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小丫头赶忙压低身子,想对对角度看清那人的脸。萍小姐最得意的丫头是那个叫玉竹的,出来进去带得都是玉竹,定然不会带着彩云。
半见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也还是看不见的,就差那么一点。
“彩云,一会再给我弄碗汤药。”那女子又道。
“可,可那汤药也不能总喝呀!”彩云为难的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喝吧!”
不行,根本看不见人。
半见顾不得那许多了,大着胆子从榕树的一侧探出头去,刚好那女子整理了衣裙转过身去。
操,还是没看见脸。
半见回到院子的时候,正是天光大好。她连书塾也忘了回去了,一路上走得急,额头微微的又沁了一层汗来。
小喜和蔻梢正在院子中间剥弄莲子,见半见回来了,远远的吆喝她。半见愣愣的一抬头,正好看见她们俩,今儿也不知道什么风,胡嬷嬷也在桌前坐着,莲子剥得费劲,老太太便塞进嘴里,咬上一口,嘎巴一声,又吐了出来。
“一会我去三爷院里再摘些花来。”小喜来了月事后,身子明显丰腴了,胸脯屁股愈发的圆润丰满,性子却还是自在快活的,走一步,腰肢便扭上一下。
“半见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书塾了吗?”胡嬷嬷突然沉声问道。
“哦!”半见正愣神,听嬷嬷问话,心突然跳得猛了,她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和报春先出来了,书塾……没什么事。”
“行,回来也好,哥儿那边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就回来,少在外面闲逛,净爱惹祸事上身。”
“是,嬷嬷。”
“行啦,你们几个剥吧!我老婆子坐不住了,先去歇一歇。”
说着胡嬷嬷站起了身子,她腿疼的毛病时不时的就要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戏总是很足的,奋力的起了两次,才站起身来。
小喜和蔻梢具都憋着笑等着,其实嬷嬷倒是人好,只不过严厉了些。
“姐姐到底去哪睡觉啦?”蔻梢见胡嬷嬷走了,便又问道。
半见不吭声剥着莲子,见两个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等着,便道:“你怎么知道我睡觉去了?”
“姐姐脸上的印子还在呢!不是睡觉,是干啥去了?”
蔻稍咯咯咯的笑了,半见伸手摸了下脸颊,确实不很平整便就讪讪的道:“后山。”她遂想起那姑娘离开时的模样,想来不是第一次被仁少爷……否则她也不会那般镇定,可女子总归不如男子,不是假装逛个林子便能了事的。
或者就是玉竹呢?那彩云跟着来的便就合理了?可是玉竹出来又怎么会带着彩云?总之半见不相信那人是萍小姐。
萍小姐就跟玉竹长得很像嘛!差不多的个子,差不多的胖瘦,怎么就不能是玉竹?可那身衣裳府里的下人,除了报春,还有穿得那么好的?
“姐姐你去后山啦?”蔻梢惊讶的道,打断了半见的思绪,还惊得她打了个嗝。
“啊!后山没人呐!又离书塾近些,有棵大榕树正好可以靠会儿。”
“哦!”蔻梢到好像不是回答,而是长出口气。
“半见最会找地方了,以前在老庄,她就总能找到好地方,睡觉这个事儿,她比谁都更有一套。”小喜说着拿过半见手里的莲蓬。
“你就别跟着忙活了,也干不了多少,净添乱了。”
这日石青说那蘑菇应该是成了,比半见预计的时间快些,看着却着实是好的,干干巴巴,完完整整,想来石青是费了功夫了。
当即半见叫石青拿了碗水来,扔了一把蘑菇在水里,又叫杨青松去集市上买只鸡,叫石青晚上再把蘑菇给小喜送去炖鸡。
小花菇的风味远胜鲜时,便是小喜也丝毫没察觉这蘑菇并不是鲜菇,只有石青知道这细里,在众人赞叹之时,隐约衔着笑意。
半见如何都是瞒不得谢元律的,晚上便把蘑菇的事跟他说了。少年低头想了想道:“你还想卖了这些赚钱?”
