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号高考成绩出来了。
不出意外，佟诺这三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按照近几年莱大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上一世的记忆，佟诺预估了一下自己的分数应该是稳上。
当然也填了两个保底的学校。
七月，提前批的录取结果出来了，一切都很顺利。几天后，录取通知书也到了。
连策前前后后已经打了很多个催促电话，甚至还派人过来亲自守着她们，美名其曰派人接她们去环奈。
直到七月下旬她们才动身前往环奈。
那个柯檀烟五年没回去也不太想回去的地方。
要不是受到连策的威胁，再加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了佟诺，连策这个麻烦不解决就会是一个定时炸弹。
所以这一次，她就彻底解决完环奈的事情。
没多久，她们就落地环奈了。
一路上连策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她们回住处。
那架势，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势力，两个保镖守着她们这辆车，身后还跟着两辆“保护”她们的专车。
佟诺瞧着情况不太好，凑到柯檀烟耳边悄悄说着：“姐姐，我们不会有事吧，他们这样太吓人了，什么保护嘛，根本就是怕我们跑了。”
“不会有事，别怕，我在。”柯檀烟握了握佟诺的手安抚着她。
之后柯檀烟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语气很冷：“挡板升一下，别吓到我妹妹了。”
没一会儿挡板就升了上去，后面和前面隔断了，形成了一个封闭安全的空间。
“姐姐，你说连策这么着急叫你回来是为什么？”
“我猜可能是连康年真快不行了，连家唯一的直系血脉就只有我，连策他不过是一个养子，是拿不到公司大权的。”
“然后他又不想被旁支的夺了权，所以找姐姐？然后再用我威胁你把权让给他？”
“糯糯还是很聪明。所以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连策那个人就是个笑面虎，虚伪阴险狡诈才是他真实的样子。别信他的任何话，哪怕关于我的。”
“好！我不会给姐姐拖后腿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姐姐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柯檀烟揉了揉佟诺的头发，叹了口气说着：“对不起糯糯，因为我还把你牵扯进来了。”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我们本就是一体。我就当来环奈旅游一趟，刚好看看我的姐姐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
“好。那等事情结束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去我高中转转。”
“好！”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环奈第一人民医院楼下。
“柯小姐，我们爷在楼上，他说告诉过你病房号，让你直接上去。”
“知道了。”
“糯糯，我们走。”
楼上VIP病房，连策早早就等在了门外。
当电梯上来，柯檀烟拉着佟诺朝着他那边走时，连策脸上那虚假温柔的笑容又来了。
柯檀烟生理不适，把佟诺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连策，别这么恶心人，在我面前还要装，没意思了。”
“嗤，嫣嫣，这不还有我们亲爱的妹妹在吗？吓到她就不好了。”
“滚，恶心。”
佟诺听到“我们”二字没忍住冷了脸怼了回去：“谁跟你我们，谁是你妹妹。”
如果这是十七岁的佟诺，那她一定会感到害怕，但现在的她是来自二十五岁的她。
二十五岁的佟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遇到过，刚刚那些不过是为了更符合她这个年龄而表现出来的，也是为了借年龄小好向姐姐撒娇。
可连策不是柯檀烟，她也没必要温柔以待。
她听不得割裂她和姐姐的任何话语。
连策看见佟诺迅速翻脸，语气也不善，刚刚的柔弱感全没了，只剩下浑身的刺，没忍住又笑了。
“真有意思。嫣嫣没想到你还挺喜欢我这种伪装调调的人？”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贱不贱？你以为你能挑拨到我们？还‘喜欢’？”
连策耸了耸肩，收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挑拨成功了，岂不美哉？”
“你最好把你这张烂嘴封上，说不准哪天就出事。”
连策没理柯檀烟，而是偏了偏头对着柯檀烟身后的佟诺说话。
“妹妹，你姐姐平时也这么凶吗？要不做我妹妹，我比她温柔多了，考虑一下？”
柯檀烟拉着佟诺就往病房里走，没理连策。
而佟诺在听到他的话后，恶狠狠地瞥了眼他，什么也没回应。
走过他身旁时，用轻飘飘的一个“滚”字打发了他，然后就跟上柯檀烟进了病房。
随后又换上乖巧面孔，喊着柯檀烟“姐姐”。
连策心想他这是遇到了比他还能装的人了，这表情这翻脸的速度，切换自如。
到了最后，没了柯檀烟她是装都不装了，也不给他任何好脸色。
原来之前给人的那种柔弱感是装的啊？他还以为这是颗软柿子好拿捏。
不过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连策收了刚刚那些虚假的温柔，转身也进了病房还带上了门。
病床上的连康年苍老了许多，脸上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现在的他就静静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那口气全被这些仪器吊着。
柯檀烟还记得，六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连康年。
连康年摸了摸她的头，询问了她这十八年的经过，最后夸了她，然后就被连老爷子叫到了书房。
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那时候的连康年很精神也很健朗，很有大家印象中父亲该有的伟岸形象。
