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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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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后,高一的娱乐生活就算告一段落,随着天气的转凉,周而复始的学业越发枯燥繁重。

期末的分班考试,直接决定文理科、普通平行班和重点尖子班的分流。

其实,无论是顾逸尘这样必然能上重点班的学生,还是许志奕这样必然得去平行班的,都不意味着需要面对什么选择。

只有夏莞这种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还发挥不稳定的学生压力最大,因为直接面对的,就是鲤鱼跃龙门的那道坎儿。

所以,夏莞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陷入自我封闭的学习清修中,给自己的压力不比高三的小,而惯于制造焦虑的班主任对她这种近乎病理的症状求之不得,并且乐于拿出来在群众中作为榜样津津乐道。

夏莞原本也没有博得夸赞或者表演给谁看的意思,她只信奉头脑里那个声音“这不是你理应做到的吗”——冰冷严苛的音色像她自己发出的,但她忘了,这起初是徐女士植入的不满和苛责。

但是被无端“卷”到的同学就没她那么宠辱不惊,明明一个池子里的鱼好好地随波逐流,只要是活水管它激流还是静湖,不过都是引人向上的环境,但非有那么一条脑子不好使的,独自在那儿折腾、打挺,卷得自己晕头转向疲惫不堪,还搅了别的鱼的清净。

所以说,夏莞朋友少有自身不善交际的原因,也有另外水至清则无鱼的因素。

这段压力山大的时间,还好有一个日记本可以发泄。她没有向人倾诉的习惯,也鲜少有被人理解的经历,因而写下来的也不是满腹怨气的牢骚,只是将自己的日程、一日三餐、学习进度和计划罗列到了上面。

许志奕有一次撑着下巴瞟了一眼,看得云里雾里,“同桌,请问你这份学习计划需要搭配服用特定营养素的食物才能达成吗?不然为啥还要罗列份学校的菜单?”

夏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迅速伸胳膊挡住本子上的内容,说了句许志奕以为自己耳朵抽风了的话,“不许偷看我日记,讨厌。”

周围不知情的同学还回头看了眼他,用那种看性骚扰的眼神。

“???”许志奕觉得自己不但冤而且冤得不值,他倒是想偷看,但他瞅见什么少女心事了?这确定不是给人机编的程序?

得,相当于猪八戒去偷仙女衣服,结果累死累活抱回来几十斤盔甲。

好在许志奕心态好,一边排名垫底一边间歇性努力,并且及时地践行科学奖励机制,虽说最后半学期下来,分数和名次没怎么提高,但养出来的游戏大佬号还可以聊以□□。

夏莞收到成绩单的时候,失望地瘫进座椅,还是差一点。

她的进步和正在桌洞里偷摸打游戏的许志奕差不多。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夏莞欲哭无泪,觉得这段时间好似又回到了中考备考时候的状态,但这一次她没那么好的擦边运气。她的理科成绩很差,进重点班是根本没戏,所以这一道坎她没越过去,以后就再难越过去了。

樊斯辰知道她的成绩后倒是很高兴,“刚好能上文科重点班,太棒了,Wan!”

夏莞真心笑不出来,但好在她在樊斯辰面前不用强颜欢笑,她问,“他学理吗?”

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这个“他”往往特指顾逸尘。

樊斯辰顿了顿,然后点了头。

原本也毋庸置疑。

夏莞心里苦笑。

文理科隔栋楼,如果是同科不同班,起码还能同一栋楼。

老师也劝过夏莞学文,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搬走了东西。

她下定决心,往后的三年,自己要加倍努力,比现在更努力。

樊斯辰明白她其中苦涩的缘由,但还是不得不问,“就因为他吗?”

“哈哈也不全是,理科好就业,其实我文科成绩也一般,擦边能进重点班而已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你根本没花时间背政史地吧。”

樊斯辰很少咄咄逼人,但他的话一针见血又无法反驳。

“真没事的我想好了,而且Philip,你不欢迎我来理科楼吗?咱们以后只隔上下楼还可以约饭……”

樊斯辰望着夏莞通往理科楼的背影,自己没动身。

因为,他不学理科。

但她没问。

很快,用不了几天,夏莞就发现了分科后的学习有多沉重,原本就学不明白的理综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午夜梦回都是慌忙计算但总是跟不上大部队的场景。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极限,原本计划的加倍努力很快溃不成军,她每天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脸色苍白得吓人。

学到现在,几乎全要靠她的英语和语文拉分才不至于垫底,老师劝过她转班,但这个倔强的姑娘似乎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老师又出主意,劝她请一对一的家教补补课,但夏莞只是疲惫地摇摇头,她根本支付不起补课费的。

那本日记也很少写了,因为夏莞连作业都不能正常完成,所以每次都是樊斯辰来她班门口等她拿出来或者拿回去。

其实这时候的夏莞不但把自己逼上了刀尖,还顺便挥斥了望而生畏的朋友。很多被这样薄待的,尤其都是青春期不可一世的少年,也就负了气,让这份苦心经营但已名存实亡的友谊无疾而终。

