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刚过,云州开始步入雨季。何徐行这段时间格外忙,似乎是手里的项目出了点小问题,连续几天都没能回家。宋贵人一个人呆着着实无聊,终于想起被他忘到十万八千里开外的昔日旧宠,他连忙通知宋宝珠同学前来接驾。
雨一停,便着急忙慌得跟着小生子冲回家。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满院子的花草因为长时间没得到恩宠,焉的焉死的死。唯一傲然睥睨在墙头的那株蔷薇,同隔壁的爬墙虎勾搭到了一起,撒丫子的疯长,压根不管他这个主人的死活。
瞧着这满院的灰败之像,宋烟雨暗骂何徐行美色误国。他先去隔壁家感谢了阿伯帮他保下除紫竹外的一员大将,紧接着便挥起锄头提着化肥,认命的收拾起烂摊子。宋平生这免费劳力杵在眼前,不用白不用。在他哥带着威胁的目光下,这小子苦着脸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给宋烟雨打起下手。
“对了哥,你知道见真哥的事吗?”宋平生捏着毛巾的一角擦掉脸上的汗,站起身走到宋烟雨身边。
宋烟雨正焦头烂额的想方设法补救心肝宝贝们,听到好友的名字手上一顿。他抬眼瞥了下宋平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上周末从电玩城回来,路过他的店发现,不仅门没开门,还挂了转售的牌子。”宋平生扭头打了个喷嚏,抬手扣起今年仍没开花的桂树树皮:“寒假我接团团回来时,店还正常营业呢。往年的这段时间,可是见真哥生意正好的时候唉。他怎么可能会关门?”
“越想越觉得奇怪,我便给尚哥发了消息,你猜怎么着。”一想起这事,他没了吊宋烟雨胃口的心情,皱巴着脸接着说:“见真哥又被他的那对吸血鬼父母讹上了!哎—上次听到这俩人还是你们上高中的时候吧?我记得是你出手帮忙,见真哥才没退学。”
“见真哥因为这老两口考进山大都没去,他们怎么还不知足!知道见真哥过得比他们好,又想要作妖了。”宋平生眼里带上了怒气,愤愤不平踹翻宋烟雨刚垒好的土堆。
见宋烟雨仍埋头苦干,宋平生蹲下凑到他眼前:“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哥。”
“要什么反应?”宋烟雨直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冲他翻了个白眼:“店里有王尚这个投资的做主,轮不到我管。”
手上的小铲子磕到了石头,挑飞起块土团。宋烟雨连忙往后退,也没能躲掉:“至于他爸妈的事,见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闹着玩的?又不是还在读书,必须得有人出面帮他拿主意。”
“他需要我的时候自然会联系我。与其担心他,倒不如先管好你自己。”他抖掉落到衣服上的泥土:“瞧瞧你上学期的绩点,这次期末再挂科,宋宝珠你等着脱层皮吧!就算是爸妈要送你出国,至少成绩单稍微漂亮点吧?”
“哦—”
天暗了下来,两人合计完双方没课的时间,约好下次再整。却没想到这点子事花了两人一个多星期,才勉强把院子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
到了最后一天,宋烟雨本是不打算回何徐行那边住。想着宋平生去学校反正也是开车,干脆第二天把自己顺带捎去学校。结果在宋平生的啰哩吧嗦中,意外等来了何徐行。
这些天哪怕是同住一片屋檐下,俩人也有段时间没见着面。宋烟雨瞥见他进院便大步迎了上去,兀自偷偷松口气:可算能摆脱宋平生那个话痨。
可这电灯泡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瓦数有多高,非要亲自把宋烟雨送到路边。
瞧见路边停着的定制版的法拉利,宋平生那副快要流口水,巴不得黏在上面的模样。宋烟雨哪儿还猜不到,这家伙就是眼馋何徐行的车了。
他磨起后槽牙,恨不能把这丢人玩意儿踢回家里去。
处理完工作上的麻烦事,何徐行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他把车钥匙抛给未来小舅子,悄悄握住宋烟雨的手走到一旁树下。阵阵热浪扑来,跑车的轰鸣声引得路人纷纷瞩目。
那浪到没边的人却是意外的乖觉,沿着路慢悠悠的跑起来,甚至还不如从他车旁飞过的小电驴速度快呢。
人菜瘾又大说的便是他这便宜弟弟。
趁着宋平生跑圈的空挡,宋烟雨把李见真的事告诉给何徐行。他闭了闭眼无奈道:“说不定我哪天便醒不过来了,你帮我多留意点。见真若是来找我,你方便帮忙的话帮一下。”
俗话说吃一见长一智,但李见真毕竟与张肃那个白眼狼不同。若要让宋烟雨完全装作不知道,他实在办不到。幸亏他还有何徐行,这个人的存在总算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些。
“最好别告诉我妈,她那个性格知道后,必然是要管定这事了。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再心疼见真,在亲生父母面前总归不好插手。”把玩自己手指的人忽然停下动作,宋烟雨疑惑地转过脸,便看到何徐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连忙改口:“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给你说只是想多套上层保险,我会回来的。”
“一定会的。”他抚上何徐行的脸坚定地说。
