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律搭了把手,半见才蹭到炕上,手掌撑着后腰,一顿咿咿呀呀的吭唧,便听见窗下胡嬷嬷好似肺痨般咳嗽起来。
“嬷嬷早些歇息吧!”谢元律朝着窗口喊道。
半见笑得咯咯咯的,手拖着腰身。“嬷嬷她老人家也是担心哥儿的身子,你看你还……”
“半见,不要得寸进尺,我让她老人家彻底担心担心嗷?”
此言一出,半见立马闭上嘴巴,两人半真半假的,谢元律粗大的手掌轻柔的伸在半见的腰身下面垫着,小丫头的骨头,便咯噔咯噔的响了几声,一阵酸胀后,彻底是舒坦了。
第二日半见坚决不跟着收拾了,这活她一准干不了了,况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趁着这两日的功夫得先给办了才行。
小丫头一大早便去了青雀舫,等了许久才见到刚从榻上起来的董衙内,衣衫不整打从三楼一姑娘的房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码着扣子。
“姑娘过来,怎么也不叫我,还让姑娘等着。”
老鸨被批头盖脸的一顿数落,也莫名其妙这董衙内为何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毕恭毕敬的,那丫头看着也不是什么出挑好看的,还穿了一身好似哪个府邸下人的衣裳。
“是是是,衙内说得是。”老鸨点头如鸡奔碎米,莫名其妙的跟着往下走,也跟不上董衙内的步子。
“半见姑娘,来找董某定是有事?”董衙内一入雅间内便道。
“是呀!来找董衙内帮忙,我就不客套了。”半见遂道。“衙内可知道这同安城的布商,谁的买卖做得好?”
“姑娘要做布匹生意?”董衙内问道,转而又好似想明白了,遂又道:“是要做绣坊?我劝姑娘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锦绣阁的买卖做到天上去了,做绣坊在同安城没得胜算。”
半见笑而不语,只抿嘴喝茶。“衙内果然精明,就知道我是想干什么,听说衙内这次又赚了一大笔。”
见半见说起这个,董衙内遂忍不住笑开了花:“姑娘若是想要钱财,董某自然是倾囊以赠,这次实在是多亏了姑娘的点拨,花出去的银子连本带利又跑回了董某的腰包,哎!姑娘一句多进些大蒜,最后那价格竟比灵芝还贵。”
董衙内笑得牙花子飘红,想是那银子赚得是真的痛快,半见遂又道:“锦绣阁旁边的那间商铺,衙内看着可还好?”
“姑娘想要那间商铺?”董衙内遂坐了下来,面露假意着挂上为难之色。“姑娘不知,那铺面好是好,跟锦绣坊内部几乎一模一样,可惜早年间的老板便不知是何人,只听说是个妇人,之前说是挂了转让没一日便就撤了,不瞒姑娘,董某打探过,是被人给接了,价格还不高。”
半见听董衙内说,越发的佩服这人的手段,知己知彼,他居然有办法打听得这么详细。
“董某也想过要那铺子,谁知道那么快就没了,我还当那家伙这么大,总要转上两天,还是大意了,好在锦绣阁的东家也没捞上这好买卖,现在在谁手里董某还不知道。”
半见遂也掏出那两张纸递给董衙内。
“是你买的?”董衙内颇是意外的盯着半见张了张嘴:“姑娘有这财力,国公府的油水这么高吗?”
“衙内说笑了,国公府做下人能赚几个银子。”半见润了一口茶又道:“我确实是想做绣坊,衙内可有什么好建议?”
“锦绣阁的生意手段太霸道,姑娘做绣坊怕是不成。一来锦绣阁布匹的进出都很大,且都是最上乘的布料,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单单这一项进出的钱财,姑娘可比这铺子大得多了。”
果然说道了半见最忧心的事儿上,八百两银子,加上仁少爷给的五百两,一千三百两若是进些普通的料子还凑合,若想像锦绣阁一样铺满各地的好货,那怕是再来一千三百两银子也是不够的。
“衙内可再看看后面。”
听半见这样说,董衙内才往后又翻了一页,细细展开看了起来。“姑娘这是?两层可不少呢!”董衙内道。
“再少,衙内怕是就看不在眼里了吧!”半见温柔的笑了笑:“商人言商不言情,我总不能拿那虚无缥缈的事儿与衙内交易,那是算计,不是朋友间该有的情谊。”
董衙内喉结上下咽了一口唾沫,一句朋友间该有的情谊说得他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绣坊还没开,衙内要多帮衬呐!这可是咱们自己的买卖。”
“那,那姑娘需要董某做什么?”董衙内道。
“同安城布匹的生意是谁的买卖,衙内定然是认得,给我引荐一下。”半见道。
“不敢瞒姑娘,董某便是,不敢说同安城我董家说了算,八层,八层定然是有,不过这行当不用露面,董某也无需明面上开什么铺子。”
半见遂微微笑了,果然她没猜错,董衙内能做这商会的会长,却也不见他家有什么铺子,定然是有闷声发大财的买卖:“那锦绣阁的布也是衙内供应的?”
