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煜打开大门出来时，仲羽还在那跪着。

他很随意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从兜里抽了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正午的阳光正是毒，风煜被晒得皱了皱眉。

那边打扫卫生的下人很有眼力见地放下手上的事，拿了把伞给他的主子撑上，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与此同时，台阶下的仲羽已经被晒得迷迷糊糊了，连风煜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

风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终于舍得开口。

“你们先回去，我和你们的首领有话要说。”

风煜一直是这脾气，很多时候都是小惩大诫一下，轻易不会对手下用刑。

虽然早就料到他不会让他们跪一天，但在得到消息后那些士兵还是很开心，连忙起身向风煜道谢，不一会儿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好像生怕他等下会反悔似的。

只剩仲羽还在那里跪着，没有风煜的命令，他不敢起来。

他没有抬头看风煜，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风煜看着他，吸了一口烟，

”你在怪我吗？”

“属下不敢。”

“仲羽，你和仲魂跟着我也有一千年了，你们刚来那会儿，灵舞还小。”

仲羽不敢说话，忐忑不安的听着。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灵舞长大了，你们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仲羽，昨晚的事你真的不知情吗？还是你和他一样动了歪心思。”

面对风煜的质问，仲羽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会怀疑他叛变。

他爬到风煜的脚边，哽咽道：

“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您您一定要相信我。”

可纵使他哭的这么可怜，还是没能让风煜动一点怜花惜玉的心思。

他吸着烟，黑眸逐渐暗沉，看不清情绪。

“昨晚的那番动静，连风灵舞都知道了，你呢？那时，你在哪里。”

“我……我被他下了药。他说代我的班，我以为……”

他还没说完，就被风煜一手抓住了头发，扯着头皮，逼他抬起头来，动作极为粗鲁。

“我不要听借口！这次的事你要是处理不好，就给老子滚！”

仲羽因为痛觉皱了皱眉，可一点也不敢反抗。

眼泪浸湿了他的面庞，他咬着嘴唇应了声。

“遵命。”

他的心已经凉了，他以为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一下或者挨一顿打，可他万万没想到，王会赶他走。

这比挨罚还要让他难受。

风煜看着他哭，有点奇怪。

之前他不管怎么打仲羽，他都没有哭过，在他印象里，他一直是一种性格很闷的人。

但是也很听话，比风灵舞还要听话，当初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这一点才重用他的。

他不想让人觉得他欺负弱小，连忙松开了他的头发。

“哭什么？弄疼你了？”

仲羽摇了摇头。

说实话，那点疼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的心更疼。

“既然没事就赶紧去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有什么耐心，三天之后我要是还见不到那个叛徒，你就走吧，我这里容不下废物。”

他看着仲羽，停了一秒，又继续道：

“你这个位子，你也知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仲羽僵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自己侍奉了一千年的主子会这么说。

也不是……非你不可。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了仲羽的心里。

他站起来时，腿已经麻了，看着风煜，道：

“王，日头正热，您早些回屋休息，我一定会抓到那个叛徒。”

不知是不是在这里跪了太久的缘故，此时的仲羽显得虚弱不堪，连声音也略带沙哑。

“只求您不要赶我走。”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等风煜抬头时，人已经没了。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叹息道：

“越来越没规矩，哭哭啼啼的就算了，不说一声就走。”

撑伞的那仆人说道：

“王，天热，回屋吧。”

“不了，我还有事，通知风袭，送走风灵舞后去慕容家的集团找我。”

“是。”

风煜一挥手，召唤了一只金色的麒麟兽，一个跃身坐了上去。

“走吧。”

那兽带着风煜化为了一缕金光，原地消失了。

另一边。

风煜的房间里。

风灵舞确定他走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是不是打算用时空法术？”

“嗯，怎么了？”

果然。

风灵舞对法术的气息一向极为敏感。

从刚才开始，他已经探到了一丝时空法术的气息，风袭大抵是懒得走过去，在那时就已经偷偷地探寻那个学院，打算直接瞬移过去。

这要是被风煜发现了，他就完了。

他环着风袭的脖子，十分担心地看着他。

“你不能让风煜知道你会这个法术，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嗯？怎么会呢。”

风灵舞抿了抿唇，不紧不慢地说：

“我之前亲眼看到他将一个时间精灵的法术搾干。”