但樊斯辰却没有放弃,并且滋生出一种无缘由的执拗。即使夏莞接连交上来友谊的白卷,樊斯辰仍像棋逢对手一样全力以赴全部的诚意。

就比如交换日记中,他在校园里偶遇过好多次的那只狸花猫,每天都写下一点有意思的小事:第一天给小猫带了猫条,猫吃完了还蹭了他的裤腿;第二天给小猫带了牛奶,猫没喝所以他喝了;第三天许志奕蹲在草丛叫小猫,结果把猫和路人都吓走了……

樊斯辰有点郁闷地摸摸毛茸茸的封皮,小狐狸已经知道了,但夏莞还不知道。

因为他写到小猫的时候,还把顾逸尘怕猫的事他也写了下来。

但夏莞仍没主动找他聊天。

所以,她没看。

“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不许擅自废掉。”樊斯辰顺毛捋捋小猫的脑袋。

许志奕问他又在说什么鬼话,然后就被猫尾抽了手腕,虽然不疼但许少爷很伤心,酸溜溜地想,这猫怎么不亲人类,偏亲犬类?

***

分班后,夏莞觉得自己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连着神经,面对一次次努力过后仍是失败的成绩几近崩溃。

后来回过头,再想起这段难捱的时间,其实夏莞已经隐隐有些习得性无助的症状,有时候对学习会产生畏惧和无聊的心理,打不起精神也没动力主动去做事。如果再放任下去,已经不单单是短期的学习,或者高考的成绩那么点影响,也许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人生态度就这么废了。

那天,夏莞上课下课都机械性地重复算题的程序,会的不会的一箩筐大杂烩,她也没有动力去把它们有条理地整理复习。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突然就茫然了,眼神空洞,好像一瞬间完全不记得上一秒在做什么。

这时候,有同学叫她去英语办公室,夏莞才行尸走肉一样起身。

在英语组,她遇到了同样在那里背课文的樊斯辰。趁英语老师没发现,他朝自己小幅度的招招手,然后在前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将剩下的课文以二倍速背完。

夏莞班级的老师正四下环顾,于是理所应当地找来了他这个刚好闲出来的男生当苦力。两人被安排一起去发放各班的小考单,一人抱起一摞。

三楼中间,有联通文理科楼的回廊。

走到这儿,樊斯辰还没开口,夏莞就深深叹口气,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他真的怕猫吗?”

两人这阵子无声的疏远宣告结束,樊斯辰绘声绘色的讲述,让夏莞长久阴霾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末了,夏莞还是关切地问,“顾逸尘是对猫毛过敏吗?那小猫跳到他腿上有没有事啊?”

“不是过敏,只是心里上排斥,”樊斯辰故意答非所问,“小猫没事的,顾逸尘甩开它的时候就被我手疾眼快地抱住了。”

夏莞一心想着他聊的趣事,跟着他边走边聊,她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

两人从三楼发到了四楼,把理科楼的全部发完。由于先发的是夏莞手里那一摞小考单,所以她手上越来越轻,最后多出来了十几张。

樊斯辰说理科这边剩下的,应该放到最里面那间阶梯教室,哪个班少了课代表会来这边拿。

因为樊斯辰手里那一摞都还没发,空不出手来,所以夏莞自然地帮他打开阶梯教室的门。

那一幕引入眼帘的时候,夏莞大脑一片空白。

教室里只有两个熟悉的背影,窗子是开着的,微风吹起女生的长发,男生耐心地帮她捋到耳后,然后就靠得非常近,最后,好似在接吻。

夏莞如遭雷劈,忘了自己是怎样木头似的被樊斯辰拉走,关上门,然后逃走,再破碎。

樊斯辰掏掏兜什么都没掏出来,有点恼地捏捏鼻梁,然后果断地搓起一张小考卷,哗啦揉成一团,展开,再揉软,然后展开递到夏莞眼下。

夏莞大脑一片空白,无声地泪流满面,拿起这张临时纸巾刚想打开,樊斯辰叫住,“就用这面,这面没有油墨。”

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哭完的,也许是怕哭透了油墨那面,不得不发乎情止于礼地悠着点哭。

反正泪水总会流干的,天天暴雨老天都下不起。

夏莞保持了半天蹲下的姿势,站起来时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嗝。

樊斯辰开着玩笑拍拍她的后背,“下节课就放学了,原本还想找你一起吃饭,怎么还哭饱了?”

夏莞眼睛红红,但也笑了,“那我可得使劲消化,不能爽你的约。”

两人分手在三楼的回廊,夏莞像是长久生活在画地为牢的真空中,这一哭才打破了与世界的隔膜。

樊斯辰没用她帮忙,抱着剩下的卷子走了。

夏莞目送他,才知道他是在文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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