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渐榆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尤其是生科院的人。
队里有人看到江渐榆去了物院的地盘有几分酸意，对着秦穆道：“江渐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秦穆喝完一瓶运动饮料，撩起脖子上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看向远处的两人。
他在江渐榆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会儿，正见拿着一袋面巾纸的人抽出几张洁白的纸巾，向对面的人伸出手，看起来竟像是要为对方擦汗的动作，只是还未触及另一人，就被身前那略有几分拘谨的人飞快接过，让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动作中道崩殂。
他面无表情注视着两人。
江渐榆镇定自若，丝毫不觉得这引起四周一阵倒吸气的行为有何不妥。
他心中微动，收回目光：“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把大家叫过来商量一下战术。”
队员只好按下心里的不满，叫大家一起过来。
物院自然也是一样的情况。
王自塬碍于队长的淫威，无情地打破了两人丝毫不在意众人眼光的结界。
“那啥，江渐榆，不好意思要借用莫今一会儿，队长叫集合了。”王自塬指指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大高个，示意与他无关。
莫今闻言尴尬地瞪了一眼王自塬，王自塬耸耸肩。
“呃，那我先过去了。”到底还是比赛更紧迫，莫今慢吞吞道。
他手上还捏着汗湿的面巾，但满手的汗还是吸不干。
简直比在场上的时候还紧张。
但他却始终不敢直视江渐榆，甚至连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放。
江渐榆轻轻颔首。
莫今余光注意到，如蒙大赦般就要跑。
“等等。”
手腕忽然被拉住，江渐榆极为自然地将他擦过汗的纸巾接过来。
“去吧。”
莫今呆呆的，等到反应过来，急忙想要抢回来。
那是他擦过汗的！
“我去扔了，你给我吧！”
江渐榆摇摇头，看向不远处，“他们在等你。”
莫今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那可是江渐榆，略有些洁癖的江渐榆。
见江渐榆铁了心不打算还给他，莫今只好红着耳朵跑回大部队。
“他们主力估计要换了，之前防守秦穆的人现在分一个出来防守13号，大帅，你跟小乐防守13号，莫今，你被盯防严重，下半场你跟王自塬打配合，喂球给他……”
莫今原本心不在焉，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点点头，余光却抵挡不住内心的叫嚣，又悄悄寻找起江渐榆的身影。
他逡巡一圈，没找到人。
诶？人呢？
他有点慌。
但哨声响起，下半场比赛开始。
一个球传来，队长声音很大：“莫今！”
他连忙收敛心神，投中一个球后，终于看到重新出现在观众席后排的人，松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一颗心完全系挂在对方身上，甚至影响到了比赛，莫今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下半场比赛依然打得很猛，对面果然换了战术，莫今被两人盯防，没办法再做主力，只能一直控球给其他队友。
但莫今不是耐力型，体力渐渐告磬。
“还行不，不行就换替补。”王自塬看他开了一路狂暴模式，担心道。
莫今俯身歇了口气，看了眼倒计时。
还有十分钟。
他摇摇头：“还能坚持。”
王自塬也就不再说话，在他心里莫今一直都是心中有数的人，既然他说还行，那就没有大问题。
好在这场比赛的悬念不像上次留到最后一秒。
下半场物院一开始就比生科院领先了五分，虽然生科院进攻猛烈，但对方的小前锋今天手感并没有很好，好几个球都擦框没进。
直到最后，分差也没能追上来。
哨声吹响，比赛结果尘埃落定。
物院依然以五分之差，赢得了比赛胜利。
“恭喜。”秦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结果影响，下场的时候还主动向莫今道贺。
莫今有点摸不准这个人的想法了，他官方地笑了下，目光聚焦在观众席后排。
诶？怎么又不见了？
秦穆看他眉头紧锁，余光却注意到在他身后的江渐榆，道了一句：“校队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莫今边找人边随口应付了一句，“谢谢你，但我可能没有时间……”
话音未落，就听到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找我？”
莫今回头看到江渐榆，眼睛一亮，嘴里还不承认：“我就是看看都有谁给我应援来了，到时候还得感谢人家。”
秦穆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江渐榆，转身走了。
莫今注意到对方秦穆离开，小心觑了眼江渐榆的神情，见他甚至都没有看秦穆一眼，一时竟然有些同情。
原本同进同出的两人，因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从此就形同陌路。
莫今心中顿时悲凉一片。
“怎么了？”江渐榆低头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下来。
莫今强颜欢笑，摇摇头。
“莫今！今天的庆功宴你不来大家都不许动筷啊！”队长在远处大声道。
“就是，上次就让他溜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队里不少人也开始附和，足以见得之前缺席一次，引起众怒。
莫今确实很少缺席团体活动，他是个很给面子也很捧场的人，不然哪里积攒来的好人缘。