但她的身份，她的存在打破了那所有的假象。
柯檀烟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瘦成皮包骨的连康年感慨万千。
也就六年不见，风流快活了一辈子的他，如今也躺在了病床上，每日只能靠着这些仪器续命，造化弄人一般。
柯檀烟说不上来她对连康年的感情，恨好像又恨不起来，但也谈不上有亲情。
她的出生是柯母一手算计好的，这又该怪谁？
“嫣嫣……”
“能别叫这两个字吗？真的很恶心，连策。”
“OK，连嫣。这行了吧？”见柯檀烟没反驳他继续说，“人你也见着了，我没骗你？”
柯檀烟其实很讨厌连嫣这个名字，这时刻提醒着她，她身上永远流着连家人的血。但她更不想连家的人叫她现在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她重新开始的起点，她不愿过去的烂事玷污它。
不过这些没必要给连策的解释。
“所以？他病了你让他见见自己的孩子？就这么简单？这还是你吗？说吧，我们一次解决。”
连策没回答柯檀烟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连康年的身体状况。
“你爸他胃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入院三个月就这样。给你打电话是他要求的，不是我。”
“他躺在病床上心心念念你这个远在莱芙，他唯一的女儿，他说死之前想交代点事情。这不就叫你回来了吗？”
“……”
佟诺在听到连策说起“胃癌晚期”的时候右眼跳了一下，没再继续听他们二人的谈话，而是陷入了回忆。
还好，还好一切来得及，这一世她时刻注意着姐姐的饮食作息。
上一世柯檀烟生病是在八月初，只要平安过了那几天，就意味着上一世的轨迹可以被改变？那些事情应该不会在发生？
佟诺一个人出神想了很多，就在快回忆起柯檀烟出事前那段记忆，她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拉回来她。
“糯糯？”
柯檀烟在叫她。
她的思绪一下被拉回现在。
佟诺望着眼前活生生的姐姐，压了压眼眶的泪，也不管此刻是不是有外人在，直接抱了抱柯檀烟。
“姐姐。”佟诺在柯檀烟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不停在寻求安慰。
“怎么了，糯糯？”
“有点累了，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不喜欢医院，好闷，好难受……姐姐。”
上一世，她送柯檀烟去医院，又从医院把她带走。
在医院她好像又看见了当时浑身是血的柯檀烟，看见手术室的灯亮灯灭也没能救下柯檀烟……
那些窒息的疼痛突然涌上心头，让佟诺有点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佟诺好怕再次失去柯檀烟，怕这一世什么也做不了。
她怕一切变故，怕防不胜防的变故。
这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结局依旧没被改变，真的会让她崩溃，自责，愧疚，悔恨。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想待在医院，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好害怕，好心慌，快喘不上气。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们累了先回去。”
连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行。车已经在楼下了。”
回连家老宅的路上，佟诺一直窝在柯檀烟的怀里，靠着她，抱着她，听着她心跳的频率，好像才能安心。
柯檀烟任由佟诺这样依偎着她，时不时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佟诺的，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人总要给自己留点空间。
她很高兴佟诺可以依赖她，信任她。
她也是如此。
其实柯檀烟是一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人，尤其是在脆弱的时候。
在外人面前她依旧会把自己伪装得无坚不摧，可在佟诺面前，她很信任对方，她的脆弱可能只有佟诺见过。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这个年龄的人该一直保持独立，成熟，理性，稳重。
可谁又知道十八岁那年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她也不想长大。可连家的事让她被迫成长。
遇到佟诺以后她又必须坚强，要努力赚钱养这个合眼缘的小孩。
她忙忙碌碌这几年，也有很累，很崩溃的瞬间。
在她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她和佟诺的角色互换了，她是那个需要人哄的小孩。
也只有在佟诺面前，她才敢当那一会儿小孩。
她不信任何人，只信佟诺。
信这个合她眼缘又是她养大的小孩。
此时此刻，柯檀烟想，不会再有人能入她的眼，能走进她的内心。
她觉得佟诺真的像她的家人，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那些所谓有血缘关系的人更亲。
“姐姐，你的心跳好快。”
“那是在想你。想五年前遇到我们糯糯这个小福星。”
佟诺抬眼看着柯檀烟，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佟诺没忍住抬手抚上了柯檀烟的眉眼。
“姐姐，你好美。我以前啊都没能好好看看你，现在……这样挺好。”
说到最后佟诺又哽咽了，她说的以前是上一世。
“糯糯也很乖，很可爱，很漂亮。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黏人啊？”
“因为喜欢姐姐，很喜欢！姐姐别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姐姐也很喜欢糯糯，很喜欢的。”
佟诺知道她们说的喜欢不一样的，但她还是止不住高兴。
她的姐姐第一次对她说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