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看到那个男生和女生去酒吧会不高兴？去图书馆也不高兴？去吃饭也不高兴？”
电话里，表妹思索片刻，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要排除一些不定因素，哥，他是gay吗？”
莫今噎了一下，虽然他有时候感觉江渐榆对他确实还挺不错的，但不排除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异想天开，所以只能尽量客观地陈述了对方因为被男同学骚扰换宿舍，甚至一度打算不再住校的决定。
“啧啧，那他要么是深柜，要么恐同，不过一般而言，从概率学来说，我们先排除可能性比较小的那个选择，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等等，排除哪个？”
“排除他是gay呀！”表妹斩钉截铁的说道。
莫今有些失落，“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呢？”
“我这是客观选择啊，虽然我平时磕cp男女不忌，但异性恋的概率还是比同性大很多好不？”
莫今心里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所以——”
表妹顿住，莫今见她久不说话，急死了：“你倒是说啊？”
“哎呀，哥啊，你这平时多聪明一个人啊，这答案还不明显吗，你说一个男生生气一个女生和别的男生暧昧相处，那还不简单，他喜欢那个女生呗！”
莫今：“……”
高三生是何等人精，表妹立马就察觉到不对，什么朋友的故事，通通都是自己的代称罢了。
“哥？我能问问，你是故事里哪个男的不？是生气的那个？还是被生气那个？”
莫今心碎的声音嘎嘣脆，对表妹的调侃根本就没空理会，他心神恍惚地挂了电话，想起过往种种，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要问他学姐有男朋友吗，难怪在图书馆看到学姐披着男生的衣服不太高兴，难怪上次吃饭要过来拼桌，难怪和学姐去酒吧他那么生气……
原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跟他亲近……
莫今不瞎，也不傻，当然知道江渐榆对他和对别人的态度有所差别。
难道是，想通过他和学姐搭上关系吗？
只要一想到是这种可能，他本就碎成渣渣的心感觉又迎接了一次暴击，直碾得他人都要跟心一样碎了。
加上这两天江渐榆待他也冷漠了许多，莫今瞬间感觉自己恐怕连作为中间人搭线的用处都没了。
莫今：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莫今了无生趣的模样很快就被江渐榆察觉到。
自那天晚上回来他就刻意拉开了和莫今的距离。
克制不住。
明明不是他的所有物，他却越来越管不住自己想要占为己有的心。
晚上回来，他看到的不是在座位上刷题复习，也不是刷小段子笑得前仰后合的人，而是早早躺下，在床上孤零零隆起的一个小隆包。
他看向不约而同也看着他的另外两名舍友，用眼神表达了疑问。
两人耸耸肩：“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便去洗手台洗了手，来到莫今床边，见他面朝墙壁，一副与世隔绝的自闭模样。
江渐榆皱起眉头，感觉对方状态不对。
他伸出手，想摸摸对方额头，手还没触到对方，就见人敏捷地一躲，缩成了虾米状，人也更往墙边去了。
原来并没有睡着。
他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收回了手，而是轻声问道：“不舒服？”
装睡的莫今知道瞒不过去了，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捂在被子里闷闷道：“没有，困了。”
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
江渐榆没再说什么，不一会浴室响起了水声。
正在打游戏的王自塬和钱志安对视一眼，谁也没敢说话。
但莫今是真不想交流，无论谁来问他，都是一个字，困。
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持续了两天，莫今收到学姐的消息，短暂地精神了一下。
陈雪舞：【上次表演的剧照出来了，给你留了一套，有空过来取一下？】
一想到这是江渐榆喜欢的女孩子，莫今就止不住的心酸。
他自虐般地想着，去就去，不然以后连对江渐榆唯一一个用处都没了。
他跟学姐约好了下午六点过去取照片。
这个时间大家都刚好下课，学姐他们已经在筹备下一个本子，常常会用晚上的时间围讨。只是他最近心情不好，一直找借口没去。
到了剧社，就看到不少人都在。
俩人那天的那出戏算是在剧社都传开了。
不过最近他一直没出现，让大家开玩笑都找不到人，这会大家看到真人了，就有不少人上来打趣他。
“哟，咱们社长夫人来了。”
“夫人，小的之前多有冒犯，可千万别在社长面前吹我的枕头风啊……”
诸如此类调侃，说得莫今是又好笑又好气，但他也只摆摆手，并没有什么心思跟大家插科打诨。
看出他情绪不高，大家胡侃两句也就没再闹他。
莫今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没玩一会，就又走神了，连学姐什么时候过来坐下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还以为你失恋了。”
