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心头大患,宋烟雨随手把那颗莫名其妙的糖块扔进茶几抽屉里。还是做题更重要!
两人忙了一下午总算把宋烟雨积攒的问题解决完。宋烟雨现在是越做越顺,除了偶尔解不出最后的某道大题外,掐着时间,一套卷子做下来还能检查一遍。
“烟雨,我整了套云高二模要用的卷子,找个时间试试?”何徐行翻看着手宋烟雨的新错题集,上面用不同色的笔写的密密麻麻。这本倒比之前的都薄不少:“咱们用来摸底的一模卷子,你裸考有四百分。已经很不错了,相信自己。”
“行啊,你来安排吧。”默写完一遍必考古诗词的人心情颇好的弯起眼,拉下堆在胳膊肘的袖子。很好全对。这种掌握在手里的踏实感真爽。
“啪嗒”
一个系着黑丝带的暗红色小盒子飞进宋烟雨视线里,他拿起在耳旁晃了晃:“今天奖励的什么?”
“打开看看。”何徐行单手支下巴,耷下眼帘掠过宋烟雨修长的脖子。
宋烟雨身上这件亚麻色毛衣的V领开的有些大,在他拉扯丝时,带会牵动整件衣服往上提。前面领口围在下巴上,露出一节匀称的脊骨,那朵红云宛若藏匿在雪地里的一点梅。
黑丝带被抽走后轻飘飘的落在宋烟雨的手腕上,他两三下拆开包装,丝绒盒中间安静的躺着枚拇指大小剔透的马尔斯绿宝石,在自然光的反射下散发出幽蓝调。宋烟雨捏起它举过眼,宝石里似有蓝光流动,他隔着宝石去看被切割成支离破碎的何徐行。
“何总真是财大气粗啊。”宋烟雨把它放到阳光下,不住感慨这枚宝石的美丽:“这次必须要给你回礼了,别急着拒绝。”
瞧得出宋烟雨爱不释手,何徐行伸手用那截丝带在他手腕上绕几圈,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说了会给你带更好的。”
他捏住丝带打弯处,一点一点攥在手里缓缓靠近,隔着绸缎感受到指下蒸腾的热意。何徐行摩挲着那块黑绸翻转指尖,虚握住宋烟雨的手腕。他坐过去,半边身子笼罩在宋烟雨背后。用眼睛描摹那朵红云,坏心思的把气儿喷在宋烟雨耳尖,霎时便烫红了。
“我可以提要求吗?”他心底哼起歌,嘴角的弧度加深些许。
前一秒还在欣赏宝石的人如同将被豹子咬住后颈的羚羊,警惕的弓起后背猛然转过身,撞上何徐行似笑非笑的眼。
“怎么了,不行吗?”
看着和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的何徐行,宋烟雨放缓紧绷的神经。暗笑自己反应过激,熟人瞎紧张什么。他掩饰般放回宝石,拿过瓷杯压了口茶:“可以啊,何总想要什么?”
随即又放下瓷杯,揶揄:“你对我献殷勤可得不到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谁知何徐行压根不按剧本走:“能得到烟雨的一幅画,怎么算不上好处。”
“一幅画?”宋烟雨愣神片刻,觉得这人真爱开玩笑:“何总真是爱做赔本买卖,我卖得最贵的一幅也够不上这块宝石的四分之一。”
“买卖赔本不赔本要看和谁做的。我觉得值,它就值。”
他还想劝却被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何徐行看了眼来电,朝宋烟雨点点屏幕示意,起身走远。
宋烟雨只好讪讪不做声,左右无事,他思索着是从几年前的旧作里找,还是新画一幅更能聊表心意。不远处何徐行醇厚的嗓音直往他耳朵里钻,犹如过电般挠着他的心尖。
当事人还没走呢,自己闷头琢磨什么。
“嗯,他要接手这个项目?没问题,他愿意就给他吧。也没开始重做……”
宋烟雨轻咳,不自在的企图转移注意力。他不是故意听到别人的私事啊!
添了新茶,宋烟雨眯眼看向站在阴影里的男人,回味起刚才嗅到的一瞬危险。和这人相处这么久了,不应该啊。
况且何徐行真想得到什么,用得着演这么久的戏吗?他何总想要什么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再者,他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人费心的?
真是想太多。
“要走?”宋烟雨理清思绪后,打消心底深处残留的防备。朝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勾起嘴角。
“嗯,公司临时有事。”何徐行穿上外套,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回了个满含深意的笑:“那幅画我想好要什么了。”
./
一楼画室罕见的亮起灯。
咕噜噜——,一阵滑轮滚地的响动骤然停住,绛紫色的连帽卫衣被人斜挂在转椅靠背上。那人盘坐在半条腿上,习惯性的把自动铅笔挂在耳后,藏在头发里的施德楼尾部留着密密麻麻的凹陷。
支在木画架上的速写板被弹得往后直退,宋烟雨落地的那只脚踩在橡皮沫上往后蹬。滋溜一声,小腿撞在画架最低处的横杠上把画架顶起又落下。他像感觉不到疼,摸到缠在笔上的胶带叹了声气,撕下速写本最上面的一页。
像这样的废稿铺满了靠墙的绘图桌。
还是不满意,总觉得不是何徐行想要的。
宋烟雨团成纸团往后一丢,在空中划过弧线,分毫不差的投进垃圾桶里。
拔雪寻春?雪景嘛?抬笔又落下,可何徐行临走前的笑让他十分在意。
啧。
“哥,张肃来了。”宋平生白天刚考完二模,书包还没卸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夜色今晚请了你之前喜欢的乐队,去吗?”
