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帝奥承诺等她论文答辩结束后就会在拉莉的事情上给予更多支持，以狄的答辩如预想中一样顺利。哈兹勃的学术混子实在太多，能有个愿意主动学习的学生已经难得，以狄的论文即使是拉帝奥都不再挑毛病，通过答辩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离开答辩教室前跟拉帝奥对视一眼，拉帝奥也回之一笑，是导师对学生学有所成的骄傲满意，以狄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就在几天前，以狄在柏顿打的那场官司的判决书也已经传送到了她的光屏上，意料之中的胜诉，随即是曼达跟她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感谢以狄的帮助，也庆贺她自己开启新生。
下一位学生进入答辩教室，以狄收拾收拾准备回宿舍，却在走廊尽头看到鸥孟在跟她招手，嘴边挂着看热闹的弧度。
“以狄！以狄！有个帅哥在等你！”
以狄疑惑地走过去，才看到教学楼外的墙壁旁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金色的发丝飞扬，那人余光看到她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于是转身朝她看过来，勾唇打招呼。
“以狄，好久不见。”
很久吗？好像只有几天。不过鸥孟已经在旁边看直了眼睛，胳膊戳戳以狄的手臂。
“谁呀？男朋友吗？你出去这几个月怎么谈了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看来我离脱单就差出差几个月了——”
以狄赶紧收回眼神：“不要瞎说！他……就是我朋友。”
砂金已经走近，从她的背后拍拍她的左肩。
“官司胜诉，答辩通过，真是双喜临门，不知道这位人生赢家今晚是否有空跟我共进晚餐？”
鸥孟疯狂朝以狄眨巴眼睛，以狄无视她，转身朝砂金一笑。
“好啊，我要去最贵的餐厅，点最贵的菜！”
砂金笑得慷慨，后退两步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没有问题。”
两人一路无言，其实这倒也正常，往常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有话说，这场旅途一起相伴那么长时间，以狄认为他们早就进入了就算一块坐着不说话也不会陷入尴尬的阶段。
但今天车里的气氛似乎不太一样，以狄说不上来，她总觉得砂金的周围像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的面前像纱一样朦胧，让她看不清楚。
他挑的餐厅确实昂贵，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
哈兹勃历史最悠久，最正宗的本地餐厅，主旨是打造浸入式的文化感官体验餐厅，头顶挑高的穹形顶尽显哈兹勃复古风情，圆弧场地，四面八方都是大落地窗，坐在餐桌旁就可以傲然居高临下，哈兹勃中央城区的一切都在脚下，每天只接待九桌顾客。
在如今生活各个方面都已经实现智能化的年代，这家餐厅坚决不用自动门，而是雇了两个长相异常俊美的西装男站在门的两侧，有客人过来，就夸张地鞠躬，再恭恭敬敬把门打开请客人进去。
这种不将人工当回事的态度实在是四溢着一股资本至上的奢华。
以狄踏进餐厅后，听到门外的两个人对后面的两位客户弯腰：“非常抱歉，请您提前一周预约。”
她快步到砂金身旁仰头问：“你这么早就预约，就没想过我答辩没过怎么办？”
侍应生引导两人到窗边精致的小桌上，砂金优雅地落座，眼神瞥着窗外，语气很轻。
“以狄，这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你那么优秀。”
以狄听着他夸奖自己，本应该开心的，但砂金说这句话时却并不看她，而是垂眸看着窗外，她顺着看过去，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只是哈兹勃千遍一律的大厦罢了。
砂金很少这样，他像只孔雀，迫不及待地向任何人展示自己，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和嘲讽，从不避开别人的视线。
而现在他不仅没有看以狄的眼神，甚至眉眼间有淡淡的愁绪。
以狄莫名有些紧张，砂金的态度让她想起一路上笼罩着砂金的那阵陌生的氛围，她总觉得今晚要发生些什么，这是她的直觉。
以狄忽然看到他嘴唇开合，说出来的话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她竖起耳朵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以狄，你真是我见过最好、最优秀的人，”他掀起眼眸看向以狄，那里面分明没有赞扬，充斥着以狄看不懂的情绪，他重复一边，“最优秀的。”
以狄缓缓放下刀叉，紧张地问：“你怎么了，砂金？”
他扯唇笑了笑，但笑得太不真诚。
“没怎么，以狄，我在夸奖你，不明显吗？”
明显，但他的怪异更加明显。
看着他的眼神，以狄总觉得不对劲，让她莫名想起一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赶紧摇了摇头，将这种晦气的话赶出脑袋。
他晃晃酒杯，仰头喝了口。
以狄这是第一次见到砂金喝酒，以前两个人出来吃饭，因为以狄不能喝酒，砂金都是将就她，和她一起喝白水，有时候她看着两个人用高脚酒杯喝凉白开都想笑，但砂金从没说过什么。
砂金仍然不看她，像不想看，也像不敢看。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砂金抓紧了自己身旁所带着的文件夹，五指扣在上面，骨节捏得发白。
他准备了所有资料，也备好了自首一样的决心，他所隐瞒的，销毁的，所有关于拉莉的资料，和他和拉莉之间所有过往，他都敞开给她看。
他想用他迟来的坦诚换一个面目全非的信任和理解。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直视以狄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的情绪紧紧绷着，以狄莫名慌张起来。
“以狄，我之前——”
以狄的手环不适时的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曼达。
曼达带来的一定是和拉莉有关的消息，这更加重要，于是以狄抱歉地跟砂金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回来我们继续说。”
她跌跌撞撞找着卫生间的方向，进了一个隔间，接通。
“以狄，你还记得你前几天发给我的最新进展吗？”
以狄赶紧点头。
“记得记得，拉帝奥教授怀疑我碰到的箱子和攻击是对我的引导和提示。”
她既然和曼达统一战线，就会把这些都同步给她，曼达的资源比她更多，人脉更广泛，得到消息的速度自然比她快。
“我是说另一个。”
另一个？
以狄蓦然想起她没怎么当回事的另一条消息，星际和平公司的谣传。
曼达那边的语气有些慌张。
“以狄，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你答应我，你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