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死了的好,不要管她,脏了谢府的门楣。”
谢三爷气得是手脚烂颤,谢元蓉这个女儿,他是眼见眼不净,连带着她那个憋憋屈屈的小娘郑姨娘,他也想断了月钱饿死她算了。
奈何自己那个明媒正娶的婆娘是个会算计的,知道他不喜欢郑姨娘,偏偏爱拿她来给自己添堵,非安排她连个独立的院子也没有,就住在自己书房的旁边,那是分分钟的相见,像个特务,便是说话大点声也能被她听见了去。
“三弟不要说气话,损阴德的事儿,我们这样的人家如何做得?”谢二爷冷着脸色道,扭头与年轻妻子对视一眼,脸面上转眼就变了,那态度也说不清是不愿还是得意。
谢元蓉出笑话,二爷打小便见着了。这姑娘心思养偏了,见天瞟着嫡出的英姐儿较劲,还是那暗搓搓挑唆的性子,说不得说,说深了就哭,到底是姑娘家,他这做大伯的,还是多下些功夫在男子身上的好,没个嫡母教养的姑娘,也是难怪了。
“二哥的芬丫头,莲丫头,那都是多规矩的孩子,也是二弟妹教育的好,我家那个,哼!就知道惯儿子。”谢三爷甩甩袖子,很不耐烦,也真恨不得没生过谢元蓉那丫头,过继出去了还不消停,转头又要他来操心。
“三弟妹的病如何了?”谢开喆不好再装作不知,手里的玉蝉细细摩挲竟温润透亮,也只剩问上一句了,眼皮也懒得撩开。
“她那是什么病?那就是个抠病。打发宣纸舍出一笔去,打发紫檀这又要舍出一笔,抠得心肠坏了哪哪都疼。”谢三爷愤恨的道,骂三奶奶,他一贯口沫横飞。
其实三奶奶是听说慧姨娘不见了,才突然就病了的。说是病,也不全是,也是躲个清净,谁还不知道现在的三爷,那是满脑袋叛逆细菌,点火就炸。“嗨!不说了,不说了。”谢三爷摆手道,好似多无奈的样子。
“如今可如何是好,这蓉丫头铁了心了,你看那后面的荷花池,好好的一池荷花踩了个稀烂。”谢开喆一语双关,两个弟弟都听得明白,遂纳头不吭声。
这事儿的艮结还在三爷这儿,两位兄长都看着他的脸色。谢三爷说得到是痛快,可真让他做那恶人,他又有些怂了,次次等着大哥拿主意,嘴上却还是厉害的。
“不管了,让她死去,我早当没她这个姑娘。烂死在韩山苑里,好过去外面自甘下贱,丢了公府的脸面,连带着我这当爹的也让人不耻,大哥,你就定吧。”
谢开喆听这话,一股子气从鼻孔里挤了出来,玉蝉掐着尾巴上的红绳从左手甩到右手:“那就这么撂着了?不管了?”谢开喆瞅着三弟弟的神色问道?
此时门上来报,说是有人来见,带上来竟是谢元蓉的小娘,那个赶不上奴才体面的郑姨娘。
“就让奴婢去韩山苑跟蓉姑娘住上两日吧!奴婢就看着姑娘,奴婢陪着她,莫要让姑娘再伤了自己,也便能妥帖了。国公爷可再与姑娘选个合心意的。”郑姨娘头磕得鼓起了大包,磕得一屋子夫人爷们头疼不已,还真是母女,两人一模一样的套路,破裤子缠腿,甩也甩不掉了。
“也好,那就你去看看,好歹是莫要出了人命了。”谢开喆道。
“对对对。”郡主赶忙应和。“下月春蒐,这两年天灾不断,春蒐也只侧重典仪,届时王衍定是随行护驾,再找找机会,也让小郡主多斡旋一下,先就这么跟蓉丫头说,莫让她再寻短见的好。”
“我还奇怪呢!那荷花池我见了,怎么能踩烂了这么一大片?”二奶奶嗫嚅着问道,两个妯娌不多见,见了却是热络,手挽着手的说体己话,时不时还要咬下耳朵。
“那荷花池能有多深呐?跳下去站起身不过腰间,小厮下去救她,蓉丫头还死活不依。家丁也是男子,如何能下手抓她,来来回回的,那一池的荷花都快碎烂了。”郡主遂道,掐紧的眉头隐隐透着笑意。
妯娌俩一并往清禾苑走,也都病了这些日子了,今日又被谢开喆言破了,不好再不去看看。可惜这妯娌俩人谁都不愿意独自去看三奶奶,这换了俩人一块去,三奶奶定也不愿意见她们。哼,总要周全自己,如何顾得上她人妥帖不妥帖了。
三奶奶切在榻上,一见便是装的,不冷装冷,不晕假晕。咿咿呀呀的哼唧中气十足,生怕从外间进来的两个嫂子听不见了。
郡主与二奶奶对视一眼,帕子挡着笑那是大户人家的体面。这才迈步往房内走,三个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装的人懂,被装到的人也懂了,主打一个各懂个的,互不干扰。