“嗯!”半见点头应道。
管他日后如何,反正她愿意与这少年一处,人生不是电视剧,没有剧本可以参照,瞻前顾后不是她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该做的,左右逢源才是。
既然现在就有他在侧,那就不想没有的事,及时行乐,长袖善舞,善莫大焉。
“有多少?”谢元律问道。
“哥儿不想让我卖掉?”半见反问道,心里却早有了答案。
“我是担心日后有麻烦,万一被发现,就像上次……”谢元律道。
“哥儿也说万一了,那万里九千九百九十九不被发现呢?”半见遂道:“最后一次,明年我定不用后山的蘑菇了。”
谢元律盘膝坐在炕上,伸手弹了下小丫头的脑门儿:“行,出事我给你兜底,大不了咱们再回老庄去。”
第二日半见跟少爷一同出了门。
杨祝兄弟架了一辆马车往市集上走,就说还得是英小姐的衣裳,半见特意穿了另一件不一样的,也莫让那董衙内看出端倪了。
“我就觉得你太过谨慎了,董衙内见天的困在胭脂堆里,哪里会记得几个月前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杨青松朝着车上的半见和少爷道,驾马车也是不耽误。
“可别小看了做生意的人,心思筹谋与士大夫并无二致,不过是理想不同。”半见言道。
商人的脑子向来是好的,如果他们的理想是权利而不是钱财,这世间也许并无敌手。
来商会找衙内他自然是不在的,通报之人去了一刻钟不到就返了回来,想来还是青雀舫里歇着呢!好在是不远。
董衙内还没进门,哈哈哈的笑声便先进来了。“多日不见姑娘您可是稀客呀!快快上刚到的福建茶来。”董衙内热络的张罗开了,婢女便如水塘里的鸭子,四散而出。
“衙内莫要客气,今日我来也不是喝茶的。”半见赶忙道,摆手让杨青松把装了两把干香菇的小布袋子拿了过来。
“这是……”董衙内看了看布袋子里干巴巴的蘑菇,有些困惑的道。
“衙内可否命人端个水盆过来。”半见遂道,待婢女端上水盆,杨青松便抓了一把香菇扔进水中。
“衙内你我就静静地等上一会,可好?”
“那没问题呀!”
得了应允,两人并不多说话,只静静地坐着。半见看得出冷场下那董衙内的窘迫,却一声不吭的品着茶水。又过了一会,半见示意杨青松拿给董衙内看看。只见董衙内从水里拿起一颗香菇摸了摸,似乎仍有疑虑。
“衙内还需再等上一会儿,或者中午就用这香菇炖上一只鸡可好?”
“这香菇外面虽然软了,可里面还是坚硬的,且看上去邹邹巴巴,并无品相,姑娘这是……”董衙内又道。
半见微微的笑了,朝着下面招了招手,祝青峰便拎着一只鸡放在院子里。
“衙内莫要着急,这香菇的味道要到中午才好,可我到底出门许久了,不好再多耽搁。这袋东西就给衙内留下,若衙内觉得可行,明日杨青松来时,您给我带个口信,您若同意你我还是四六分层,这次……我六,衙内四。”
第二日杨青松回来之时,带了两批上好的料子,刚刚好是半见这两次穿的衣裳相同质地的布料,颜色却并不同,却都是最显好气色的,很适合半见。
杨青松说董衙内特意交代和生意无关,单纯是孝敬姑娘的,半见这才道破这两批料子的用心,既要姑娘看得上眼,又要不重复,关键还得是穿着合适,显得姑娘好看。
杨青松才叹,果然还是半见想得周到,若是两次穿了同一件衣裳,怕是就被这董衙内看出端倪了。直说聪明人的较量太烧脑,这若是送给他的,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衙内的用意。
小花菇的生意好极了,半见要了鲜香菇四倍的价格,皇城的酒楼饭店,达官贵府仍旧趋之若鹜,就连国公府的餐桌上也摆上了干香菇烧的菜,众人皆呼其鲜无比。
半见转眼间赚回了鲜菇生意所有的损失,小喜的腰包里又鼓囊起来,人也抖擞了。
时不时的拎着小刀去后山寻么,小喜和蔻稍倒是不懒,俩人见天的去,半见就再没去后山找过福色。
或者福色已经离开国公府了也说不定,再严密的守着毕竟不是大内监牢,总有百密一疏,想到这里,半见便更加畅快了一些。
武试十一月初便开始了,每日上下午各两场比试,直至年底方才决出胜负。德少爷文武全才,武试更是摘得探花,与武状元司马贞相比,一甲第十名的成绩更显傲人。
各府的小姐贵女每逢德少爷比试,堵得考场是场场爆满,可叫人无处躲藏。
半见跟着谢家的啦啦队也去过两次,不过就是个比武台子,两个人切磋,也没见打得多么精彩,但德少爷出众的又怎会只是身手。
武将更重要的是谋略布局,德少爷显然远胜对手,更更关键的便是皇城里出了名的,他是真的帅,一眼见得,无出其右。
周围一阵阵羞怯的惊呼,都是低头掩面,红着脸颊的姑娘们。谁能不爱那俊朗少年,青春年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