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婢女拿来了一个圆形的小木桶,就像庙里装签子的木桶,里面也有九根竹签,王楚楚第一个走上前去抽出一根来道:“灵儿。”
紧挨在半见旁边的姑娘便是灵儿,瞪着眼睛显见得是吓傻了,她便是司马桢的内房侍婢。王楚楚也扭头看着身后的杆子,她朝半见笑了笑才又去看灵儿,半见顿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便是王楚楚又朝她俏皮的一眨眼睛,小丫头仍旧心有余悸。
婢女把签筒依次拿给各位公子,谢元律抽中了张允之的婢女琉璃,半见好巧不巧的竟然被司马桢抽中了,她心中一喜,这下不是糟糕了吗?谁还能有司马桢这武将快,看来是她命不该绝。
谢元英此时也如释重负的看向半见,可还没等半见松泛下来,正看见王楚楚回头朝自己娇媚的笑了,伸出两根手指竟然比了个耶,心说不对,打得快不一定是好是坏,但王楚楚抽中的正好是司马桢的婢女,这肯定是有点猫腻的呀。
“抽中谁就把谁打下来,打完了便可以把自己婢女脖子上的绳索解开。”王楚楚眼神突然凌厉了道。
此时众人才惊觉原来是这样,这个设计的高明之处便在于那条套住婢女脖子的绳子。首先,打中十只猎物的人抽中的婢女将被放下来,可是套住这名婢女脖子的绳子却不足以让她落在地上。也就是说,如果司马桢先打中十只猎物,而谢元律没有打中十只,那半见将会被吊死在当场,间接的凶手就是司马桢。
可如果谢元律先打中十只猎物,便可以在司马桢打中十只猎物前解开半见脖子上的绳索,就可以平安救下半见。但如果张允之那时候没有打中十只猎物,那琉璃就会被吊死,凶手就是谢元律。
操,真不是人呐!下人是命贱,上位者是如何都要攥死一条性命。
如果没有王楚楚,这个局要破局本很简单,只要大家都一起到达十只,也救破了这局。关键便是此时多了一个王楚楚,她如果先到十只,那司马桢的婢女灵儿就会先被吊死,司马桢要想就灵儿,谢元律就算没到十只,只要她王楚楚到了,他就得选择是杀了半见,或者放任灵儿吊死。
半见扭头瞧着谢元英,见她捏碎了那竹签,仍在地上,眸子凌厉了满是愤恨,怕是抽了个无关紧要的。几个公子里只有两个武将,另一个万木生是个弑杀好勇的,听说急眼了连奶娘都打,想必是他抽中了报春!
自己定然是进得了前三的,司马桢本也是骑射俱佳的,况且他的婢女正好在王楚楚的手里,他又是武将出身,杀人有何惧。谢元律仰头盯着半见,脸色煞白。
打猎,他们主仆在老庄里常常打,可这是比试,谢元律打猎,还没有半见厉害。想到这,小丫头吊在空中,遂手刨脚蹬起来,嘴里的布团影响了她的发挥,她想求饶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半见,你可别动了,小心把杆子晃折了,这么高掉下来,跟摔西瓜也没什么差别。”王楚楚低着头悠然的道,扭身瞧着远处的谢元英。“英姑娘抽中了谁呀?”
谢元英微微的笑了笑,并不搭言,旁边便一个侍卫捡起了刚被扔掉的签子:“回公主殿下,是锦茹。”
安宁公主遂咯咯咯的笑了:“天意呀!司马将军,我想放过灵儿也都不能够了,英姑娘掐着锦茹的信命呢!锦茹打我记事起,可就跟着我了。”
见谢元英的眉头微微掐紧,王楚楚很是满意的,又仰头看了看半见:“这杆子上个丫头,听说都是各位打小伺候的知心人,我也认不得几个,远近亲疏……”她突然点了点头。“各救各的吧!”
