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集合,楼满风靠在门框上,微风吹拂着他的鬓发,朝阳的金光撒在他琉璃般的眼眸里。
:“师兄!今天天气好好啊”!老远就听到江晚意打招呼,楼满风站好侧身看去,仿佛看见九天神女向他走来。直到晚意走到他面前才回过神道:“师妹今日是起了个大早啊”!晚意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是啊,师父说观山观海,听雪听雨,赏花赏木都是一种修行。既然今日去赏枫,肯定要早早的打扮一番,才对得起美景啊”!
楼满风赞同的点头道:“师妹在这方面的悟性确实很高……嗯?行云神君不与你一道么”?
:“他啊!说什么比起出去看风景,作为打工人更想在屋里睡大觉”。晚意撇撇嘴,继续道:“不用管他,我们玩我们的”。
楼满风吹响哨子,一辆仙鹤车从天上出现,稳稳的停在门口。
:“走吧,师尊已经在红叶谷等我们了”。
行云睁开眼睛,从塌上翻下去,确定江晚意离开了。打了个响指,一只花灵出现,哆哆嗦嗦的抱怨道:“行云,你喊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冻死花了”!
:“阿花,快去都城把师尊的龙泪石找到交给我”。
花灵吓得缩到角落:“啥?御风神君的龙泪石?咋啦?丢啦?不会吧!那东西对神龙族来说不是比命重要吗”?
行云无奈道:“别问了,快去找找,找不到他发疯怎么办!你知道的,发起疯来谁也拉不住”。
:“好好好!这就去”!
刚到红叶谷,下车连打三个喷嚏,江晚意捂着鼻子道:“难道有谁骂我”?楼满风拿出披风急忙给她披上:“别着凉了”。
:“啊,谢谢师兄。这里秋高气爽的,红叶似晚霞,真的好美啊”!她原地转了一圈,抬头望着群山红叶如霞,天空水洗般湛蓝,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红叶道路上撒下斑斓金光。
从小路进入了一处阁楼,传出琴声。江晚意和楼满风对视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进去,生怕打扰太清弹琴。等爬上阁楼的望台,才发现里面不只有太清。太衡和玉清宗主也在,玉清宗主身旁的谢澜韵看见江晚意,激动的向她招手。江晚意默默的走到谢澜韵身边,二人面上欣喜但依旧没有出声。等太清一曲毕,三位师尊喝完茶,太清才挥手道:“孩子们去玩吧,不用陪我们三个老古董”。
太衡不满道:“师兄,我们怎么就老古董了?一千多岁而已,正值青年呢”!玉清拍了拍太衡的肩道:“师弟,我们大她们一千多岁呢!确实是老古董了”。
太衡摆手说道:“此言差矣,我活的是久了点,但心从不老啊!二位师侄是知道的,对不对”?见太衡把问题抛向了自己,谢澜韵急忙点头,晚意也附和:“对对对,师叔说的对”!
:“你看,师侄都这样认为。那我们来玩个游戏”!
晚意汗颜,这才是太衡的目的。谢澜韵看看玉清再看看太清,没有拒绝的意思,只好低头盘着手指头。
太衡拿出一卷图纸道:“游戏很简单,我派人提前在谷中藏了宝贝,一个时辰内谁找到的宝贝最多,谁就是本次的赢家。赢家可得千金楼的桂花仙露一坛,可自由组队或者单行。怎么样”?
玉清饶有兴趣道:“哦?千金楼的桂花仙露,那可真是千金难求。师弟是如何买到的,居然舍得割爱”?
太衡笑了起来:“说起来,还是去年的事情了。去年千金楼的掌柜得了奇怪的病,正巧我在千金楼参加诗会听说了这件事。给了掌柜一颗还元丹,助她度过了危险。掌柜就每年送我几坛桂花仙露,说是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看来师弟还私藏了几坛~”
太衡捂着手上的储纳戒紧张道:“玄音师兄可别想打其他的注意,怎么样?各位不愿意玩一玩”?
太清站起来发话:“既然师弟如此盛情,怎能扫兴。晚意你与谁组队”?
:“我想跟我姐一组”!