莫今这才看到学姐抱着一摞相册。
他起身接过，学姐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竟然不反驳自己，有些惊讶。
“难不成真失恋了？另一个主角应该不是我吧，毕竟咱俩名存实亡的关系，我可还没敢露口风给那谁知道。”
那谁是指那天那个追求者。
莫今哦了一声，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这样子倒真有些反常了。
陈雪舞坐下，看着他：“说吧，发生什么了？”
莫今窝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痛苦又纠结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真的找一个男朋友？”
陈雪舞一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肯定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怎么？这是要跟我撇清关系？放心，那天我就跟大家伙说了，你就是帮我挡一下桃花，绝对不耽误你的大好姻缘。”
莫今苦笑：“我没这个意思。”
他叹口气，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迷茫。
陈雪舞看他精神恍惚，“你到底怎么了？”
“学姐，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他看着天花板，忽然问道。
陈雪舞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开玩笑道：“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莫今瞥了她一眼，陈雪舞莫名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挣扎。
“干嘛？谁这么好？是我配不上？”陈雪舞好笑，随口道。
莫今欲哭无泪，他真的要当这个红娘吗？
“瞧你这舍不得的模样，我眼光高着呢？不是江校草那种级别的，我都不带看的。”
莫今：……
“那如果江校草追你，你就答应了？”
陈雪舞扑哧笑出声来。
“那我是拯救地球了吗？这不得成全校公敌了。”
莫今看她一点也没当回事的样子，心里酸得要死。
取向不同，再努力有什么用。
“下周六空出来，有重大事情。”莫今下定决心，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陈雪舞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要走，连忙拉住对方，不解道：“诶？空出来干啥？我很忙的！”
莫今回过头，“没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大了！你必须空出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陈雪舞一脸迷茫。
“诶，你相册还没拿走呢！”
……
既然下定了决心，莫今就完全摒弃了自己的那点妄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红娘”大业中去。
江渐榆那天之后几次想找莫今聊聊，都被对方顾左右而言其他地糊弄过去后，终于忍无可忍。
“你在躲我？”
莫今惯常地想要敷衍过去，“哪有，只是最近快期末了，我都在复习……”只是这回江渐榆明显不再吃这一套。
“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莫今刚刚用冷水洗完脸，闻言骤然抬头，见江渐榆深深皱着眉头，一张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面庞，隐忍而落寞。
江渐榆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一刻，莫今有种错觉，也许江渐榆是真的在珍视着他们这段友情，并不仅仅是他前段时间他自暴自弃的所想的工具人。
但他的感情已经变质了，不能也不配再霸占这一份珍视。
“你、你没必要跟我道歉，那件事本来就是个乌龙。”如果不是这次会所这件事，他估计也没办法那么快看明白。
他差点就成那个坏人姻缘的罪魁祸首了。
就是，有那么一点难受罢了。
但他一个人伤心，总好过三个人难过。
莫今想清楚后，刚刚因为江渐榆的话而略微有所动摇的心又坚定起来。
“不，是我过界了，”江渐榆克制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再干涉……”
莫今受不了江渐榆用这种态度和语气跟他说话，他打住他：“你不要这样……”
你不该是这样的，这么卑微、低声下气、乞求一般。
你明明应该是不可采撷的高岭之花。
莫今低下头，沉吟片刻，抬头微笑着问道：“下周六，你有空吗？”
他这两天一直想找机会约上江渐榆，但心里总是抗拒着开口。但现在说出口，他却忽然松了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那点念想也可以掐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