“三弟妹可好些了?”郡主坐在床榻边上,这是多热络的。若是有那男子在侧,她怕是也不需要靠得这样近,假意着和气的,甚至有些亲近。
三奶奶也都不自在了,往里面挪了挪身子,手一不小心差点把藏在被子里的一盘红枣扒了出来,赶忙又掖了掖。
“哎!好是好了点,反反复复。”又是一口气的长叹,叹得一旁立着的二奶奶勾了勾嘴角,是真有点把持不住。
“我见三弟妹这气色到还好些了,不似那病弱之人,可见也是要大好了。”郡主遂道,扭头与二奶奶点头示意,二奶奶便也假意着探过头来,左瞅瞅,右看看的:“是呀!是呀!气色不错。”
“多亏着两位嫂子连日的帮衬,哎!我也不静心呐!”三奶奶遂道。
“弟妹也莫要操心了,蓉姑娘的事就由着那些做小的办吧!毕竟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也不会含糊了。”
“我倒也是这样想的,可累得是我和三爷的名声,那些个做小娘的本来就是下贱,到哪都是做奴才,她岂会顾着脸面了。蓉丫头这孩子打小就蔫声麻气的,嘿!主意到是正。就那也就六岁吧!谁人也不知,便找了大嫂子要去做四兄弟的嫡女,如今这孩子大了,出点什么妖蛾子我是真的怕她,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三奶奶摇了摇头,委屈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油腻,却让人共情,想来也不全是女儿的债。
谢元蓉的事儿再棘手也不过是个不听话的丫头片子,说出大天来她不允也就罢了,总有大嫂子出头料理,与她到不伤根本,还得是仁少爷院里的,不光让人头疼,关键是肝疼。
“仁哥儿那边处里得当了?”郡主又道,句句说在艮结上,踹得三奶奶是酸麻舒坦。
“也算是妥帖了吧!哎!原本就想着别让孩子们委屈了,多给他安排些人手,也好多加照顾,却不曾想啊!”三奶奶无奈的笑了笑。
“有十一个?”二奶奶问道。
“十七个,加上去年那个宣纸,十八罗汉。”三奶奶遂道,说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子的事儿再大也是小事,姑娘的错,便就不是错,也是错。三奶奶搭出去的钱哪!疼得她一病不想再起。
谢元仁每个姑娘都承诺了一大笔的补偿,还有那个紫檀,光她一个人一千两银子也是不够的。她那好大儿好似来坑娘的,花三奶奶的钱主打一个稳准狠,毫不手软。
“我听说三弟妹这几日事忙,还要送六丫头去西北。那边可都准备好了?”郡主显然不爱听了,转而又把话题岔开道,三奶奶的糟心事那是一桩连着一桩,桩桩不重样啊。
“这不是正安排呢吗?”三奶奶遂掐着额头。总要有些进项的好,这银子花得好似泼水,实在是心疼,那西北的郭家是商户,姑娘过去了也好留些彩礼过来,那十几个丫头也打发一些去西北,眼不见心净。
“那边早都准备着了,本来想着仁哥儿的婚事忙不开,现如今看着打发姑娘都有些办不妥帖了,西北那边也来信着急,我琢磨先紧着西北去办吧!下月,西北来迎,还想跟大嫂子说呢!元值可送得,总不好就只有元值一个,伟哥儿,或者律哥儿,大嫂看谁跟着往西北走一趟的好?”
“元值不行?”郡主道。
“也不是不行,元值那孩子养散了,嘻嘻哈哈不成体统。况送姐姐出嫁,就元值一个也怕夫家不重视,这萍姐儿打小没了亲娘,襁褓里就送我这屋来了,最贴心的孩子,我呀!也是想给她撑撑腰杆儿。”三奶奶说着,帕子还抹了抹眼泪珠儿。
“那我看就元律吧!元伟那边与县主的婚事,国公爷也想着趁没回西北,给两个孩子定一定,他若此时出门,也不合适。”郡主遂道。
“元伟与那县主,是真的?”三奶奶假意惊奇的问道。
伟哥儿人不大,点子倒是幸,居然让他守株待兔蹲了条大鱼。慢说是三奶奶,那李锦娘的样貌,泼天来的富贵高位,郡主也颇羡慕,难得那般周正的姑娘。
“真的。”郡主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