“哪个是报春?”万木生咧开大嘴吆喝道,此时便有一个侍卫站在报春的杆子前。“哦!还挺好看的小娘子嘛!司马兄,这次我一定赢你。”
半见心说不好,这万木生还是个好胜之人,这样英姑娘便和其他几个公子混成下一个闭环,由那姓万的驱动,被死死的牵制住了。
晃了那好半天的确是没用的,半见只晃得绳索在空中来回的扭转,只她一个原地转起圈来。这会她便是跪下给王楚楚□□想来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半见看向少爷,那是她生唯一的希望了,随着绳子的扭转,她慢慢地背对着谢元律,终于看不见他了,只听见身后一声鞭响,马蹄声四起。
旁边的灵儿顿时哭了出来,刚刚她半天都没哭一声,这会突然就哭了。仔细一看,八个姑娘都在哭,脸上的胭脂具都花做一团,滴滴答答的眼泪从高高的杆子顶上掉落下去。
最边上的锦茹离得太远了,半见根本就看不见,突然半见看见一块蓝色的布团掉了下去,便就听见锦茹扯开了嗓子,边哭边骂。
“半见,你这个小娼妇,都是你害我的,你这个贱人,你死还要拉上我……。”也不外乎这几句,没个新鲜的,想来是吓得。
以往半见都还有办法自救,便是救不了,也可努力试一试,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什么好办法,王楚楚连话都不让她说,难道是个死局。
谢元律冲进猎场,越是着急,他越是什么都找不到了,周围树木,参天高大,好似变化了形态的鬼魅,他感觉太阳穴似乎被根皮筋抻住了,像是要挤碎他的脑袋。完了,他慌了。
此时旁边一只箭飞过,擦着他的头皮,嗖!剑柄挤过空气,连一眼也没让他看见,便射中了面前的一只野兔。
司马桢催马跑过他的身侧,扭头瞟了他一眼,去把兔子捡了起来。
“司马公子一只野兔。”跟着司马桢的侍卫扭头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奋力高呼,好让众人都听得见,知道比分。
“司马兄。”谢元律御马跟了过去,叫住了司马桢。
“元律莫要说了,我便是愿意帮你,那公主殿下又怎么会帮我。”司马桢看也不看谢元律道。
“我明白司马兄,公主也不一定能先完成,我只求你在公主殿下完成之前,你能不能等我,别先到十只。”
司马桢回头看了看谢元律,与刚才走过身侧时更加困惑的鄙视。“元律,半见这个婢女真的这么重要吗?让你一个堂堂的国公府嫡子,在比试场上低声下气的求人。你可别说什么自小长大的,灵儿也是五岁不到就跟了我的,我便是想赢,也定不会求人。”
“重要。”谢元律翻身下马,又双手抱拳立于司马桢马下,正色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重要?”司马桢到底是司马小婴的哥哥,他便是明白男子打小与婢女的情谊,也不想谢元律有个如此在意的婢女。“那我妹妹如何?”
“司马兄可问问令妹,我与小婴姑娘并无男女之情。”谢元律深施一礼道。
“谢元律,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你……”司马桢怒道。
“司马兄,这样可好,若是此次你帮我救下半见,若真有他日,我定送半见离府。”
司马桢听罢,低头思忖,哼笑了声,满是不屑:“好吧!我尽量等你,公主殿下打下灵儿之前,我都等你,可若是天意不允,我也没有办法。”
“谢司马兄。”谢元律抱拳低头,待听见司马桢的马蹄声远了,才又抬起头来,还真该谢谢司马桢,他总算是不那么慌了。
半见的绳索被放下了一节,她是第一个往下放的,吱吱嘎嘎的绳索摩擦杆子的声音,听着人头皮发麻。
她扭头看着上面,便见得其他八个婢女具都瞪大眼睛看着她,待她降下一格停稳了,几个人哭声顿时大了起来。
“半见,你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你。”锦茹在杆子最远的地方呼喊着,她的绳索在她奋力的扭动下拧着圈,这会正是屁股对着半见。
灵儿哭得老狠了,她可定然是个水做的姑娘,眼泪鼻涕一大把,杆子下面的泥土都被她哭湿了一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半见下去,她就是最安全的了,她竟然还哭。
半见被放下三节的时候,灵儿终于往下降了一节,紧接着琉璃也被放下一节。最那边挨着锦茹的报春半见根本也看不见她,好像还在上面一动没动,那个万木生一身的腱子肉,居然打猎不行。
张允之抽中的正是个穿藕荷色的,也离得比较远,是叫鸳鸯的,耷拉着脑袋,好像是昏过去了,高高的挂在上面,一动也没动。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锦茹,英姑娘是真快,一众男子中间,锦茹竟被先放下了两节。
司马桢果然是个牛子,半见很快降下了七节,遥遥领先。
此时灵儿刚刚被放下四节,琉璃也才降到了三节。半见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她脖子上的绳子已经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了,这绳子吊着的位置似乎是太高了。
小丫头扭头瞧那上面的婢女,突然就明白了,绳子的高度是一样的,但是她是这九个人里个子最矮的,王楚楚果然不是人,按这个高度往下放,她第九节就会被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