宋平生终于体验够了,他将车停到两人身边跳下车。双手捧着钥匙递到何徐行面前:“感谢我徐哥。”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两人当着宋烟雨这个当事人的面,开启了商业互捧。搞得宋烟雨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俩去了。
期中考后,宋烟雨的专业课肉眼可见的排期变少了。他没事便要往家窜,次数频繁到引起何某人的强烈不满。何总好不容易逮到了人,大忙人却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何徐行肩膀上便睡了过去。
难得这段时间没犯病,宋烟雨便想着在他爸妈那边多露露脸。一时半会他身上的病也好不了,偶尔拿课多还可以搪塞下自己为什么不回家。
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久了便容易露馅。他总不能为了自己不给爸妈添堵,反而让麻烦找到何徐行头上吧。
那家伙已经够辛苦了。
更何况在前不久,他才把学校的那套公寓转租给外系的学弟了。现在除去上课的时间,他几乎都住在何徐行这里。那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又是周末,宋烟雨罕见的睡了个懒觉。昨晚睡前何徐行才扭捏的告诉他,今天不用去公司能不能多讨点奖励。这会儿睡醒了却到处找不到他,人到底上哪儿去了?
他仇大苦深的日常喝完药汤,斜坐在窗沿上拿着清茶解苦。刚低头,便看到他找了半天的人,正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站在院子里浇花。见状,宋烟雨一个没忍住,把含在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呛得他喉咙直发疼,连忙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巧看到宋烟雨跳下窗台。两人目光对上,他冲窗前的人招手。宋烟雨错开眼抿紧嘴,一言不发的拉上窗帘往屋里走。
没过多久,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何徐行放下水管转过身,便看到宋烟雨蹲在台阶上,抓了把最外围花枝根部的泥土,在手里碾碎后又抛了回去。
他摘掉手套走过去弯下腰,掌心搭在宋烟雨额头上:“不舒服吗?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没有。”宋烟雨小声反驳,揪起伸到手边的叶子。给撕得满地残片,完了还想继续再去揪花。
何徐行一把抓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抽出毛巾擦掉宋烟雨下巴尖凝聚的水。瞄到他耳垂还未褪完的红晕,瞬间明白过来:“我们珍珠怎么穿上衣服不认人啊,再说又不是没摸过。”
听听这不要脸的发言!宋烟雨用力闭上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是这回事吗?回去穿上!”
两步路外便是栅栏墙,你一整个美男出浴图似的,路过的人又不瞎!
何某人笑得眼波荡漾,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将人从地上拉起,推着宋烟雨的肩走到吊椅旁。捞起搭在上面的睡袍披上,系着腰带坐了上去后,朝宋烟雨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不是有衣服吗?!刚刚是在干嘛!开春都过去了多久,求偶季早结束了好吗?
宋烟雨忽视掉化身团团的某只,十分冷酷的卷起袖子开始干活。眼见行动失败,何徐行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在心里给胡乱支招的方衡记下一笔。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才会手贱点开这不靠谱的玩意发来的链接。
想起当初在办公室里信誓旦旦向他保证的方总,何徐行真想现在去宰了对方。
听他放狗屁,什么只要他出手,没有拿不下的人。什么相信他准没错,论玩咖段位,整个云州能和他叫板的也就霍二少那个野人。
一派胡言!
前面的宋烟雨忽然停了下来,打断何徐行的脑内小剧场:“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嗯?”蹲在地上的何徐行仰头,一脸纯良无辜相。
不会被烟雨发现自己使用场外支援了吧?
宋烟雨紧了紧腰间的袖子,眯起眼打量起眼前十分可疑的人:“我家里还有没有你的小玩具?”
‘嫌疑犯’急忙狡辩:“没有!我早全撤掉了。”
“是吗?我怎么瞧着你院子里的品种,跟我前两天在家种下的一模一样呢。”宋烟雨弯下腰逼近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何徐行,你最好老实交代。”
“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你要不要歇一会?剩下的我来搞定。”何徐行直勾勾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目光逐渐暗沉。
心脏激烈的撞击着胸腔,心跳声在他耳朵里无限放大。喉结微颤,他突然伸出胳膊擦过宋烟雨的脸侧,摁着后脑勺将人压了下来。
吃到嘴里才是正经事,再也不搞什么花样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