“滚。”宋烟雨正烦呢,谁来都得挨两句骂再走,保证不白来。宋宝珠同学喜提头奖——正撞枪口上。
宋平生把书包撂地上,被骂也不在乎,大摇大摆的拿起绘图桌上的那堆废稿:“呦呵,我哥这是打算重操旧业呢?”
实在琢磨不透的宋烟雨,被烦得转过椅子朝宋平生伸手:“放回去,废稿有什么好看的。”
“好好好,我不看了。”他放回去后单手支住桌子,朝上一抬坐了上去,漫不经心的问:“去玩吗?放松一下换换脑子,说不定灵感会无意间来哦。”
说完朝玄关的方向努嘴:“去不去给个准信,人还在门外站着呢。”
心想出去活动下也不错,宋烟雨拿过湿巾擦手:“有谁?”
“张老板亲自来请咱俩。哦不,请你的。人家是赠品呢~”想到门外的人,宋平生打从心底恶心。但听他哥语气,自知有戏,也不好扫了他哥的兴致。
反正张肃和他相看生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今晚最重要的是展现宋二少的魅力。啊不,是照顾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哥。
他跳下桌边走边脱,拐进宋烟雨衣帽间打算嫖身装备,挑好戒指欣赏完回头问:“你就这么去?”
“不然呢,盛装打扮下?又不是灰姑娘赴宴,要不要再搞辆南瓜马车?”宋烟雨斜倚在嵌墙镜上,郁闷的把地上的校服踢到一堆去。眼皮掀起,脸上写满没意思。
宋·辛德瑞拉·平生默默把刚戴上的戒指放回原处。
“不过,”走进卧室的人又拐了回来,手搭在衣帽间门口的展示架上:“你一个去玩的和我较什么劲儿。我不下舞池,只是露个面。”
宋宝珠同学冲离开的背影龇牙,挑走他觊觎已久的几个饰品,这才自觉吐出了心中的恶气。
王八蛋老哥,这是耍我的酬劳!
兄弟俩前后脚出西楼,门口却没见到人。宋烟雨带着探究瞄他弟,被宋平生嘎吱作响的磨牙声逼得转过视线,心虚的揉捏耳朵。
他领着宋平生继续往前走。没几步便看到小花园前站着个消瘦高挑的身影,正拿水管浇花。
一瞧到麻烦精在动他哥的小花园,刚因这人被冤枉的宋平生心底的怒火更盛,大步走上前去拧紧水闸:“张肃,你在干什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慢悠悠的把水管放到脚旁,又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每根手指,而后把手帕丢进宋平生专门为他哥准备的小号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宋烟雨的脸,倒是没忘记回宋平生:“帮雨哥浇花。”
可去你大爷的,帮我哥浇花。谁不知道我们家里的花草,我哥从不假借外人之手。徐姨都没碰过,连我也是在我哥没空的时候顶个班。还帮我哥浇花,哈!笑死人。
尽管宋平生在心里把张肃这人翻个儿骂了个遍,脸上却绷得紧,他强忍怒气上前把水管缠好放回箱子里。
宋家老二和张家遗孤不对头的事他们圈内人都知道。最小的俩小辈互看不顺眼,可苦了那群热爱粉饰太平的长辈。自打宋平生与张肃两人之间的恩怨彻底摊在明面后,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什么“不行离他远点得了”;什么“别让你哥为难,都是一起长大的”
……
宋平生捏紧箱盖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因用力泛白:不要生气。宋宝珠,要大度。
要不是他哥身边不能没有人,他才不愿意踏进死对头的地盘。话说,这人怎么总爱直勾勾的盯着他哥脸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黏糊。真恶心。
仅是出宋家巷子这段路,两人仍在剑拔弩张的对呛。大多时是宋平生看张肃不痛快,张肃面无表情的回嘴,宋平生偶尔能赢个来回。
终于在宋平生第N次挤进宋烟雨和张肃之间,把宋烟雨钉在路边的墙上后。宋烟雨忍不下去爆发了,他从背后给了宋平生后脑勺一击,他的傻大个儿弟弟才后知后觉发现贴在墙上的他哥。及时伸出胳膊勾住他哥的肩膀,才不至于让宋烟雨被迫踩进路边损坏的排水盖上。
“小肃,我还是开车过去吧。”宋烟雨站稳后心里一琢磨,这两人如果一路都像斗鸡似的,他今晚迟早会烦掉半条命。
本在忏悔的宋平生听到他哥的话后,迅速收了可怜样。小鸡啄米般点头,恨不得立刻扛起宋烟雨跑。
他才不愿意和麻烦精待在私密的狭窄空间,还是对方的领地!
张肃站的地方背光,中间还有宋平生护犊子似的挡在身前。宋烟雨瞧不清他的脸,总觉得好像因为自己的话,这个从小内敛的弟弟逐渐变得不开心起来。宋烟雨忍不住叹气,如释重负般:“你们俩个能保证到夜色之前不吵架,咱们按计划来。”
“我保证。”像是怕宋烟雨反悔,他说的又急又快。在宋烟雨话音未落时,便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