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裴青八卦,这会对面跟自己说话的人必须得是许平,但那余豆果啊,也是举世闻名的网瘾中年,没点事儿哪肯放开他手机?指定就有事呢!
果然,当裴青怪笑问完自己的问题,许平的声音瞬间便低了下去。他道:“害害害裴青你别,你真有事直接说事吧你?”
听得出许平在那头声音哑哑,语气十分地不快,裴青一身下键的好奇心瞬间就全活了,就非要追问到底:“你这嗓子又怎么回事,怎么就能给你叫哑成这样了?”
许平怒了:“闭嘴!没事我挂了!”
裴青嗤笑:“唉哟你别!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我就问问你这点小事情都不行?”
靠?这人与余豆果不愧是狐朋跟狗友,许平发出不满的批判声:“我就拿一会他手机怎么了?不是,你一天到晚怎么就这么多问题?”
不是啊,裴青心道这问题不是多,这问题是大。
余豆豆那种网瘾中年,一身都是德性,甭管上台还是蹲坑都巴不得多揣俩手机打底,如今竟能松开手?就很离奇。
虽然小事儿一桩,要不细想倒也没什么,可前几天余豆果和许平还吵吵嚷嚷个不消停,且昨天夜里倒下之前,夏宪也夸口说乐队今天无事,可以直接喝死来着,于是裴青结合实际,展开想象,越想越觉离奇。
他追问许平:“我寻思你们今天是不排练吧?不排练你们俩怎么还能凑一块的啊?你们都去哪儿玩呢怎么都不带着我啊?”
许平无言以对,心道昨个折腾了一夜,又折腾了今天半个白天,自己好像是到家上床就睡着了,而那余豆果走的时候估计太着急,于是才忘了带走这手机。
等会他估计就还要找过来,许平心烦意乱,如今还被裴青一问再问,音量也便跟着血压一块激升:“那你来!我们刚去医院组团拍片玩呢!你来吧你就!”
年轻人这肺活量惊人,只演个贝斯略可惜,只是听他说起医院,裴青还是克制住先不笑,尽量认真地关心关心:“又去医院啦?”然后再度好奇:“你们去医院还凑人头的吗?打几折啊?你去是你脚没好全那他怎么了?难不成他还特意陪你去啊?他怎么突然这么像个东西这么好了啊?”
天,这人问题忒多,许平心道你别提你千万别提,不然我他吗也想知道了。
这流年不利,跟余豆果同行注定是诸事不宜倒霉透顶,许平捏着手机愤愤不平地回忆下他如何把余豆果拽进医院里头,至今还气不顺。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多不多,少不少的,哪怕将之前发生过的全忽略,余豆果那好好的新车突然就跟路上趴窝不动,也是让许平破防了多一次。
将八卦的代驾师傅打发走,半夜里又是叫拖车又是打车的折腾,临到了这医院大门口,许平下车的时候差点都架不住余豆果。
这都算了,他还好巧不巧的,还遇上个送孕妇来医院生孩子的大哥,险险就给人家莫名的小眼神鄙视死。
跟那叼着烟不慌不忙的大哥偶然遇到,一前一后走在大路上,许平都没对他投以看猪的表情,他倒很是要强,竟先拿一双绿豆大的直男眼睛猛瞅许平好几回。
不知是不是人太累夜太晚的缘故,许平总觉得他自眼神中投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阴暗小针,轻蔑神情仿佛在说我为国家生育率做出重大贡献,你们这种人瞎搞gay情gay事导致人类灭绝罪大恶极。
惨是许平惨,对方那狗眼看人低的样毫无缘由,一副丑德性还不自知,要不是他被余豆果拖累得气都喘不顺,真想立刻上去问他你他吗瞅啥呢,老子现在就给你手动绝育.jpg
就这么着,忍气吞声好不容易将余豆果拖进急诊室,许平那糟心的事儿竟还没完。
亏得昨夜急诊室的病人不多,也不知道个该死的余豆果身上到底什么大病症,反正他一路上半身不遂似的不清醒,结果刚被拖到医生面前他就睁开了眼,还一脸茫然无辜,把许平气得险些绝倒。
但他余某人那碎嘴子和满身表演欲,根本也是绝症的一种,许平看他在急救室“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怎么了”“啊医生我头疼”“怎么回事我好虚弱啊”逼逼个没完,只想跟医生提议,给他的大嘴巴子先缝几针救急。
终究是医者父母心,年轻的急诊医生忍着余豆果的废话,让他坐下并作了初步检查,接着又观察他的精神头,最终觉得问题不大。
“行了知道了你有点咳嗽胸闷呼吸不畅心率加快头痛晕厥有可能是感冒病毒引起轻微心肌炎先好好休息回头白天查个血看看情况吧?”
人医生这些话是说得快了点,但至少语气冷静一听就不像什么绝症啊,结果余豆果听见,那脸刷一下就白了。
他抬手便死死捏住许平的手腕子,接着尖叫声便划破了急诊室的安静空气。
“哇啊啊啊啊弟弟弟弟我我我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心脏病啊我不想死啊哎对了我车怎么了我怎么记得我之前还听见老大一声呢靠我那车可是新的咿呀啊啊啊啊到底哪个龟孙这么想害我啊给我车弄两回了呜呜呜呜呜呜噫!”
生病不可怕,文盲比较可怕,许平当场绝望,连医生都看傻。
而等他回过神来,立刻就对余豆果的驴叫严厉喝止:“你安静一点!”这医院里其他病人的死活也还是要顾的。
被凶了,余豆果委屈巴巴地只能先把嘴给闭上,但还继续拿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许平望,坚决地不肯撒手。
许平对他投以怒视:“你撒手!”
又被凶了,余豆果努力憋住一秒,实在憋不住,又开始尖叫哭嚎:“臭弟弟,我都快死了你还骂我!好哇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臭东西!呜!”
虽然余豆果这蠢得不致命,却能疼死个爹,还能带着爹一起丢人,许平愤怒地将他那五个手指头掰开扔掉,结果换来他一脸难过,直接伸手就把自己的腰也搂紧。
“你给我撒手!”
“我不!”
这闹腾的,医生都不住地将他们俩来回打量,最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以前上过什么节目?我就说呢,一进来我就看你们俩眼熟。”
丢不起这人,许平那内心忐忑,但表面平静:“啊?什么节目啊?我家是跟开发区那养猪的,他平时闲着没事给人修拖拉机。”
养夏主唱是跟养猪差不多,但余豆果绝不接受修什么拖拉机,当场就反驳:“你胡说!”
医生听完,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不信:“啊行,都是建设国家嘛,那就这样吧,那什么,我后边还有病人,不然——”
的确不该耽误人家治病救人,许平自己也打算要赶紧地回家去,找点止痛药吃完就休息,结果还没来得及再应声,就稀里糊涂地一晃一荡站不稳,径直向前栽过去。
“哎哟我去!”
天旋地转的感觉将许平侵袭,他先是摔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却又将医生和余豆果的惊声叫唤全都听清。
“哇啊啊啊啊弟弟啊弟弟!弟弟!”
“来个人!这有病人晕倒了!”
不行了,意识像烛火忽明忽灭,他甚至能感觉得到有手指头狠狠地掐在自己人中处,偏又睁不开眼睛。
世间竟有如此怪事,许平想,原来人可以这么机缘巧合轮流晕倒,原来人晕过去的世界竟是这样,实在很逗,实在新鲜。