“正是,但不全是,还有一部分锦绣阁不是从董某这里来的,一部分最高级的料子,民间商用是买不到的,董某便是有,也不敢拿出来卖。”
“衙内可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如何看的?”
“咱们青雀坊可有姑娘与那户部官员熟识的?”半见遂道,也不能让人小看了自己,谁会傻到跟个傻瓜合作,该露的手段得露。
“姑娘好精明!”董衙内眸子一闪便道,半见却只能笑笑,还是现代社会好,五岁的孩子也知道这里定然有钱色交易。
“此次我来找衙内,还想衙内先帮半见个忙。”
“姑娘有吩咐,说什么帮不帮的,姑娘但说,董某定然全力以赴。”
“衙内最近可有人去江南采买,我想让您带两个人去。”
“那没问题,可是这是商路,姑娘我再同安城做这个买卖的,你若这样做我岂不是……”董衙内遂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知,半见定然明白。
“衙内知道我的人品,您大可放心,况且我开绣坊也不可能次次亲自入货,这供货的生意还是要衙内来办。”
半见遂又拿出一张文书来递给董衙内道:“衙内可看看这个。”
董衙内接过那文书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他日绣坊一楼布匹的供货全由董衙内说了算,利润对半,额外再有衙内的那两层。”足够多的甜头必然能引来贪吃的蚂蚁,若是还没来,就是甜头不够。既然要用他的财力人脉,该给他的就不能省了,那铺子的位置想来也是董衙内看好的,所谓顶流现如今就是青雀舫,守在她旁边坐买卖,好比踩在风口的猪,做得好了,飞上天,做不好了,真的就能蠢成猪。
董衙内愣愣的良久不语,面上唯余持重。“也罢!姑娘与我不谈赔了赚了,这大蒜我差点赚了几年的银子,也是姑娘给我提点,你说吧!带谁去?”看来他也是想明白了,等于白捡了个铺子,反正他布匹的生意也要做。
“祝青峰,还有个姑娘。”半见遂道。
“行,过两日我确实要安排出行,到时候我联系姑娘。”
“好,一言为定。”
从青雀舫出来,半见本想绕行去商铺那边,却不曾想刚一出门,便见一人眼熟的狠。
小丫头扭头走了两步突然一回头看那路口转弯不见的姑娘,那不是那个做法作妖的假老道吗?
半见遂掉头跟了上去,紧跑了两步也转了个弯,迎面见那人又回来了。半见赶忙假装买了两个包子,那假老道似乎是琢磨什么事,直勾勾就过去了。
半见咬着包子跟着那老道继续转悠,见她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转得半见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个茶水铺子喝茶,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没跟上,她再就没转回来。
小丫头累了个德行回到国公府里,逃避了一天的劳动,还是一样累得要死。吃了晚饭还跟那心不在焉的。
“半见,你想什么呢?”谢元律突然一句问得半见人一激灵,少爷憋不住笑了。
“少爷你说,什么情况你会绕着一个地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呢?”
“帮英姐姐去西北。”谢元律道。“那天我就在院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详细计算好时间,有什么路口……”
谢元律还没数完呢!半见便放下手里暖床用的汤婆子,拉过谢元律道:“哥儿想不想出去看看?”
“看什么?”
那条街的旁边便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谢元律和杨青松一左一右的站在前面挡住身后的姑娘。
“你们这样我也看不见啥呀!”半见遂道,却不见有人应她,两个少年互看一眼,都往中间靠,把后面的小丫头挡得更严实了。
“半见你确定她会从这里出来?”杨青松问道。
“不确定。”
“啊?”谢元律和杨青松显然都挺意外的。
“她今天转来转去的就这半圈儿,这周围只有咱们现在埋伏的这条街,是通向另一个街区的,她便是不会从这里出来,想来也是会往这边跑。”
“那她如果不跑呢?”杨青松问道。
“不跑明天就补个觉呗!况且,我也不确定她肯定是要来这府邸呀!原本不也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