当下他情绪整理很快，也不想被江渐榆发现异常，便故作兴奋道：“谁说我不去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必须要好好庆祝。”
众人见他答应下来，才算放过他，勾肩搭背地离开篮球馆。
莫今应付完大家，却迟迟不敢看一眼江渐榆。
既然答应了大家，也就意味着，没办法陪专程来看他比赛的江渐榆吃饭了。
“等我呢？走吧，还是你俩有良心。”一道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的声音打破焦灼。
钱志安说是来看比赛，实则一直在旁边打游戏，场上的比赛都结束了，没想到他手机里的战况更焦灼，等到对面水晶爆炸，抬头一看，场上就剩几个收拾场地的人了。
还好还有莫今在。
“走啊！饿死了。”钱志安起身，走了两步见两人还没动静，催促道。
莫今无奈地对着钱志安道：“你先去吧。”然后才向江渐榆解释：“那个，我今晚，跟队友他们一起出去吃庆功宴。”
江渐榆很轻地嗯了一声。
钱志安还不在状态，脱口而出道：“啊？江渐榆咋不跟我们一起去啊？”
莫今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在他认知里，江渐榆就不可能愿意去参加这种嘈杂又全是陌生人的庆功宴。
尤其庆的还是打败他们学院的对手。
但下一秒，却听江渐榆低声道：“会不会不太合适，我是生科院的，恐怕要扫大家的兴。”
“嘿，这怎么可能！”钱志安夸张道，“江校草，你怕是小瞧自己的魅力了！咱们院的女生可天天念叨着帅哥是属于全A大的，尤其是你。”
“是么？”江渐榆看起来还有几分犹豫，低头看向了莫今。
莫今被看得心头一跳，总觉得，只要自己一句话，对方就能答应下来。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钱志安替他回答道：“是呀！哎呀，什么篮球赛，别把输赢看得太重要，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再说了，”钱志安嘿嘿一笑，“我俩都是院里篮球队主力娘家人，名正言顺得很！”
莫今一句话没说，但他能感觉从说出“是么”两个字的时候江渐榆就一直看着他。
“你觉得呢？”江渐榆忽然出声。
像是一定要得到他亲口的邀请。
莫今顿了下，然后嗯了一声。
*
路上，莫今闻了闻汗臭的自己，有些难以忍受：“那个，你们先去吧，我回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钱志安啧了一声，“那么讲究干什么，一会吃完饭还不是浑身是味。”
莫今悄悄瞥了眼江渐榆，还是坚持。
“行，那我先过去了。江校草呢？”
江渐榆看向莫今，很是自然地道：“我陪莫今先回去。”
钱志安讨了个没趣，也不怎么在意，挥挥手先去餐馆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莫今在前，因为知道江渐榆走在身后，莫名有几分紧张。
到了宿舍，手臂忽然被拉住。
“你怎么了？”江渐榆皱着眉头。
莫今条件反射摇摇头。
“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可以不去。”江渐榆忽然道。
“怎么会！”莫今急切道，“我没有不想！我、我是很意外你愿意去……”
他只是既怕太近了又怕太远了，心怀窃喜，又胆战心惊。
江渐榆不知道信没信，但脸色看起来有找到难题解法的征兆，他低声道：“我愿意，只要你想。”
莫今简直要醉在这道苏破天际的声音里。
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话语，简直就是迷魂药！
“我、我当然想的。”他小声道。
江渐榆看到那双红透了的耳朵，眉眼终于柔和了下来。
他放开对方手腕，“去洗澡吧，衣服被汗湿透了。”
莫今如释重负，到自己床位找衣服，又看了熟悉的保温壶放在桌上。
他吃过好几次江渐榆从家里带过来的食物，有甜品，也有煲汤一类的补品，都是很花心思和时间的东西，之前他只觉得江渐榆对待朋友未免过于体贴，这会儿却有些心猿意马。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他情不自禁道。
江渐榆扶着椅子的手一顿，面上不露声色道，“只是很普通的煲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今听到这回答，意料之中的和他想的相去甚远，但他并不失落，毕竟这一份荣宠在寝室里可就他独一份。
他迫不及待打开看了一眼，见不是平时复杂的汤色，凑近闻了闻，好像是花生排骨汤。
诶？这么巧？上次一起喝瓦罐汤，他还提了一嘴喜欢喝花生排骨汤，只是当时去晚了，窗口已经售罄。
他打开想倒一碗尝尝，江渐榆却上前来，“还有点烫，你先去洗澡吧，晚点再喝。”
看起来不是很想让他现在喝的样子。
莫今听话地放下了保温壶，拿着换洗衣物先去洗澡了。
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人，江渐榆扶额叹口气。
几小时前的江家。
阿姨正在厨房忙活。
“小榆，今天又要回去学校了？锅里煲的汤要带一点回去吗？”
江渐榆点点头，“麻烦王姨。”
看破自家小少爷心思的阿姨偷笑，“小榆是给喜欢的女孩子带的哇？”
江渐榆笑了一声，“不是。”不是女孩子。
阿姨不信，嘴上念叨：“姨都是过来人，你们这些小伙子这些招数我还不知道。”
“当年啊，你叔没啥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厨艺走天下，天天做吃的给我，一下子就被他骗到手了……”阿姨说起年轻时候的事，嘴角都是笑。
“要我说啊，小榆你还得自己做才有诚意！”阿姨说着，忽然正经起来，“来，姨教你，追女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诚意……”
江渐榆想起自己就这么被说得意动，鬼迷心窍一样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炖了这么一盅说不上多好吃的排骨汤。
他苦笑一声，生平头一次对出自自己手中的作品有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