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蔑视地盯着他,语气嫌恶:
“呸,你哪里冤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怎拍得响?你若是洁身自好问心无愧,又怎会被押上公堂按上罪状!”
铁鞋已经烫到了他的脚,阎罗王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避开,慌得六神无主,我我我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被诬陷的!我是被逼迫的!”
他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直接逃离舞台效率更高,可是他被烫伤的脚疼痛不已,根本爬不起来,又气又怕之下,他余光瞥见舞台上的另外三王,眼睛一亮,喘着粗气,对他们大叫:
“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来救驾!难道便放任这些刁民欺侮我?”
樊谷心想,呵呵,你尽管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目光呆滞的三王看来是被降智散彻底弄坏了脑子,听到阎罗王的求救也只是傻笑着鼓掌说:
“嘿嘿嘿,好玩,嘿嘿嘿,好戏。”
放任阎罗王叫到声嘶力竭之后,樊谷又一拍惊堂木,对他喝道:
“还敢顶嘴!你这小畜生,就连门口两只石狮子都知道你罪不可恕,待我将它们唤来,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此时,疑似被洗冤池洗去智商的梁山伯和马俊登场,他们在傻兮兮的灰色狮子头戏服里傻兮兮地笑着,机械地按照剧本安排,抄起铁棍,狠狠地打阎罗王的屁股,边打边骂:
“不守男德,该打该打!”
“不守男德,该死该死!”
樊谷一边欣赏阎罗王被打得嗷嗷叫的姿态,一边“慈悲为怀”地下指令:
“你们二人下手轻些,随便打他四十板子便罢了,本官还要留他一条狗命,让他穿小鞋,跳艳舞为我们助兴呢!”
被铁棍结结实实打上四十大板的阎罗王像一头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双目涣散,直到“假张龙假赵虎”“假王朝假马汉”一拥而上,两个负责按住他,两个负责给他裹小脚,穿铁鞋。
长长的裹脚布里装满了尖锐的碎石,给他裹脚的手充满力量,毫不留情,确保他能伤筋动骨,皮腐肉烂;小小的热铁鞋前后都安了锋利的刀片,足以削掉那双勉强挤进的臭脚不适合鞋子的所有多余部分。
被特殊法术加持过的道具,能逼迫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跳舞,越跳双脚就越烫,越跳伤口就越疼,但是无论他如何惨叫、求饶、面目扭曲、浑身痉挛,都只能不断地跳下去。
他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疯狂,吃力地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扭动着痴肥的、汗如雨下的身子,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向舞台的边缘移动,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但这个流动的舞台会随着他的舞步而不断移动,他永远距离边界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眼看着就要够到,却又立刻远离。
他永远也够不到边界,只能一直在剧烈的疼痛和耻辱中舞蹈。
他永远也无法停下来,永远在狂喜和暴怒之间大起大落,永远被虚假的希望吊着,拼命全力去挣扎,却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痛痛痛痛痛痛痛!”他用嘶哑的嗓音不断叫喊着。
在无止境的痛苦中,强势回归的冥府女王从天而降,庄严的审判之音,在他耳边响起。
“原来你也知道这样会痛?那你为什么强迫你的妻妾和女儿都裹小脚?那什么降罪于不愿裹小脚的天足女子,让她们在饱尝人间之苦之后,继续在地狱含冤受罪?为什么肆意给普天女子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让她们穿上烧红的铁鞋跳舞,用她们的血泪和惨叫,给你邪毒的快乐助兴?”
阎罗王依然不服,勉力从他那嘶哑的嗓子中挤出辩驳的话语。
“我才没错!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我是君、我是父、我是夫,我便是最大的道理!臣民听从君主的号令、妻妾满足夫君的愿欲,儿女实现父亲的所求,本来便是天经地义!我只是按律惩罚悖逆的臣民、违规的女人,何错之有!我只是按照传统,行使我的权力,确立我的威严,何错之有!”
女王叹息了一声,厉声道:“你当真是死不悔改,无可救药!你已然舍弃了我给你的唯一一次忏悔减罪的良机,现在,哭着迎接你的无尽苦难吧,这是你应得的折磨!”
女王说话间,手中出现了一个微缩戏台,布景正与台上一致——楼阁精致,金碧辉煌。
但仔细一看,微缩戏台处处冒着滚烫的水汽,间或夹杂着火花跳跃的黑烟,分明是一座熔炉。
阎蜜女王挥了挥手,瞬间把阎罗王变小,扔到微缩戏台中继续跳舞。
伴随着滋滋作响的烧灼声,还有难闻的皮肉烧焦味,阎罗王尊严全无地痛呼道: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阎蜜女王哈哈大笑:“你会死的,被烫死还是被疼死,或者失血过多而死,随便你。可你死后会立刻复活,继续跳舞,继续受苦,死去活来,永无止境!我还要把你表演的戏台放到我审判台上的醒目之处,让所有你蔑视的人来欣赏你的舞姿,嘲笑你的痛苦!往后的每一次传道,我都会带上这个戏台,让大家都看看,以正义之名行不义之事,以无私之名行偏私之举的审判者,会遭到什么报应!”
大概是阎罗王的表演太过触目惊心,另外三位大王被吓得清醒了些,对着女王滑跪求饶,连连磕头,扯着嗓子哀声道:“大人饶命啊!我等都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儿,跟他绝无干系,还清大人莫要对我们用刑!”
女王含笑道:“尔等都与我磕头下跪,谁磕得最大声,跪得最好看,我便考虑饶恕谁。”
三位大王于是争先恐后地磕头,被吓出来的眼泪鼻涕与磕出来的鲜血融合,彻底弄花了他们的浓妆,显得他们更加狼狈可笑。
在他们磕得快没力气抬头之后,他们气喘吁吁地开口,谄笑道:“大人,这下可以饶过我等了罢?
女王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只说会考虑,谁答应你们一定要饶了?我考虑过了,不饶。”
三位大王立即面如死灰。
女王又故意给他们一点希望:“不过嘛……”
三位大王仿佛死灰复燃。
“不过?”
女王高声道:“同样的表演,重复多次未免单调!这样吧,本王特特恩准你们演些不同的来助兴!”
三位大王惊恐地哀嚎道:“不!不!!不!!!——”
他们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出舞台,但除了重演阎罗王的绝望,什么也做不到;他们疯狂地呼唤自己的亲军前来救驾,但他们永远不会出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再出现。
女王扬眉吐气地指挥着台上露出真面目的杀手们,给三位大王套上属于他们的特制刑具。
“宋帝王,你去舞龙戏珠!”
“都市王,你去舞狮滚球!”
“秦广王,你去脚踏莲花,反弹琵琶!”
“给他们化彩妆,着戏服!让他们束细腰,踩高跷!”
“让他们也尝尝他们加诸于女子的痛苦!让他们用鲜血和眼泪,剧痛和耻辱来为我们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