谢澜韵点头:“是的,我们两个一组”。
太清笑着对楼满风道:“吾与满风一组”。
玉清无奈道:“看来我只能与师弟一组了”。
江晚意也觉得人不多,问道:“青松,白鹤怎么没来”?
楼满风脸黑了些许道:“昨日二人打闹跌入寒池,今日便得了风寒”。
玉清叹了口气道:“我的那几个徒孙觉得年年都来看红叶没什么意思,都下山游玩了。现在的孩子对看美景没兴趣”。
太衡闻言道:“人少也好,反正找到的宝贝都归你们。既然都组好队了,那就开始吧!注意观察不寻常的地方,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来,二位师侄第一次来,怕是掌握不了时间和路线,戴着这个项链。到了时辰光束会指引你们回来的”。太衡给二人各戴了一个红宝石的项链,然后宣布游戏开始。
江晚意拉着谢澜韵出了阁楼,挑了个不复杂的路。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日常,走了一会儿谢澜韵问:“晚意,咱们两个就这样走吗?不找宝贝”?晚意拉着谢澜韵的手道:“我知道姐姐你并不想参与这个活动,只是想散散心,看看风景。所以,宝贝什么的,找不找无所谓的”。谢澜韵笑着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了解我,这里的日子虽然无聊,倒也安静。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习惯了发现确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谢澜韵深吸一口气,舒展眉头道:“至少没有奇怪的焦虑感了,内心很平静,很舒服”。
江晚意侧着头望着远处的山水道:“是啊,感觉时间都变慢了。不用每天焦虑的做什么,回应什么。可是,姐你不想回家吗?你父母一定很担心你,本来你可以不用”。
谢澜韵急忙打断她:“晚意,其实我没那么想家。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就当我暂时躲避世俗,给自己留下一片宁静吧!倒是你,又是独生女,又是体弱多病,家里肯定更着急”。
江晚意叹了口气:“我怕是没那么容易回去,而且我虽是独生女,但是要回应的期待太多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可是走上社会呢,又不能避免。家里总让我坚强,要忍耐。可是,我本就是个很懦弱的人。比起硬着头皮去应付纷争,我更想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
:“自由啊……我也想要自由啊!可我爸绝对不会给我自由的,他只想让我按照他定的人生路线走。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就嫁人,该生孩子的时候生孩子。不管我喜不喜欢,不管我愿不愿意,总想让我成全他的体面。反抗了就要被打被骂,被赶出家门”。谢澜韵越说越难过,晚意抱住她说:“那咱们不回去了!永远在这里!好不好”?谢澜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她,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你舍得放弃跟家人在一起吗”?晚意松开她道:“舍不得啊!但是我现在也舍不得这里的很多人”。
谢澜韵恍然大悟道:“难道你喜欢行云”?江晚意没否认却反问道:“你为什么说是行云”?谢澜韵白了她一眼:“除了行云还能有谁?总不能是你师父吧”!晚意吓得摆手:“可不能是师父!我可没那贼心贼胆!师父那么好,把我当亲闺女带着,我也是把他当父亲一样看待的。你也知道的,我亲爹那不管不问的德行。师父真是治愈了我的童年,我小时候很少看见我爸,我甚至还很怕他。长大了他虽然不出去打工了,但是在家也是个不问事的。哪里惹他了,烦他了就吵吵。师父可不一样,情绪稳定,又温柔。说话也讲理,不明白的也能得到指点。简直太治愈了”!
:“你当初选掌门当师父,是因为掌门很温柔吗”?
晚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倒不是,是觉得掌门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吧!哈哈,虽然我确实抱着想躺平的心态”。
:“那你舍不得的不仅仅是掌门,应该还有行云。你先别反驳,我看得出来。行云在你心里不一样,他对你也超过了一个保护者该有的距离。有时候总觉得,他更像是在等着你”。谢澜韵的一番话让江晚意心有触动,她将手放在胸口道:“我知道,我能感觉到。我现在活着的一分一秒都是在燃烧他的神魂,我想还给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我怕有些好太单纯,让我无法偿还。我以为他是想在我这得到什么,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没有。他会共情别人的的苦难,尊重别人。哪怕别人对他有恶意,也从未怨天尤人。我也曾自作多情的想过,他是不是喜欢我。想来也不是,他只是把我当做众生中的一个。我需要他拯救,他便救了。如此简单,如此的单纯。有点……单纯的残忍。他对自己太残忍”。江晚意停下脚步,眼中闪着泪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她微笑的对谢澜韵说:“我当然舍不得他,因为我没他那么单纯。我喜欢他,很喜欢他”。
谢澜韵轻轻抱住她,小声道:“我知道哦,一直都知道”。
楼满风在拿到第八个箱子的时候,听到太清说:“满风,多找些到时候分晚意一些。吾猜,她没有找宝物”。
楼满风应下道:“那个谢师妹似乎对游戏兴致不高”。
太清闻言道:“晚意看似活泼,实则内冷。谢师侄看似娴静,实则内热。两个人不同,又相同”。楼满风收好箱子,望了望远处道:“师父,师妹会离开吗”?
