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戴着学究眼镜,被称为“研究员”的教师们,现实的原型是……
那个很有名的,文教部现任部长力推的,副部长梁锐在任荣誉指导员的……
樊谷和林胜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
“归真女校!”
听到这四个字,研究员们得意洋洋地接口道:
“不错,你们还算有点见识!吾校可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学位,可说是千金难买,万人争抢!若非看在当年与其家父的一点交情上,那丫头还不够格进门呢!”
“非是在下口吐狂言,在这牝鸡司晨,阴盛阳衰的浊世之中,吾等实乃复兴优良传统,重振纲纪伦常之中流砥柱……”
“现下的世道,已被外来的蛮夷邪风染污得不成样子,好好的贤良淑德的女子,也弄得不成样子,无法无天!复兴女德,返璞归真,吾辈实在义不容辞,任重道远……”
“说起来,当初可是她自己死乞白赖非要来吾校,进来没多久便闹着要退学,哪有这样的道理!……为了教会她什么叫人贵在有恒心,吾等可是尽心尽力,煞费苦心!……”
……
樊谷觉得自己之前真是错怪赵银铃了,在那种大垃圾场,终日与蛆虫为伍,只是疯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归真女校,那是什么地方?一个最开始命令学生管女男教师都叫“先生”,被舆论骂破头才勉强改成“研究员”的地方;一个捡起被废除了上千年的男女分校制度,还明目张胆搞教育歧视,只许女学生在实践课上学缝纫学做饭学柔性运动,严禁她们学习“阳刚男儿专属项目”的地方;一个严禁女学生大声说话,吃饭出声,否则就要罚抄罚跪的地方……
学位也没它们吹得金贵,只要给钱,谁都能进,给不了钱,分期贷款或打工抵债也能进,就是顺利毕业很难,主打一个宽进严出,深度的传销式体验。
赵银铃……真是不容易。
她还没来得及安慰,好像忽然被痛醒,想起自己本名的赵银铃已经魔怔般叫了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自己蠢……”
“是我非要进那种地方……是我自己蠢……”
“是我自己蠢,是我自作自受……啊啊啊啊啊啊!”
在她越发失控的尖叫中,混杂着白骨们得意的狂笑,还有——
小舟四分五裂的声音。
樊谷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跟着一同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表面看似清澈透亮的湖,一入内却是黑水笼绕。
接近凝滞的昏暗空间,感受不到活水的波动,却似有什么无形的涡流,从看不见的深处,拖着人的四肢往下拽。
出乎意料的是,樊谷并没有什么呛水或窒息的感觉。
更让她不适的不是水域本身,而是她身上属于“西施”的装束。
那长得过分的裙摆,即便是踩着厚底木屐,也险些要擦到地上,刚刚她就觉得很不方便了,只能提着裙摆做事。
现在被拖到这昏暗之地,原本还算轻便的鞋子和木屐,被水浸透,染黑,乌沉沉冷森森,简直不啻于铁链缠身,枷锁缚脚。
传说西施喜欢穿着曳地长裙,来遮盖自己“美中不足”的一双“大脚”,又因为这样的裙子行动不便,而穿上了厚底木屐。
即便这是真事,若是西施真的穿着这样的行头落了水,想来也顾不上美不美,一心只想减少它的拖累。
但现在就算是真西施在这里,拼尽全力,也甩不掉这该死的好像长在了她脚上的破木屐。
樊谷在心里叹着气,愈发握紧了落水前随手抓的一截锐器,用锋利面对准她的裙摆,试图割掉另一种负累。
那截从中断开的东西,是人的尸骨,还是舟的尸骨,或是别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感受到它与衣料之间的角力、厮杀,随即是一截截黑布在它一侧纷纷败下阵来,裂开、飞走,她只觉得畅快。
身上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心里也是。
心里安定了许多,虽然仍然被不可抗力拖着下沉,樊谷却有了心思东张西望。
这里的水简直轻得像空气,随意张望,也不会压迫眼睛。
很快,她就找到了正在她左侧,与缠绕的黑布做斗争的倒霉队友——说是被围成粽子有点夸张,说是神似一堆乱舞的海草,绝对写实。
……很显然,这些是刚才被她甩出去的黑布。她真的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报仇的,这波属于歪打正着了。
动作太大会加速下沉,樊谷费了不少力气,才用尽可能小的幅度,帮林胜迹摆脱纠缠她的所有黑布条。
最后一块黑布条被解下之后,樊谷才看清,那厮竟然紧紧抱着刚才她用来打架的船桨,而那船桨,此时是泡水前的数倍大,擎天柱似的,让扒在上面的人,显出了猴子爬杆一样的滑稽。
“噗哈哈哈哈哈……”
樊谷知道这时候笑出来,既不义气又不安全,但她实在忍不住了。
林胜迹瞪她一眼:“你笑什么?我本来想救你来着,结果抓错了……谁叫它体型跟你差不多,这下面又这么黑……”
“诶……等等?!”
说着说着,林胜迹自己也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惊叹道:
“不对啊!它外观明明没变,为什么抱起来感觉比刚才重那么多,粗那么多?”
樊谷驳道:“什么没变,你看清楚,这都变大……”
望着林胜迹无比疑惑的眼神,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演护士……拿的针管,有多大?我说的是你刚以那个身份见到我的时候。”
林胜迹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答道:“比一般针管大很多,容量一百毫升。”
这确实算大的,但比樊谷那时看到的,比她头还大很多的针管,实在算不得什么。
樊谷又问:“你在实验室里,有看到掉落的,到处流动的……肢体吗?”
林胜迹答道:“你是说那些女人整容副作用集体发作时?看着确实挺恐怖的,鼻歪眼斜,但也没那么夸张……但是她们很生气地用鼻涕甩我,还追过来用黏糊糊的手打我,逼我给她们修复,太恶心了……你被拖走之后,我单独跟她们待了一会儿,那会儿她们又爆发了一次,这一次更严重,疯狂打砸,天花板都给砸塌了,还甩我一身血……所以我才搬梯子爬上去啊!”
这下樊谷几乎可以确定了,她感受到的事物跟别人不一样,不是被淡化,被美化过的,是这个疯狂故事的“真实面目”。
难怪……难怪她在任何能反射出她形象的地方,看见的都是她本来的样子,而赵银铃看到的,却是美化后的她。
难怪她能听见楚遥的声音,而林胜迹听不见!
原来她不是没有被赋予特殊的力量,只是她一直没发现——绝对敏锐的感知,发现真相的感知,就是她常伴于身的异能!
如果好好利用,这个技能的潜能,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