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我现在打扰剑尊，是不是……”余辰刚面露为难，就见叶凛似有所感地起身，眨眼间已落在了众人面前。三个剑阁弟子连忙作揖，然后向他汇报了溪水的情况。
“剑尊，我们之后做什么？”余辰问道。
叶凛思忖片刻，从袖中掏出了一沓符纸，交给一头雾水的江逸白道：“今夜我先去探探情况，你们分散在村民家附近驻守，若有异常就撕碎符纸，我会立刻赶来。切记，不要自己轻举妄动。”
“剑尊是要单独行动？这是否……”江逸白有些犹豫。尽管他知道叶凛修为高深，但面对的毕竟是危险系数未知的十七草，有个照应总归更令人放心。
还没等他提出反驳，一只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许清欢顺势走到叶凛身边，笑眯眯地面对着他们道：“这好说，我陪他一起去就好了。”
顶着三人狐疑的眼光，他神色自然地解释道：“我修为跟你们差不多，至少自保跑路是够的；下午还去过溪水边，能带路；最重要的是——我非剑阁弟子，按理来说，是不用听从剑尊指令的，对吧？”
说完，他挑眉看向叶凛，有些得意，后者倒是不太意外的样子，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自告奋勇：“你们就按我说的做，至于……”他没有说完，但许清欢知道空白处是他的姓名，“……随你。”
没拒绝就是答应了吧？许清欢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了些。三个弟子虽然心里还有些顾虑，但看似乎叶凛心意已决，也只能作罢。
忽然，一阵香气传来，几人下意识转过头，发现是李大壮端着饭菜来了。
李大壮走到他们身侧，疑惑道：“仙师们怎么站在这儿？晚上有些凉了，快跟俺一起进屋吃饭吧。俺做了些粗茶淡饭，希望仙师们不要嫌弃。”说着还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菜。
江逸白连忙道：“李大哥您有所不知，我们修士修行之后都是辟谷的。”见李大壮不太理解的样子，他又换了种说法，“就是平时不吃饭的。”
“不吃饭？不吃饭……不会饿吗？”李大壮疑惑地喃喃道。
“嗯嗯，所以我们就不吃……”
“倒也不一定。”
江逸白一愣，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莫非剑尊还未辟谷吗？他疑惑地看向叶凛，后者的目光却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承受着那目光的许清欢感觉自己的脸一下烧了起来。他唯独庆幸天色已晚，周围人应当看不清他的脸色。
闻到饭香的那一刻，他确实有些饿了，但眼下被叶凛这么不轻不重地点出来，还是当着一群小辈的面，他实在放不下这个脸皮来蹭这顿饭，于是打着哈哈道：“确实有些修士不太注意辟谷的事，但在场的应该没有吧？李大哥你和小实吃就好。”
李大壮老实地点了点头进了屋，那道灼热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离开一并移走了。许清欢偷偷瞥了叶凛一眼，对方还是泰然自若的样子，眉眼却好像比刚刚放松了不少，倒是江逸白一脸古怪，似乎遇到了什么很难解的事。
几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太阳完全西沉、村子里陆续点起烛火的时候。江逸白同弟子们交代并分好了区域，此时已带着众人出门了，只剩下许清欢和叶凛在……屋顶上打坐。
说是两个人都，其实真正在做的也只有叶凛。许清欢偷偷摸摸地跟上来后，便装模作样地在叶凛身侧一段距离处坐下，摆出运功的架势，而后趁叶凛闭眼，光明正大地偷看他。
莹白而柔和的月色打在叶凛的眉眼上，衬得人越发出尘端方，仿佛真是仙人下凡，来到他的面前。许清欢一不小心就看得出了神，又想念起叶凛注视他时的沉静的眸光，而那双眼正如他所愿地缓缓睁开，与他四目相对……
嗯？与他四目相对？
许清欢大惊失色，紧急撤回了一个偷窥，迅速转头闭眼，企图蒙混过关，却听到叶凛的声音凉凉地落入耳中：“运功打坐时应凝神静心，不得为外物所扰。”
许清欢见被抓包，索性也不装了，睁开眼目光真诚地望着叶凛道：“剑尊仙人之姿，许欢一介凡人，一下没把持住，还望剑尊见谅。”
叶凛微微睁大了眼，震惊于一段时间不见，这人为何脸皮见长，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但许清欢一脸正直，仿佛方才全是肺腑之言。终究是叶凛先败下阵来，一言不发地又扭过头去，看不见表情，但耳侧的一缕薄红昭示了他的情绪。
