼荼肩膀紧绷、背着的两手互相抓得更紧了,她用余光看见,在右边摆了几盘糖果、瓜果贡品的小方桌上,用白瓷盘子点缀白黄花瓣,中心燃一支白色的香蜡烛。
幽香愈浓。
女子单膝蹲跪下来,膝盖差一点点才能触地,这是一种不卑不亢的行礼姿势。同时,那口中发出的清音如钟磬余波,又简直像是一缕洁净柔软的光脉,透过了对面两人的耳膜,直达脑髓:
“艺女司、白云,终于……得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