太清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楼满风知道太清是舍不得的,但江晚意的到来并不简单。师父难得收个小徒弟,他也不想自己仙逝那日见不到吧!仙门中虽忌讳提仙逝的事情,可谁能保证未来哪一天就离开了呢?
:“满风,是为师眼花了吗?山中起了白雾”。
楼满风环顾四周,发现确实白雾四起:“师父没有眼花,这白雾起的时辰有点不对”。
太清脸色骤变:“不好,晚意有危险”!
众人重聚阁楼,发现谢澜韵急匆匆回来,却没见到江晚意。太清立刻接住跑的喘不过气的谢澜韵说道:“别急,慢慢说”。谢澜韵酸着鼻子说:“我跟晚意看见树上有个箱子,刚找到一个树枝想把箱子捅下来,一回头她就不见了。然后四面八方都是雾,怎么喊都没声音。我就想是不是跟着项链的指示回来了。晚意是不是走丢了”!
玉清接过谢澜韵,安抚道:“先别急,你还记得你们走的是哪条路”?
谢澜韵指了指方向道:“就这条,也没拐弯,就一直直走的。我真的喊了好久都没回我,会不会不小心摔了滚下山了”!
玉清继续安抚道:“别乱想,她若是有事,掌门是会感应到的”。
太清也说道:“是,吾与晚意有师徒印记,不必担心。师弟,先带孩子去休息吧”!玉清随即拉着谢澜韵去了茶室。
太衡思索道:“掌门师兄,你之前说白雾是冲着晚意来的。现在晚意也没受伤,山中阵法也没有闯入痕迹。或许是上面来人寻她呢”?
太清自然明白“上面”的意思,他道:“不,应该不是。上面要见她,不需要这种方式。既然对方不想露面,也没带走晚意。在此等就是了”。太清坐回椅子上,面若寒霜。对来人就算不满,但其神通之大,自己只能等。
晚意迷迷糊糊走进一处竹院,周围雾气散去。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被控制了,立刻警惕的观察四周。就这样不吭声,也没人说话。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推开竹屋的门,探出一双眼睛看去。屋内布置的很淡雅,竹香萦绕在鼻尖。风吹起屋檐的风铃才让她重新看了看这个竹屋,胸前的宝石没有反应,这个地方恐怕已经与外界隔离了。既没有伤害自己,也没现身,晚意搞不清对方的目的,只能压着脾气坐在台阶上静观其变。
坐了约莫一刻,响起笛声。宛转悠扬,回荡在山谷。心中的焦躁瞬间被抚平,宛如山泉水,池中月,林间竹,杯中酒。一曲毕,竟有些意犹未尽。江晚意站了起来,她猜对方要现身了。果不其然,一个人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手中的翠竹笛验证了刚刚的曲子是他吹的。
:“这位朋友引我前来,不会只是听首曲子吧”?晚意虽然不生气了,但还是好奇对方什么人。
执笛之人,身着青蓝衣衫,眉眼却生的很是尊贵。若是看相是门学问,那么这人的长相一看就不简单。只是在这个世界,能在外貌上显得尊贵的,除了神还能有什么身份?
:“只是想见见姑娘,不知姑娘在这过的如何”?他声音也如清泉般,缓缓若流水。
江晚意不经意被他身上散发的安心气质感染,仿佛心里都得到了洗涤。虽然有个不确定的答案,但是她还是回复道:“在这很好,谢谢关心”。
对方微微笑了笑,天地都要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