许清欢偷偷地笑起来，捧着脸望向村子里渐次熄灭的灯火，内心是少有的满足和平静。而刚刚才告诫过他的人，此时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脑海中不断重播着许清欢望着他时的认真神情，心乱成从未体验过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叶凛“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倒把许清欢吓了一跳：“……走了。”
“……哎。”许清欢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不忘皮道：“我带剑尊过去，剑尊可要跟紧我。”
叶凛没接话，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出村后走上大约一炷香时间，便来到了一片草木丛生的地域，其间流淌过一条小溪，正是牛溪村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根源。
这是叶凛第一次实地看到小溪被污染的模样，隔着几丈远都能感受到其下隐隐翻涌的魔气，连月色都要被深重的浊黑吸收殆尽，还是粗略净化后的结果。他在溪水旁沉思了会儿，转头问道：“你看到的泥土翻动的痕迹是在哪里？”
既然已经找到净化小溪的办法，也基本推测出小溪变浑浊的成因，溪水此时就不是关键问题，暗中作乱的十七草和幕后之人才是。但叶凛问出后，许清欢却没有反应，仍然愣愣地望着地面，让叶凛忍不住蹙了眉，重新叫道：“许欢。”
“嗯？哦。”许清欢回过神来。
他方才在回忆原著剧情——当时，苏清融正巧在附近采药，来到牛溪村歇脚，因此碰上了来帮村民们解决溪水问题的叶凛和剑阁众人，又在叶凛独自去找十七草时因为担心他偷偷跟上，结果被叶凛发现，无奈地把他带上了。
在探查的过程中，叶凛也发现了许清欢下午找到的那些泥土翻动的痕迹，发动灵力追踪，因此吸引来了躲在暗处的十七草，展开了第一次交锋。
不出意外的话，叶凛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让溪水变浑浊的是十七草了，但他应该不知道，触发十七草攻击的机制是灵力波动。
许清欢有些犹豫，十七草行动迅捷，又有很多攻击力很强的藤蔓，饶是原著中的叶凛和苏清融合力，也没怎么讨到便宜。他很想像在张府那样，想办法避开和十七草的正面碰撞。
“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许清欢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道，“我这就带你过去……”
忽然，一股恶寒自背后传来，一下激活了许清欢身上的所有神经。他下意识地蹲下，下一秒，头顶就传来了金石碰撞之声。
许清欢一身冷汗，缓缓回过头，看见叶凛举着霜寒吃力地挡在他身后，而与他剑身角力的，是一条粗及一人环抱的藤蔓。
“还不快走！”叶凛的声音让他如梦方醒，立刻就地滚到了一边，而叶凛也在他远离的那一刻卸了力，腰身一折，那藤条便从他面门上方飞速地划过，重重地打在了后方的一棵大树上。大树先是“咔”地响了一声，而后不堪重负地拦腰折断，足见藤条的冲力之大，若是落在许清欢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许清欢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晕，危险却不等人——耳边传来细微的破土声，转眼一根藤条已出现在眼前。他强行稳住心神，侧身挥出一击挡住藤条的攻势，然后将身一滚起身，同时祭出青云，劈断从另一边抽来的藤条。
而叶凛躲过第一根出现的藤蔓后，本想向许清欢靠近，但地面上迅速冒出了更多，挡住了他的道路，还隐隐有要将他包围之势。叶凛挥剑砍断两根近在咫尺的藤条，眼见源源不断从地底冒出的藤蔓就要障住他的视线，一下失去了耐心。
他双手掐诀，同时眉心泛起一道晶蓝色的光芒，数十把灵力化成的利剑逐渐出现在他身后，在他蓦地睁开双眼时向四面八方刺去，将张牙舞爪的藤蔓尽数牢牢地钉在地面。许清欢只感觉压在他剑身的压力陡然轻了下来，而后便被人拦腰揽过，踉跄着上了一把灵剑，飞快地驶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