那年。我三百岁。

虽然已经三百岁了，但我的身体也仅有8岁，还是一幅小孩的样子。

那些年，风煜对法术痴迷到了忘我的程度，他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法术存在。

一经发现，会被他立即铲除。

外面的大厅里传来打斗声，风灵舞因好奇跑出去看。

却见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大厅的地板和空中布满了时间的表盘。

一个浑身散发着蓝光的精灵飘在空中，拿着一把金色镰刀，与风煜交谈。

“风煜，时间神圣不可侵犯，不要妄想掌握不该属于你的法术，收手吧。”

风煜的半条手臂已经呈现出衰老的迹象。

白皙的皮肤变得干瘪，这迹象在漫漫爬满他的全身。

以往墨色的长发在逐渐发白，皱纹爬满了他英俊的面庞。

那精灵变出了一面镜子飞至风煜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看看你的样子吧，我无心与你争执，只要你收手，放我离开，我便收回法术。”

风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是不可置信，瞳孔慢慢放大。

那个他满脸的皱纹，连头发都变白了，丑陋不堪。

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一气之下砸烂了镜子。

“我不要看，我才不长这个样子！”

风族的精灵由天地灵气而生，不会死亡，亦不会衰老。

风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风煜，夜慕生要是九泉之下知道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恶心得想吐啊？”

时间精灵停了一秒，又继续道：

“对了，他好像……还是你害死的呢。你能骗过那群魔物，却骗不了时间。他们还天真的以为你是他们的救世主，真是可笑。”

他还没说完，就被风煜打断了。

“闭嘴！不许提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事，风灵舞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用碎魂术杀了那个精灵，然后将他体内的法术榨取了一干二净。

大厅里满是那个精灵的惨叫。

风灵舞在角落了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浑身都在发抖。

风煜吸收完能量之后，看到了角落里的风灵舞。

他的眼睛泛着蓝光，他刚吸收完这个法术，还不会使用，还是一副老人模样。

风灵舞再抬头时，看到了他的脸，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不要……不要过来……”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风灵舞抱着头，浑身发抖，结结巴巴的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太害怕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并在试图回避。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一律当没看到，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我不喜欢不乖的孩子。”

风灵舞蜷缩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好……我会乖，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不要杀我。”

风煜噗嗤笑了一声。

“傻孩子，你是平衡之子，世上的生命都因你而存在，多么金贵啊，我怎么舍得杀你。”

听到这里，风灵舞心安了，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风煜一手捏起他的下巴，端详起他的小脸。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有长大啊，还这么小。”

风灵舞不敢动，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不过没关系，父皇刚刚得了一个新法术，就用你来试试威力吧。你马上就会长大了。”

风灵舞的瞳孔逐渐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瞬间长大。

他的身体又开始抖了，连忙推开他，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风煜定住了。

他幼小的身体被风煜抱了起来，放到了时间法阵盘的中间。

风煜走时，解开了他的定身术，说是怕影响时间法术。

风灵舞无措地趴在法盘中央，边哭边求饶。

“父皇，不可以的，不可以乱用这么危险的法术，别走，我怕……”

可风煜像是着了魔一样，丝毫不听他的求饶。

微微抬手，几根蓝色藤蔓从法阵盘里长出来，缠在了风灵舞的手腕、脚腕和脖子上，将他困在那儿，防止他逃跑。

脖子上的藤蔓勒的太紧了，虽不至死，可还是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父皇，求你……不要，我好怕……”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了地上。

风煜的脸上看不清情绪，淡淡地说了句。

“别怕，不会疼的。”

说罢便启动了法阵盘。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骗了他，由于是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风煜的手法生疏，又往里面注入了太多的能量。

风灵舞幼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他感到自己的骨骼被生生地弄断了，然后加入新的部分，重新组装。

“父皇，好疼，停下来，快停下来，嗯啊，不要……”

可一旁的风煜却充耳不闻，那法阵盘也没有停下来。

风灵舞不断挣扎，可无奈被藤蔓缠住，根本动不了。

疼

好疼

怎么会这么疼……

我是不是要死了？

风煜，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法术结束之时，风灵舞已经被疼晕过去了。

风煜看着法术盘中央躺着的十六岁的少年，嘴角轻扬，满意地笑了。

这时间法术的威力，当真是名下虚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